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 40 章 ...
-
一觉醒来看看手机,石子青意外看到了某个不知好赖的人凌晨两点发的消息:
“好,礼物我收回,但是能一起吃个饭吗?”
好迷惑的操作……
石子青用清早困倦的大脑苦苦思索了五分钟,做了个不算理智的决定。
她答应了。
可能是昨天的拒绝耗尽了她的决心,石子青发誓:如果这两件事的先后顺序是先吃饭后送礼物,她应该就会拒绝见面,收下来自他的儿童节礼物。
明知道他的本意不是算计着邀她吃这顿饭,她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个人真的很会拿捏自己的性子——即使太多时候是误打误撞。
这次不合时宜的约见就定在第二天的晚上,5月21日,是个周五。
石子青和往常一样很早就起床了,在镜子前坐了好久,犹豫今天要不要化妆出门。
最终她素着一张脸到公司之后,还被同事询问今天怎么没化妆就来了,是不是起晚了。
“是下班之后有约会啦。”她解释了一下。
“这得是多不待见那个人啊?”同事“啧”了几声。
石子青点着头乐:“可不待见了,仇人一个。”
“仇人”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她和岳子晴经常去的商场,也和从前一样定好了吃饭的店。
石子青本想和从前每次一样踏踏实实地接受安排,可在被他带到店门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拜托,真的一定要吃性价比这么低的饭吗?”
南方人席途莫名其妙地看看她:“我请客啊。”
见他这一脸天真无邪,黄土高坡的女儿石子青恨铁不成钢:“我老家小店里一碗五六块钱的面,这里敢要五六十啊,我不去当这个冤大头。”
出乎石子青的意料,席途看着她这样,笑了:“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生气。”他让出条路,“那你选地方。”
来不及翻白眼反驳“我为什么要生气”,石子青就先为选地方吃饭犯了难。
一是她非常厌恶做决定;二是虽然常来,但她平时回去的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出于一些别扭的想法,她不想和席途一起去。
她不想和他在一家熟悉的店里有什么回忆——每日躺在和他一起睡过的床上,已经足够让她难熬了,回忆不要在时间和空间上同时增加了。
出于这个考虑,即使知道席途不爱吃辣,她还是选了一家川菜馆——她平时也绝无可能涉足的地方。
在餐桌旁坐定之后,石子青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女朋友知道你今天来见我吗?”
席途愣了几秒钟答她:“知道,我和她说了和以前的室友吃饭。”
以前的室友啊……她笑了笑:“那些事情你没有跟她说吗?”
“还没有。”
“不打算说吗?”
“结婚前会说的,不过不会供出你来,放心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她心上那些还没结痂的血痕又有了新的同伴。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她拿起茶杯遮住半张脸,眼睛没有看对面的他。
“三十岁以后吧。”他忽然叹了口气,“她家里人不太喜欢我。”
“哦。”
然后就是沉默,无限的沉默。
席途这人最擅长的聊天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瞥了一眼被石子青放在旁边的耳机,找了个拙劣的话题:“你买了我的同款?”
石子青早已习惯了他的聊天风格,不如说她其实在等着他挑起这个话头。
“巧合,文一望送的。”她淡淡地,讲故事一样地跟他说,“我之前跟她说小区里有个保安每次见了我都要追我到楼门口,非要和我聊天。她就说戴个明显的耳机,显得我不想和人说话。”
她这么说着,歪着头挑起眼看他。
他果然皱了眉:“哪个保安?”
“挺胖的一个,你肯定没什么印象了。”
“怎么不去跟物业投诉?”
“之前检查出入证的时候他看过我住在哪户,还知道我名字和手机号,我怕他找上门,一起住的都是女生,吓到她们不太好。”石子青夹了一块肉到自己碗里,“不过席老师肯定很难理解这些想法,对吧?”
席途没有理会她的讽刺,不过大脑地说:“以后下班我陪你回去。”
她知道他会说出这句话的,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的手指上起了几块死皮。
他和手指上的死皮,都是她不需要的东西。
而她长篇大论的这一段,其实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这句话——
“不麻烦席老师了,我和小月亮很快要搬家了。”她戳了戳碗里的菜,抬头对他笑,“所以,以后也不要再送我礼物了。那个地址很快就要住着别人了。”
最后那句话,她说给席途听,也说给自己听——
那个房间,早就住着别人了。
大概是这顿饭间她过于疏离,分别时也婉拒了他送自己回家——即使她知道他们住得并不算远,他终于收到了她拒绝的信号,没有再找她聊天。
石子青没有闲暇去想这些,搬家这事就折腾没了她的半条命。
石子青和岳子晴新租的房子和旧房在同一个小区,有地下停车场连通,两个姑娘就合计了不找搬家公司,自己一趟趟搬。
新室友比她们先搬出去,留下了房门大开的小次卧。
石子青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时不时地趁着囤积癖晚期患者岳子晴对着行李发愁的时候,溜进那间已经什么都没剩下的卧室。
她坐在床上想,真是荒唐,这里明明住过一任新的主人,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但她对这里的印象还是留在那个时候。
地毯是在那边的,上面有个好看的吉他;旁边的飘窗上有一块白板;再旁边的桌子上摆满游戏,还有一个硕大的显示屏,有一把和她同款的椅子摆在桌前;对面的衣柜侧面挂着一个收纳袋;衣柜旁边的小衣架上挂着几件男士衣服……
而那张床上,有过充当枕头的两个娃娃,有过凌乱的被褥,有过……
不同时间睡过的三个人。
真奇怪,半年多过去了,她在想到这些的时候还是需要擦擦眼泪。
她从未和席途提起,从前她永远不在这里留宿,无非是那一点点没必要的坚持,她不愿意躺在这张他和女朋友曾经躺过的床上——哪怕她自己才是那个背德者。
这里从没属于过她,现在,到了彻底离开的时候,她毫无轻松,心底一片茫然——
这份腐烂不堪的感情开始于这间房子,而现在她要离开了,失去了存放的空间,这份心思要以什么形态苟延残喘呢?
她有些害怕,它太庞大了,她害怕自己的大脑和心承受不了这份居无定所的感情。
这些矫情的想法并不长久,拉着小推车搬家的时候,石子青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啥他XX感情不感情的”“感情能用来当驴拉吗”“我能”……
等到酷爱拖延的两个姑娘把房间收拾好,坐在沙发上聊娱乐圈八卦,已经是两三周以后的事情了。
石子青念着刚出事的某男星的新闻,摇摇头,“啧”了好几声:“男人哪……啧啧啧……”
岳子晴也跟着附和:“没几个好东西。”
两个人于是从身边不靠谱的男性朋友谈起,直到说到明明有女友还和女网友聊天的席途。
听着岳子晴说“席老师至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石子青歪头笑了笑,打定了主意。
“小月亮,”她叫岳子晴,“我想和你坦白件事。”
一边说,她一边走到开关旁,关上了客厅的灯。
罪行终究只能暴露在黑暗中。
“怪不得……”听完故事的岳子晴用了这样模棱两可的三个字作为评价。
石子青觉得奇怪:“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的事有点多。”岳子晴慢慢地絮叨,“比如之前吃饭的时候你对他那句说我们的玩笑反应那么大。还有咱俩出去玩的时候,你经常问我‘那个人像不像席老师’。你的香水好像也换了,闻着像男香,是席老师用的吗?我们之前坐公交路过席老师现在住的小区,你好像也总往小区门口看。”
是岳子晴太敏锐了吗,还是她自己太过无意识?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石子青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即使对自己也藏的很好,换香水是因为喜欢味道,而非和席途身上的味道很相像;在路上碰到像他的人,她克制着不盯一路,偶尔和岳子晴说起,也都是玩笑的口气;席途的小区……她看了吗?
石子青忽然有些茫然,她不记得了,有太多事模糊得像一张被打湿的报纸。
而她记得的部分,居然连岳子晴这个旁观者都没有骗过。
虽然觉得石子青此时的迷惑表情有些奇怪,但岳子晴选择不在这种时候刨根问底,而是对此表示了理解。
“现代人嘛,没点秘密怎么可能?”她这样说着,拍了拍石子青放在膝头的手。
石子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攥到发麻了。
“对了!”不知为何,岳子晴忽然用惊醒了一般的语气问她,“石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她该知道什么呢?
“席途前段时间分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