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坠落》cyys

4、银发少女

　　五月，窗外阴雨连绵。
　　“诊断结果出来了。”一名医生从诊断室出来，手边推着坐在轮椅上，双眼空洞的星余。另一名女医生迎上去，问他：“怎么回事？”
　　医生皱了皱眉，随即叹气：“初步判定，她患有较为严重的精神分裂，因此造成了幻想症，再加上她之前的间歇性失忆症，选择性失忆症，以及突然性的精神崩溃等…，哦对，还有癌，总之，这个人是废了，彻彻底底的就是一个疯子。”
　　话音刚落，电闪雷鸣，刺眼的白光照在了星余煞白的脸上。
　　少女默默听着，眼神时不时瞟过走廊的窗户去看外边的大海，只一瞬，浅棕色的眼中唯一亮起的微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际的幽沉阴晦。
　　她听不懂医生的话，只知道那天过后，她的小傻鱼再也没有来过。
　　……
　　日子过得漫长且枯燥。
　　星余坐在病床上抱着贝壳小罐将各类贝壳一个个拿出来，用橘色的线穿起来。还好，贝壳是真实存在的。
　　即使不愿意相信，那天闯进来的医生满脸惊恐的表情，加上诊断她的医生长达一小时的心理辅导还是让她隐隐约约明白了整件事，接受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接受星海并不存在……
　　她承认，她是个疯子。
　　她很贪心，抱有一丝侥幸地，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星海，坚硬真实触感的贝壳点燃了她心里最后一丝火苗。
　　既然贝壳是真的，那星海也不完全是假的吧。
　　星余抱紧罐身，窝进被子里卷成一团，银制脚铐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没过多久，枕头沾湿一片，冰凉的触感垫在脑下，每一根神经都被冻得麻痹。
　　星海是不是把她忘了…
　　鱼的记忆对人鱼也一样吗？
　　不一样的。
　　……
　　时间来到与星海相识的第七个月，那条小傻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和鱼不一样。
　　她终于再一次来到了窗边。
　　“星海？”
　　“是我，星星。”
　　熟悉的清亮嗓音让星余多日来的不安与思念瞬间涌出，再也绷不住，哭了出来：“他们说你是假的……
　　可我不信
　　你怎么会是假的，
　　我的小傻鱼明明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往日略显冷漠的少女轻声抽泣着，鼻子一耸一耸，眼眶通红，伸手想去抱抱星海，却被人鱼少女侧身躲过。
　　星余怔住了，不安感在心头蔓延：
　　“星海？”
　　星海没有回答她，往日温柔的蓝色眼眸此刻被复杂的情绪填满，最明显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
　　这眼神…太熟悉了…
　　星余感到头部传来细小的疼痛感，像被什么堵住了神经，阻碍着她的思绪。她怅然抬头，人鱼少女被夜月映照的脸庞更显悲凉：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星星，你还要忘记我到什么时候？”
　　思绪如大坝被洪水冲没，记忆里零星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银发少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好似化为粉末在缓慢消逝，直至最后只剩下大开的窗户以及窗外的漫天繁星。
　　星海消失了。
　　或许应该说她本身就不曾存在。
　　她在记忆缺失的洪潮里，看到了关于她们的另一个故事。
　　……

　　那年，是春天。
　　万物迎来复苏的时刻，漫天繁花柳絮横飞，春日气息洋溢，一派祥和的景象。
　　暖融融的日光照到身上，18岁的星余坐在新换的病床上，呆呆地望着被阳光充溢的病房，她的床边，还平坦地铺着另一张床，两张床中间位置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百合花。
　　丝丝清香蔓延在房中，花瓶边放着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零零散散的各式各样的贝壳。另一个人生活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星余侧头看了看另一张床边的病号简介，望着少女的名字出神：
　　“星…海…”
　　“我在。”病房门口传来声音，少女笑容明媚动人。清澈的眼神一下子照进了星余冰冷的内心。
　　银发的少女，她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