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三柒二拾一吖

10、第 10 章

　　面对许商枝追问的那些前程往事，莫青怕自己说的不清楚，丢下一句，“等我一会”便起身往药堂去了。等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想来刚刚是去翻行李了。

　　看来早上从客栈退房后，他就带着行李直接过来了，许商枝忽然觉得有些安心，一种被依靠、被需要的安心。

　　“你看完这封信，还有什么想问的再问我吧。这是我爹临终前写的，他在信中交代的很清楚。”

　　莫青把信递给许商枝便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没想到茶还没凉，烫的他直吐舌头哈凉气。

　　“你慢点，天热，茶不容易凉。”许商枝忙接过莫青手里的茶放到一边。

　　莫青摇了摇手，有些大舌头的说道：“我没事，你看信吧，你不是想知道吗？”

　　许商枝没有说话，拿信的手不自觉的握得更紧了。马上就要知道他的身世了，就像旅人近乡情怯，现在的许商枝也有些害怕，不敢打开信封了。

　　“你坐这喝会茶，我回房去看。”许商枝说完也不等莫青回答便起身回了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等煮好的茶都凉透了，许商枝也没出来。

　　莫青知道许商枝这会一定很难过，毕竟一下子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有爹娘，同时却又失去了爹娘。

　　这个时候，莫青想陪在许商枝身边，至少让他知道，他还有自己。

　　莫青走到许商枝卧房门口，他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他有些担心的推了推门，好在许商枝并未将房门上锁。

　　他半开着门板，探头探脑的向房里看去。只见许商枝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一块玉佩，他正看着那块玉佩在发呆。

　　“小许大夫，你没事吧！”莫青小心翼翼的轻声开口问道。

　　可此刻许商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

　　“哥哥？”莫青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许商枝总算被这动静弄得回过神来，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莫青问道：“你刚叫我什么？”

　　刚叫出口的时候没觉得，这会许商枝一问，莫青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的小声问道：“不能叫吗？”

　　看到莫青如此模样，许商枝好像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看到莫青，还是因为他叫的那声哥哥。

　　许商枝笑了笑，拍着床板，对着莫青说道：“可以叫。来，过来坐，哥哥有事问你。”

　　许商枝笑的温柔，说的宠溺，但他自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只有莫青一人羞红了耳尖而已。

　　莫青坐到许商枝旁边，他有些不敢直视许商枝，只是眼神有点飘忽的盯着窗柩，不过好在许商枝没有察觉到不对。

　　“你爹……莫伯伯信里提到的那对同心佩……我的确有一块玉佩，师傅说这是捡我回来时我衣服口袋里的，或许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便让我好生收起来了。你看，是这个吗？”说着许商枝便将玉佩递给了莫青。

　　莫青接过玉佩没说话，只是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玉佩来。两块玉佩并排躺在莫青的左手心，一样的青玉，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并蒂莲镂空云纹玉佩。

　　许商枝将两块玉佩拿起来，放在手里摩挲着，忽地笑了笑。

　　可那笑容在莫青看来，却有些悲伤。

　　莫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许商枝好受点，想想便将这些年许商枝不曾经历过的日子，一点一点的说给他听，或许这能让他少些缺憾。

　　莫青说自己一点点长大，等哥哥回来，等到十岁的时候就识破了爹娘的谎言，那骄傲的小表情好像在等着许商枝夸他。可许商枝显然没能看透这一点，只是一脸认真的听莫青说着。不过看神情，似乎没那么难过了。

　　莫青又说道自己学武是为了找到哥哥，能保护哥哥时，许商枝带着笑意，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瞬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后面说道找寻的那五年，莫青很机智的避开了爹娘隐瞒阻挠的这段，那是他自己的感情，不能带累哥哥。

　　听到这许商枝终是没忍住红了眼眶，他伸手过去抱住了莫青，轻声问道：“那五年是不是很辛苦？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念着我。”

　　被抱住的莫青身体僵了一瞬才顺势回抱了许商枝，然后将下巴搭在许商枝肩上，“不辛苦，想着哥哥肯定也在等我，就一点也不辛苦了。”莫青顿了顿又开口道：“哥哥不要怪我爹，爹不是不想接你回来，爹是怕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爹每年都会托人来打听你的近况，他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识字，什么时候开始给人看诊，他还夸你厉害。”

　　“嗯，我没怪莫伯伯，也没怪任何人，当初送我走是唯一能救我的路，我明白。”

　　“嗯，宋伯伯宋婶婶也很在意你的，当时的情况实在是不得已。你师傅带你回来后，和你说过这些吗？”莫青问道。

　　许商枝想了想老实回答：“或许是……”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或许是爹娘特意嘱咐过，不让他告诉我，所以他并未和我提起过爹娘的事。”

　　“啊，这样啊！那你还记得宋伯伯宋婶婶吗？按说你那时六岁了，应当还记得一些的，没想过去找他们吗？”莫青其实想问的是哥哥这些年有没有找过自己，却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拿宋家伯父伯母来试探了。

　　许商枝愣了一瞬，过了一会才回道：“我不记得了，当年离开时我不是发着热吗？师傅治好了我，但我完全不记得了，我好了之后好像把之前的事全忘了。我有记忆开始便是师傅带我回来的路上。”

　　“不记得了？”

　　许商枝感觉怀里的人明显愣住了，“嗯，可能是那时候的高热伤了脑子，损了记忆。”

　　莫青从许商枝怀里挣出来，直视着许商枝的眼睛再一次问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许商枝看着莫青期盼的眼神，有些心虚，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宋伯伯宋婶婶，也不记得我了？”莫青小心翼翼的再三确认。

　　虽然不想让莫青伤心，但许商枝更不想骗他，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记得了。”

　　莫青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眼泪带着温度，莫青觉得整个脸颊都要被这泪烫伤了，火辣辣的疼。

　　许商枝不知道莫青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他想安慰安慰，莫青却站起身就要走。

　　许商枝慌忙扯住他的衣袖，“莫青，怎么了？你别哭！我忘了，但你还记得，你重新告诉我！你别难过，若我忘了那些不该忘记的，你再告诉我，这次我不会再忘了！”

　　莫青没有回身，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得这么凶，但好像越忍，眼泪就掉的越快。

　　心底的委屈不断翻涌着上来：原来这二十年，只有他一个人守着一个没人记得的承诺，在等、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