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白夏昼长

6、现在3

　　校友演讲结束后，学校就散了会，继续让学生回去上课，摄制组继续跟拍，他们一群人年岁间隔比较大，刘妍算是他们的小学妹，几个人分散拍摄，倒是胡黎，林修崖，阆妄是同一届，胡黎和林修崖不但同届而且同班，阆妄不重点班的，但是高中几个老师会一起带班上课，一晃十几年过去，他们的老师大多已经退休，还有少数几个还在退休的边缘，带着老花镜，眼角眉梢缀了不少皱纹。

　　胡黎的班主任是个板正的中年男人，有啤酒肚，喜欢穿老头衫，习惯拿个老茶杯教数学，现在头发花白，老年斑长了满脸，他对林修崖印象深刻，他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林修崖数学在高中时一直是第一第二。

　　倒是他对于胡黎没有什么好感，胡黎数学不好，从来都是班上从下往上数的名字，尤其是一张脸，长得惹眼，他总怀疑她带着其他同学早恋，或者导致其他人暗恋她，不好好学习，后来成了大明星，名声也不怎么好听，倒是林修崖，上看下看都熨帖体面。

　　听说林修崖和胡黎是情侣关系，他略微有些诧异，又觉得两个人不般配，当年正正经经读书的林修崖，怎么都不能和成绩下游，时时刻刻都能收礼物的胡黎联系在一起，他们当初两个人放在一起整整一年，都没有过什么交涉。

　　也许小年轻瞒得好，早就谈上了。

　　他知道今天摄制组要来，特地穿了一身体面的衬衫，老茶缸也换了保温杯，胡黎三个人来拜访的时候，他还故作惊讶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胡黎看着小老头拙劣的表演，浅笑不语，林修崖先开口：“老师，我们08届学生来看看你。”

　　“快快快，坐下，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几个人在摄像头前追忆往昔，十几年的距离，连教学楼都翻新重建了好几次，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不断冒头，又被送出校园在各个地方扎根，但杀出胡黎和林修崖的，确实只有08届。小老头很感叹说：“当时林修崖三年回回年纪第一，我就觉得你该当个数学家或者物理学家。”

　　“谁知道你们两个一起当了明星。”

　　“你们两个坐在一起，我都没有看出你们有这苗头。”小老头玩笑道：“当初还是林修崖乖，怎么都不耽误学习，两个人还一起考上了京都。”

　　小老头的话就道出了许多渊源，过去那段本来只有两个人的时间一下就用其他知情者的身份被打开了，那段回忆怎么听怎么浪漫。

　　他们两个是同桌，一起学习，一起考大学，双向奔赴又互相扶持。

　　足够cp粉嗑生嗑死。

　　胡黎敏感地察觉到摄像机对准了自己，她看向林修崖。

　　“我的成绩不是很好，多亏了我们班长给我补习。”胡黎对着林修崖说，弯了弯眼，看起来略微俏皮，像是骄傲地炫耀一样。

　　她借着余光下意识想要看向阆妄，却一下回了神，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又迅速回到林修崖身上。

　　“我其实，也没有很好。”林修崖谦逊说：“我占了三年的虚名，哪里敢玷污物理数学这几个学科。”

　　“你高考的确失常了，当时出成绩我都难受了好几天。”小老头惋惜地点了点头，说着，目光看向了距离两个人稍远的阆妄，忽然就被挑起了兴致，说道：“这孩子我记得，是叫阆妄吧？当年的高考数学满分，全市就十个满分，他给我们学校挣了一个名额。”小老头看着阆妄啧啧称奇，打量了阆妄许久，怎么都不信他是数学考满分的学生。

　　阆妄肩双肩松弛，抱胸坐着，身高腿长得难以忽略，尤其是一张脸，比林修崖更加吸引注意力，他五官浓郁深邃，立体得像是雕刻，相比清俊站多数的林修崖，更加的冷戾。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学生。

　　当初高考后，他也不相信一个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居然占了最高分，他跑去向阆妄班主任要了阆妄所有成绩条，数学回回都只是及格分，分毫不差，排名后得很，和胡黎名字交缠在一起，临到一模二模就逐渐杀了出来，到高考直接抢了个第一。

　　“我没记得我教过你。”小老头息仔细想了一圈，没想出结果。

　　胡黎心神略微动了动，观感分外微妙。

　　“我的老师都退休了，不太好追到家里拜访。”阆妄解释说：“我们班和一班有几位相同的老师，但都退休了。”

　　“哦，这倒是，我明年也要退了。”小老头笑了笑，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老实说，压根没有他老茶杯里的香。

　　学校行程拍摄完毕后，就到了下午五点，导演放令休息，今晚没有行程，可以各自活动，八点钟会有车辆接送，回了酒店再清点人数。

　　胡黎有房车时刻待命，她来去自由得很。

　　今天一天到处跑，她身上染了不少灰尘还有汗渍，她极度不舒服，自己上了房车回酒店。

　　胡黎回到酒店后，洗完澡换完衣服，浑身清爽后，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去超市买了最贵的水果还有礼盒，让助理陪着又回到了榕城，七绕八弯地到了一处老久小区，当初这所小区是新建的，现在也已经苍老了，阶梯和阳台了连在一起，青转在外面被洗刷成了灰白，阳台和阶梯处种满了了多肉和鲜花。

　　杨老师素来享受生活，她最喜欢住在生机盎然的环境里，胡黎当初为了求她补习，给她的花浇了一个月的水，她才松口让她跟着她补习。

　　胡黎敲响门铃，铁门里的内门立刻打开，已经苍老，眉目前却极为精神清明的女人站在铁门后，杨华看见胡黎站在门外，诧异了一瞬，她皱了眉：“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师你……”

　　“别叫我老师，我不认识什么大明星胡黎。”

　　“……”胡黎了解杨华一张毒嘴，她不解释也不强求，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老师，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还有你喜欢的草莓，我就先走了。”

　　“你可拿回去，你的东西我消受不起。”

　　胡黎没听，仍旧放下，她还在杨华面前塞了一只和田玉镯子放进水果袋里。

　　胡黎一转身，就听见身后铁门轰地关上。

　　她没在意，抬腿离开，目光路过一路的鲜花和多肉，走下楼梯转角时却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她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阆妄。

　　他没有穿摄制组发放的T恤，换了纯黑卫衣，还有运动裤运动鞋，头上押着一顶鸭舌帽，乌黑头发点在皮肤上，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俊得很。

　　他蹲下身，手不断拨动着抚摸狗头，他在喂狗。

　　这只老花狗是杨老师家的，它是那只黑白斑点狗的孩子，当初她在这里补习的时候，它还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狗崽子，一直不顾它妈妈的叫声往楼下小跑，脾气野得很，对不熟的人就叫得嗓子都发哑，在胡黎的记忆里，老花狗很少这么乖巧地待在谁的手掌下摇尾巴。

　　老花狗很喜欢阆妄，摇晃的尾巴差点上天。

　　她忽然间记起来，自己高二那年补完课回家时，总能看见在楼梯口的转角处摆放着一只装着狗粮的小碗，偶尔会遇见小花狗冲自己叫两声，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盛放狗粮的人。

　　现在她知道了，他从来没提起过。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可脚步又移不开，她要是看了一眼就走，说明她自己心虚，她不想在他面前输，最后她生涩的开口问了一声：“怎么来这了？”

　　“来看看老板。”阆妄回头看了一眼她，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电脑城，说：“我在这里打过工，顺道过来看看。”

　　“……”她诧异地抬眼看到不远处的电脑城，一个陈旧的招牌在风里摇摇晃晃，然而内里门店却开的宽大，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当初她念书的时候，这里似乎还只是一家小小的电脑店。

　　他在这里打过工？

　　是高二和高三的时段吗？她从发现过。

　　她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走过来，刘妍穿着浅绿色吊带，热裤，却偏偏欲盖弥彰地在外面罩了一层针织毛衣，过于舒服的季节总是会让女性极尽美丽。

　　刘妍手里拎着咖啡，看见胡黎站着，她有些诧异，她站在原地，说：“啊，胡黎老师……我的咖啡没有买你的份……”

　　胡黎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他们两个不是自由活动来的，应该是专门整理收拾过才一起出来。

　　她明知道会吃闭门羹都还跑去收拾了一下，何况特地结伴出来玩。

　　她不该像个自作多情的灯泡，插在他们中间，亮得像个笑话。

　　“没事，我就是路过。”胡黎摇了摇头，撑开伞，走入巷口的大白日里，被残余的耀眼黄昏吞噬掉。

　　阆妄手里仍旧拨弄着老花狗，然而指尖点了点它的头，一如十几年前，他和这只小狗刚见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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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没人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