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陷落》红途玫瑰

5、05.游荡者

　　他们往右到了温室边缘，依旧没有看到入口。
　　这条路毫无疑问是错的。
　　莫离没有留恋，调转车头往回开。在这里多犹豫一秒就是多一分危险。
　　而且常年的侦查本能告诉他，危险离他们不远了。
　　事实证明，即便离开了军队，他这该死的危险预知力依然准确的要命。
　　骤然出现的游荡者猛地扒上左侧车门，压得整个车身横向往右漂移，“砰”地一下撞上了隔离墙。
　　伊斯特尔一脑袋磕在了车窗上，撞得眼前一黑。等他视线恢复清明，一抬眼就看见了前方一百米处拦在车前的一个游荡者。
　　但仅仅是伊斯特尔一眨眼的时间，那名游荡者就来到了车前，趴在汽车挡风玻璃上，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伊斯特尔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呆住了，以至于游荡者的手穿透挡风玻璃伸向他的时候，他没能来得及阻挡。
　　然而那只手却在他眉心一厘米前停住了，拦住那只手的，是从身旁伸过来的健硕手臂。
　　莫离死死抓着游荡者的手腕，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还要跟游荡者进行力量博弈。
　　无法前进半寸的阻力，终于让游荡者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莫离身上。
　　伊斯特尔回了神，僵着身体不敢动，慌张地说：“我，我刚才看见，他，他从百米外的地方一下子就跑到面前来了。”
　　莫离余光看了眼奔跑着追在车外的游荡者们，沉声道：“他们现在的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比在镇上的时候快了很多。”
　　被莫离抓住的游荡者，见自己的手臂撤不回来，便放弃了与莫离的博弈，另一只扒着汽车的手，迅速地撞破挡风玻璃冲向了莫离的面门。
　　莫离头一歪，那只锋利的手就擦过他的耳朵插进了脑后的座椅中。
　　伊斯特尔放下身后的座椅靠背，挪动着稍微远离了面前那只扭动的手，打开背包快速翻找着，而后掏出了一把砍刀。
　　“闭上眼睛！”伊斯特尔对莫离喊，接着握着砍刀抬手一挥，直接把游荡者那只卡在莫离椅背里的胳膊砍断了。
　　游荡者伸入车里的整个胳膊被砍掉，嘴里爆发出了尖利的痛喊。
　　伊斯特尔又举起砍刀，把游荡者的另一条手臂也砍掉了。
　　失去了支撑的游荡者在疾驰的冲力下被甩下车盖，但随之而来的，是围在车身上越来越多的游荡者。
　　同伴的受伤刺激了游荡者们的神经，他们的攻击愈加迅猛，甚至两侧的车门都被拉扯的开始有些松动。
　　伊斯特尔死命拽住刚才被掀开了一条缝的车门，脸都皱成了一团。
　　“怎么办呀？”伊斯特尔问，因为使着力，声音发抖：“这辆车好像快撑不住了。”
　　莫离脸上还带着刚才被溅上的鲜血，紧皱着眉，目光却依旧沉静：“没事，几个变异的实验体而已，不用怕。”
　　“话是这么说……”伊斯特尔觉得自己在和几吨卡车拔河，胳膊快要断了，“但是，我可能，快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呼啸的风忽然从车外扑面而来。
　　伊斯特尔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胳膊被外面的游荡者连带着车门一起拽掉了，但是扭头一看，被拆掉的是莫离那边的车门。
　　“莫离！！小心你身边！”伊斯特尔大喊。
　　拆掉车门的游荡者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到自己的食物，那张麻木扭曲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贪婪的笑容。他将手伸向自己认定的食物，却在刚抬手的那一刻，被眼前的食物一脚踹了出去。
　　而他以为的食物，从始至终看着前方，连余光都没分他一个。
　　看见莫离脱险，伊斯特尔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到极限了。
　　“伊斯特尔。”莫离沉静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放弃那扇门。”
　　“可是……”伊斯特尔觉得自己快要被拽出去了，“他们会进来的。”
　　莫离开着车，一边将凑过来的游荡者踹下去，一边将座椅向后拉了一段。
　　他岔开两条腿，让出底下的空间，“过来，坐我怀里，拿着刀。”
　　伊斯特尔喘了两口气，蓄好力，看准时机松开车门拿起砍刀，顺着莫离向他抬起来的手臂，像个小泥鳅似的钻进了他怀里。
　　莫离靠后坐着，给他留出了座椅的位置。
　　他把方向盘让给了伊斯特尔，接过他手里的砍刀，说：“你来开，我对付他们。”
　　伊斯特尔：“好！”
　　莫离挥舞着砍刀，一刀一个游荡者，没能让他们近身一步。
　　后座的两个车门也很快沦陷，莫离放下了座椅靠背，在游荡者的手伸到背后时，刀刃向后，砍掉了他们的两条手臂。
　　“伊斯特尔，能看到入口吗？”莫离问。
　　伊斯特尔视力很好，这是莫离跟他一路走来发现的事情。即便是在如今没有任何自然光亮的夜晚，伊斯特尔依然能够看见东西。
　　伊斯特尔盯着前方仔细瞧了一会儿，终于在五分钟后，惊喜地开口：“看到了！莫离！我看到了，入口就在前面！”
　　莫离笑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夸奖他：“做的不错。”
　　在即将靠近入口时，伊斯特尔为难开口：“可是，我们要进去就必须下车打开入口。我们一下车，那群游荡者就会一起围上来的。”
　　莫离想了想，问他：“你会打开那个入口吗？”
　　“我……”伊斯特尔有些颓丧，“我不会。”
　　莫离又砍倒一个游荡者，安慰他：“没事，一会儿我去打开那个入口，你拿着刀在我身后保护我，好吗？我会很快就好的。”
　　“嗯！”伊斯特尔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听到他这么郑重的保证，莫离的心情在这险象环生的境地里轻松了几分，甚至生出了几分笑意。

　　入口近在咫尺。
　　伊斯特尔猛地将车停在了入口旁，利用惯性将游荡者们从车上甩下去了几秒钟，为他跟莫离下车争取了时间。
　　他们两个一下车就直奔入口去。
　　莫离在研究那个开关，伊斯特尔就持刀站在他身后，对着凑过来的游荡者一刀一个。
　　幸亏他这么多年为了躲债打架，有那么点底子在，外加他眼神好，不然还真干不过这些速度快反应也快的游荡者。
　　饶是如此，他也被游荡者抓了不少伤。
　　一个普通的垃圾排放口并没有设置很高的难度。
　　莫离争分夺秒，在半分钟之内打开了入口，转身帮着伊斯特尔解决他身边的游荡者，而后拉住他的手腕，带他闪身进了美洲营区温室，牢牢关上了入口。
　　直到那扇厚重的阻隔门重重关上，徒留外面游荡者们无能狂怒的吼叫时，伊斯特尔才真正地松了气。
　　精神一放松，身体上各种被忽视的疼痛就席卷而来。
　　尤其是那两只酸痛的好像要失去知觉的手臂，还有一路紧张地踩着油门的腿。
　　开车的时候那条腿抽筋了一瞬，为了逃离那群游荡者，他一直强忍着，直到这会儿安全了，压制的疼痛才难以忍受地冲击着他，让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莫离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身上衣服被游荡者抓的破破烂烂，急忙蹲下来检查他，“伤到哪里了？”
　　伊斯特尔皱着眉，忍着痛有气无力地说：“胳膊，很痛。腿，抽筋了，也很痛。身上也疼。”
　　莫离先看了看他的腿，确定是抽筋以后，给他揉了揉。等伊斯特尔感觉好多了，他又去检查他的手臂。
　　莫离的手刚放到他的上臂轻轻一按，伊斯特尔就皱着脸闷哼了一声。
　　“很疼？”莫离问。
　　“嗯。”伊斯特尔说，“一动就很疼。”
　　莫离轻声哄他：“你忍一忍，我需要判断你的伤势，很快就好。”
　　“嗯。”伊斯特尔点头。
　　莫离尽量动作轻柔地快速给他检查了伤势，脸色有些凝重：“应该是肌腱断了，需要手术缝合。”
　　“啊。”伊斯特尔本人倒是很淡定，“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手术吧，可以等我们到北欧吗？”
　　伊斯特尔的肌腱伤势很严重，刚才莫离让他试着把手臂抬起来，他不仅抬不起来，甚至已经无法活动。
　　从这里坐船去北欧，坐普通的船要一个月，快的游轮也要两周左右，但拖到那个时候，伊斯特尔的这两条手臂恐怕就废了。
　　莫离沉默片刻，没有把这些告诉伊斯特尔，只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他先紧着伊斯特尔那些见血的伤口，从自己的衬衣上撕了一些布条帮他包扎止血。又脱了自己的大衣给他穿上。
　　伊斯特尔看着莫离身上被他自己撕得破破烂烂的衬衣，问他：“你现在衣服也烂了，你把大衣给我，那你怎么办呀？”
　　“我体质好，比较抗冻。”莫离笑着安慰他。
　　他把大砍刀放回背包里，背到身上，问伊斯特尔：“可以自己走吗？”
　　伊斯特尔腿上没有被游荡者攻击，他活动了一下右腿，感觉没什么问题，笑着说：“应该没事了。”
　　但是莫离看到他那满头的大汗，甚至额前的刘海都像被水泡了一通似的，还是没忍心让他自己走。
　　“我抱着你吧，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你体力恢复了我再放你下来，这样好吗？”莫离问他。
　　伊斯特尔现在确实有些没力气，再加上他现在身上和两只手臂疼的厉害，也就没逞能，乖乖点头同意了。
　　莫离一手扶着他的肩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轻巧地把人抱了起来，迈步向里走去。
　　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是每个营区对外关卡的静置区。
　　凡是从外面进来要去往营区里的人，都要在静置区里等待十分钟，经过两轮病毒消杀才可以进入营区。
　　但是现在美洲营区已经被废置了，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在意这个十分钟的静置规定。
　　莫离抱着他穿过长长的静置通道，来到了另一扇门前，那扇门后就是真正的美洲营区。
　　莫离将伊斯特尔往上颠了颠，垫在他肩背下的左手动作轻柔地将少年的上半身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而后搭在他膝窝下的右手沿着少年的臀部到达了少年的后腰，接着就靠一条右臂把人牢牢地端在了自己怀里。
　　腾出来的左手在门口的显示屏上五指飞跃，很快就打开了入室门。
　　播报的机械女声响起，趴在莫离颈窝的伊斯特尔忍不住转动脑袋，枕在莫离的锁骨上往门内看。
　　莫离抱着他进入了营区，放眼望去，整个营区仿佛一座被按下暂停键的科技王国。
　　“哇！”伊斯特尔看着环绕在头顶却早已静止的空中之城，眼睛都直了，“这里……这里好壮观啊，这里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莫离低头看他一眼，笑了。
　　看来当初销毁实验体时，三方政府并没有破坏这里的建筑，只不过能用的军事设备应该是一点儿也不剩了。
　　不知道运气好的话，能不能找到一架被漏下的直升机。
　　莫离抬脚抱着伊斯特尔走进了面前那座小镇。
　　伊斯特尔在莫离怀里仰头打量着这片营区，好奇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看的莫离忍俊不禁。
　　伊斯特尔听见他的笑声，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莫离抱着他穿行在废置的建筑群中，心情不错地说：“只是觉得跟着你来冒险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哼哼～”伊斯特尔被他这话说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骄傲地扬起脑袋，“对吧，我爷爷以前总说，我能给他带来快乐，跟我在一起他一辈子也不会无聊。”
　　“对，你爷爷说的没错。”莫离笑道。
　　美洲营区坐落于落基山脉，受地形限制，无法在陆地上展开太多活动。于是美洲政府在距离地面一千米的地方建起了空中科技城和经济中心。
　　而陡峭的陆地，则变成了底层人民的栖息地。
　　莫离和伊斯特尔从入口进入的，就是位于陆地的劳动人民建筑群。
　　陆地上的建筑群大多都是几十个世纪以前流行的尖顶圆窗的小屋，极少出现高楼大厦，只有时不时出现在几座房屋中间的巨大承重柱。
　　建筑群头顶被遮天的科技城掩盖，常年不见阳光。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当是靠近边缘的某个小镇。
　　街道两边的房屋上脏乱不堪，血迹、污秽、风干的不明液体，让原本看起来温馨的小镇变得惊悚了许多。
　　而且越往里走，这种惊悚的气氛就越浓重。
　　伊斯特尔觉得有点脊背发凉，悄悄地往莫离怀里缩了缩。
　　莫离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伊斯特尔摇头，犹豫着说：“我就是觉得，这里有些……有些让人，呃……”
　　莫离轻笑一声，“害怕？”
　　“有一点。”伊斯特尔说，“就是那种让人看起来，觉得冷冷的感觉。”
　　莫离听了他的话，抬头望着这座小镇，叹了声气。
　　“也许是因为荒凉吧。”莫离说，抬起脚步继续往里走，“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沦陷实验室’吗？当时美洲营区的每一个角落都遭受了实验体的攻击，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现在整个地球，应该没剩几个美洲人了。”
　　“哦。”伊斯特尔点点头，又问：“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莫离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笑着跟他说：“带你去上面，看科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