《来日方长》三柒二拾一吖

2、第 2 章

　　第二天一早，许商枝一开医馆大门，坐在门口靠着门的莫青就向后倒去，直到倚到许商枝腿上才稳住了身形。不过他还没来的及庆幸，许商枝就往后退了两步，莫青又如初次见面那样，倒在了许商枝面前。只不过这次人没晕，还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躺在地上睡眼惺忪的看着许商枝。

　　许商枝一脸漠然的看着莫青，然后开口道：“哪来的回哪去，不要影响我医馆开门。你没有能抵我的诊金的东西，我也不需要你的力气。”说完也不管地上的人有没有听清，就径直回了内院。

　　还躺在地上的莫青，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咕”叫了几声，他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肚子。从前夜之后他就没吃东西，昨天睡醒本就饿了，没想到饭也没吃上就被赶出来了，现在看来装可怜博取同情是没戏了，人小许大夫不吃这一套。

　　病了这一场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会又困又饿，身子也虚，莫青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他扶着门站起来，往街上走去。这会也才卯时，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摊贩开始出摊。

　　许商枝吃完早饭再回到前面药堂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今日天气不错，这会日头刚出来，许商枝得趁着早上凉快点的时候去城外茶坞山。茶坞山有不少草药，昨日盘点药柜里的草药，有几样治伤寒、咳嗽的药不多了。

　　许商枝的医馆叫仁医堂，以他平日里的作风，着实称不上一声“仁医”，不过这医馆名字也不是他取得。听说是几十年前镇上的乡民特意请了一位秀才题字，送给前任医馆主人许苍术的。那秀才如今已在京城做了大官，而医馆主人也已经仙逝多年。

　　那位被人称颂为“仁医”的许苍术并不是许商枝的父亲，许商枝自有记忆以来，便跟在许苍术身边，但许苍术只让他叫自己师傅。

　　师傅告诉许商枝，他是自己去外地出诊半道上捡回来的，师傅给了他许姓，以草药商枝取名，希望他也能如商枝一般，虽渺小低贱却能冲破一切阻碍，顽强生长。

　　许商枝对幼时记忆并不深刻，只是有些跟着师傅认识草药，识字，背医书的模糊画面。唯独一个场景，始终清晰。那是师傅牵着小小的他走在田埂上，两边都是绿油油的稻子。那片稻田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那条田埂也好长，仿佛一直走不完。

　　那是师傅捡他回来，带他走过的路。

　　莫青折腾了这两天，又是淋雨高热又是挨饿，疲累的很，一早回客栈便让小二上了三屉小笼包，吃饱喝足便回房间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醒来时已经日落了，莫青又叫了些吃食，直接让店家送来房里。他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着，怎么再次接近许商枝。靠装柔弱博同情这条路行不通，那他得再想个其他办法。

　　据他近日的了解，许商枝除了与他师傅许白术亲近，对于其他人都无甚往来。许白术还在世时，乐善好施，广结善缘，那时还曾有乡邻要给许商枝做媒，毕竟许商枝年纪轻轻除了一表人才，还深得许白术真传，医术精湛。但许商枝不愿意，许白术便也不催促。拒绝的次数多了，后面便也没人再来了。

　　后来，许白术仙逝，许商枝与镇上这些乡亲们就更疏离了，问诊开药也要求两不相欠，和从前许白术乐善好施的性子大不相同。时日久了，大家也知道这位小许大夫的脾性了，便也没人再愿意与他往来。若不是他医术精湛，就这样的性情，怕是都不能在镇上安稳过活。

　　吃完饭，莫青也琢磨完了，既然博同情行不通，那就死缠烂打耍无赖吧。

　　莫青觉得许商枝应该和小刺猬一样，表面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刺，但只要养熟了，便能将柔软的肚皮敞开给你摸。

　　想到这个，莫青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出了客栈便往小刺猬的医馆溜达去了。反正现在许商枝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不如就凑过去混脸熟。

　　可惜到了地方才发现医馆关门了，灯也没亮着。莫青有些不甘心的绕到旁边巷子里，隔着院墙跳起来往里张望，不过墙头有些高，他什么也没看到。

　　“唉！干什么呢！”不知道旁边什么走过来一个老者，一脸谨慎的看着莫青喝问道。

　　莫青又露出那一脸纯良的样子，乖巧的回道：“大爷，我不是坏人，我是小许大夫的病人，欠了他的诊金，今日想来还他，不巧医馆没开门，我就看看他是不是在后院没听见我叫门呢。”

　　“这样吗？小许大夫不在医馆，早上见他背着药篓往城外去了，应该是去茶坞山采草药，没见他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大爷，那你可知道他何时能回？”莫青虚心问道。

　　老者捋了捋自己那把白胡子，说道：“茶坞山不远，就在城外五里。平日里小许大夫一个人上山采药，一天也就回来了，今日或是往山里去的深了，耽搁了些时辰。你若找他，明日再来吧。”

　　“这日头都落了，小许大夫还一人在山里，要是遇到豺狼虎豹怎么办？我去看看吧，大爷可否告知茶坞山是城外哪个方向？”莫青有些不放心。

　　“你这小娃娃未免太小看人了，许白术大夫还在时，带着小许大夫往茶坞山一钻，几天才回来，那山里的野兽怕是猎户都没他俩熟。虽然人人都叫他小许大夫，但他自保医人的本事可一点不比许白术大夫差！你若是现在过去，别把自己折里边了。”

　　莫青还想追问，但老者摆摆手，便自言自语的往巷口走去，“算了，老朽言尽于此，你自思量。”

　　莫青待在原地，看着老者消失的巷口，琢磨了下，觉得还是听听老人言。毕竟茶坞山他不熟，现在天也黑了，真进山，可能没找到人就把自己迷里面了，还是明日再来吧。于是莫青便转身回了客栈。

　　再来看我们小许大夫，此刻的确还在茶坞山中，正对着一堆篝火，给自己红肿的脚踝敷药。

　　许商枝今日想要新添的药草并不是什么稀罕品种，所以也不必入深山里去寻。原本日落之前便可回城，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小许大夫因为一只鼻涕虫从树上摔了下来，这不就把腿给摔伤了么。夜里在山间行走本就不易，更何况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还伤了腿，只得歇息一晚，明日天亮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