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战袍》幽糯

68、祭典突变

　　一年一度的入冬祭典，沈惊阙先前没参加过这些，对一切都还保持着好奇。但这祭典在宫内举办，左不过是那些千篇一律循规蹈矩的流程，沈惊阙看了会儿就觉着无趣了。她将面颊掩在宽大的袖子下偷偷打哈欠，末了又打起精神抬起头。

　　太子就站在不远处，面上仍维持着惯有的温润笑意。只是沈惊阙每每与他对上视线时，总觉着他的笑意有些冷。

　　如今与太子也算是撕破脸了，往后……噢，他也没有往后了。

　　沈惊阙这般想着，看着帝后共同登上祭台。顾长明官居一品，站位也很靠前。

　　正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传来雷声，乌云遮蔽了太阳，大风卷着枝头，树叶哗啦啦落下来。

　　在场的人脸色皆有不同的变化，面面相觑又不敢将惊讶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皇帝皱着眉，面色阴晴不定，他看向自己的国师：“怎么回事？”

　　国师赶忙掐着手指算了算，神色凝重，他看了看天，又低头算了一会儿：“奇怪……不应该啊。”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解决好。”皇帝压着声音，转过身看向祭台下的文武百官，朗声道，“诸位爱卿，今天将降雨，必可保我南齐风调雨顺。”

　　其他人又互相望了望，纷纷高呼万岁。

　　沈惊阙就在人堆里跟着做样子，心里暗暗腹诽。皇帝这理由编得也太随意了吧，还风调雨顺……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天气不对劲，不是天罚就不错了。

　　国师在狂风中竖起手指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没一会儿，风果真慢慢小了下去。

　　皇帝脸色缓和了些，沈惊阙看得咋舌。

　　不愧是国师，通术法的就是厉害。想来……程予祝也会这些，他修行了有些年头，曾经总是闭关，她去寻他玩时就能看见半掩着的房门。

　　沈惊阙想拉他出去玩，但程予祝总说，他暂且不能出房门。于是她便从外头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来找他，从街边的红豆糕到铁匠铺新打出的小玩意儿。程予祝每次都瞧着很高兴，嘴角带着笑，手里拿着她送的东西，爱不释手。

　　她没想到顾长明还有这样的计划，顿感钦佩。

　　原来选在这一天动手还能这样玩儿啊。如果直接动手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但如今文武百官与百姓都能看见天象的变化，偏偏是今日，偏偏是这般不吉利的天象。

　　那就不能怪“乱臣贼子”了，这可是“苍天不满”啊。

　　顾长明能请得动改变天象的人，想来那个人定然很厉害。只是不知道，他与这个国师谁能更胜一筹了。

　　正当她思考之时，云层中划过一道狭长的闪电，电光好似将天空都割裂。而后是巨大的雷声，震得人心慌。

　　这势头比先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上下起了雨，雨势又急又密，雨点豆大，砸在脸上还有些沉。沈惊阙抬起头时，一把伞已经遮在了她的头顶。

　　她微微侧头，看见稳稳打着伞的虞尘。

　　“在下出行前都会带伞，习惯了。没想到今日天气这般好，居然能用上。”

　　虞尘说得轻描淡写，沈惊阙嘴角抽了抽。

　　真亏他敢带的出来。今日宫内祭祀，倘若被人发现他带了伞，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不过也无所谓了，沈惊阙还得好好夸他一下。这不，除了她旁人都被大雨给淋湿了。

　　国师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不可能，这是逆天而行，这不可能做到啊！”

　　皇帝不懂其中的奥理，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当机立断：“回殿！”

　　宫殿内不受到外头的影响，这样一直站在风雨里也不是办法，反而会让人心愈发不安。沈惊阙趁着众人还没来得及顾得上她，赶忙对着虞尘摆摆手：“将伞收起来吧，不太好。”

　　虞尘点点头，听话收了伞。这时的雨比方才要小一些，沈惊阙在虞尘与阿勿的陪同下快速进了宫内躲雨。

　　她没被淋湿多少，抖了抖袖口的水。众人三三两两已经进来了，帝后坐在最上方的首位，皇帝的表情很严肃。

　　一时内，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开口，怕无端承了皇上的怒火。

　　在众人的沉默中，皇帝慢慢开口了：“想来诸位爱卿也明白了，今日是有人刻意为之，连国师也无力挽回。”

　　国师并不在殿内，但也没有留在外头，沈惊阙猜测他是被紧急派去调查这件事情了。

　　此时非同小可，已经触及了“天道”，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的。倘若无法给出个合理的说法，皇帝恐怕往后难以服众了。

　　“诸位爱卿都是朝中重臣，今日有人设此大局对付南齐，定不能轻饶！”

　　沈惊阙暗暗点头。

　　不愧是皇帝陛下，就是明智，处理事情的手段也这般厉害。在事态更严重之前，先撇开将自己的原因撇出去，再将朝中众人凝结在一起。这样以来，怕是有心之人也很难做文章了。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正在这时，肃泽忽然开口了。

　　皇帝精神一振，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哦？你对此事可有眉目？”

　　肃泽温声道：“儿臣早些时候看云华王爷行动有异，便私下细查，方才得知……她早已与瑨国背地勾结，这次就是他们动的手，目的是要灭我南齐气运。”

　　沈惊阙一愣。

　　这太子怎么说得头头是道的，还真别说，这话里头真假参半。不知道该说肃泽真的有点东西，还是他单纯运气好猜到了。

　　皇帝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大胆！”

　　沈惊阙对上他的视线，赶忙道：“陛下！微臣冤枉啊！凡事得有证据吧！”

　　肃泽唇角下压，不复往日的平和状，此时显得极为冷漠：“你身后的那个婢女，就是瑨国皇室的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她看向阿勿，阿勿在原地僵硬一瞬，而后低着头跪下：“奴婢不是，奴婢是王爷府上的丫鬟，不知为何太子会这般说。”

　　沈惊阙思考着，看来这太子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蠢。

　　在他们算计肃泽的同时，太子也在设局算计着他们。

　　这是一场必死的杀局，肃泽与顾长明两派的人，只能活下来一方。在他们筹谋布局的时候，肃泽也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可惜……

　　他们今天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太子，而是整个南齐皇室。

　　肃泽道：“这女子本在儿臣手下办事，儿臣早便调查到她是从瑨国来的，便猜她是瑨国派来的刺客。儿臣一直未声张，就是想放长线看看她背后之人。没想到昨日她与沈棠里应外合，险些要了儿臣性命，儿臣侥幸逃过一劫，夜中方才苏醒。没想到今日她竟有如此大动作。”

　　沈惊阙咽了一口口水。

　　呃……怎么说呢……肃泽查到的情报也挺半真半假的。瑨国派来的刺客……里应外合……

　　编得还有模有样。

　　“枉我这般信任你。”皇帝面色阴沉，“来人，将沈棠拖下去，仔细审问！”

　　此话一出，却无人动。

　　殿内十分安静，迟迟没有动静。

　　皇帝也发觉了不对劲，他对着殿外又道：“来人！”

　　仍是无人应。

　　殿外安静得可怕，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噤若寒蝉，不知当下是何种局面。

　　顾长明打破了沉默，他慢悠悠走到沈惊阙身边，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皇帝：“臣以为，此事与沈棠无关，是太子的栽赃陷害。”

　　“这件事还需仔细查。”皇帝语气略松，目光审视地看着他，“长明，这是怎么回事？”

　　顾长明摇摇头：“实则太子的不轨之心早就有了，在太子为陷沈棠做局时，臣也在暗中调查。陛下身旁有这般隐患，为人臣子的……实在担忧啊。”

　　他故作叹息，与此同时手下的人将证据呈递上去。

　　肃泽睁大眼睛看向那一摞“罪状”，肉眼可见的紧张：“父皇，不是那样的，他们在诬陷儿臣，他们是一伙的。”

　　皇帝看了几眼，将东西狠狠往地上砸：“污蔑？盖着你私印的东西，写着你亲笔的文书还能造假不成？”

　　肃泽半跪着去捡地上的文书，眉头紧紧蹙起：“父皇，他们诬陷儿臣，这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亲手写的字？”皇帝失望地看着他，“太子德行有失，品行不正，废东宫，贬为庶人。”

　　肃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父皇？”

　　皇帝没有再理他，而是看向顾长明：“顾卿，你觉着呢？”

　　顾长明笑了笑：“陛下英明。”

　　沈惊阙立刻明白过来皇帝的意思，并在心下又感慨了一遍。

　　不愧是皇帝，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目前为止对他来说最好的决断。舍弃太子，保全自己啊。

　　“父皇！”肃泽面如土色，“父皇，他在算计，他在说谎，您看不出来么！”

　　“放肆！将他拖下去！”

　　这下很快就有人上来，将肃泽拖了下去。殿外一道雷声轰隆，宫殿内烛火跳跃明灭。

　　皇帝叹了一口气：“顾卿……”

　　“废太子有不轨之心，他所指认云华王爷也是栽赃诬陷。故而今日的天象，与她无关。”顾长明语气平常，但说得肯定，全然不容反驳。

　　他笑了起来：“陛下，对南齐气运有损的人，是您呀。”

　　话音刚落，一众兵马闯进了宫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