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巷俞

8、chapter8:泡面

　　很快，梁俞周就拎着袋子回来。他买了两桶泡面、一个黄油面包和两瓶AD钙奶回来。

　　“吃吧，我烧水。”他淡淡一句，晃晃手里的袋子，冲她笑，“便利店只有这种了，红烧牛肉味。抱歉了，没什么营养。不过，你就当是在吃红烧牛肉吧。”

　　叶眠知：“……”

　　她头发只吹了半干，发尾还是湿的。

　　梁俞周看着她，微微蹙眉，又插好吹风机冲她招手：“过来，我给你吹头。头发不吹干会头疼的。”

　　叶眠知正在吃他买回来的黄油面包，忽然有些局促不安。

　　她匆忙咽下那口面包走过去，看着镜子里男生专注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那……那就麻烦你了。”

　　梁俞周长指插进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叶眠知的心跳像鼓点，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
　　这时候她终于庆幸，吹风机的声音足够大，正好掩盖了她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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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干头发，水也刚好烧开。梁俞周垂着眼放调料包，表情冷漠无比。

　　“那个……”叶眠知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梁俞周睨她一眼，没回答。

　　两个人都不太想聊今天的事，不想再次剖开一次伤口，因此都沉默着。

　　泡好面，梁俞周熟练地将叉子插在泡面桶上。叶眠知不常吃泡面，她照着做，却差点把叉子掰弯。

　　就在她打算继续较量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

　　“我来吧。”梁俞周帮她盖好泡面桶，耐心讲解，“以后就这样盖泡面桶，记住了？”

　　女孩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没什么奇怪的。”梁俞周忽然没来由地说这么一句。

　　要是搁旁人来看，一定会觉得这段谈话很奇怪。但叶眠知只是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声音轻轻的：“谢谢你，梁俞周。”

　　谢谢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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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

　　榕夕的夏天是有盼头的，每年的8月23日——处暑，都会举办盛大的烟火大会。有的少女会穿和服和朋友来拍照，还有小孩子跟着大人一起去玩的。

　　当然，烟火大会也有摊位，会卖鱿鱼烧烤之类的。总之除了下水典礼，大家最的就是烟火大会了。

　　在七月，岛上的人就已经开始商量烟火大会的事宜了。街道上到处都贴着海报，期待值一下拉满。

　　“梁俞周，我们一起去烟火大会吧，月川旁边的山顶上有块空地，那里看烟火视野最好，真的超绝！我们还可以去买烤红薯！”

　　叶眠知靠在房门上打电话，兴致高涨又滔滔不绝地说着:“有一家店的烤红薯可是一绝哦！”

　　“抱歉，我那天有点事没办法去了。”梁俞周带着歉意地婉拒她的邀约，“我们家的花店要转卖了，最近事情有点多。”

　　叶眠知有些失落，垂下眼帘:“我知道了，你忙吧，开学学校见。”

　　挂了电话后，叶眠知重新坐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做作业。

　　可看着一行行令人头晕的数字，她怎么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真没劲，一下子心情像是跌倒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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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知，一会儿的烟火大会你要去看吗，用不用我陪你去？”叶母温柔地问她。

　　叶眠知摇摇头，有点失落:“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叶母发现女儿的情绪不太对，随口问了句:“怎么啦，看上去不太高兴呢。”

　　叶眠知鼻头一酸，说出了被梁俞周拒绝的事。

　　叶母愣了愣，揽过女儿的肩膀，慢慢说道:“知知，他的处境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艰难，我想你应该试着拉他一把，把他拉出泥潭。兴许他就可以看见月亮了。

　　“能有人在自己苦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那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对吗？”

　　叶眠知怔了许久，重重地点了头:“我知道了，我会救他的，无论如何都会救他。”

　　说完，叶眠知转身跑出去，越跑越快，长发被风吹乱，回忆在脑海里一帧帧放送。

　　他是她偷偷暗恋了五年的少年。

　　她喜欢那个一直和她出现在同一张借书卡上的名字，喜欢坐在梧桐树下看书的他，也喜欢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他。

　　那时的梁俞周是多么耀眼，是散发着光芒的。然而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他是那样痛苦，在阴暗处无法被光照到。他深陷泥潭里，无法脱身。

　　这是他的另一面，不为人知的一面。

　　叶眠知想要救他，想拉着他的手走到阳光下。她此前一直把梁俞周当做自己心中的月亮，但这一次，她也想试着做他的月亮。

　　月川。

　　叶眠知爬到山顶——这是她先前和梁俞周约定好一起看烟火的地方。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有一套石桌椅，山边缘还修了铁栏杆。

　　叶眠知站在栏杆边眺望远方，从小包里摸出了手机，输入号码后拨通。

　　嘟嘟嘟……

　　“喂？”那边接起，声音有点急促。

　　“我已经在山上了。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是我还是很想和你一起看烟火。”

　　对面没回答，只能听到平静的呼吸声。

　　叶眠知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偶然认识了一个学姐，她告诉我，对着烟火许愿就什么都可以实现了！”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我上次被欺负的时候，你不顾一切地帮我，我真的很感谢。但你最近也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吧？也许我们可以产生共鸣，也许我们是一样的人。
　　“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一次烤红薯吧。我还想和你，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她捏紧手机，有点紧张地征询他的意见。

　　对面停顿了很久，慢慢说道:“等我。”

　　叶眠知满意地收起手机，扒着栏杆，看向放烟火的地方。

　　忽然间，她瞥见了一座被大火团团包围的房子。

　　火势很大，疯狂地像要将整栋房子吞噬。下方烟雾缭绕，火光像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要把她的心都烫出一个窟窿。

　　叶眠知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梁俞周家的花店。

　　“梁俞周……”叶眠知心里好像空了一拍。她立马转身准备去找他。可刚走一步，就看见了跑上来的少年。

　　梁俞周额前的黑发有点湿润，他俯身撑着膝盖，喘着气，汗水随着他剧烈起伏的动作流淌下来。

　　叶眠知愣了愣，指尖用力攥着衣角，阵阵泛白。

　　“叶眠知，抱歉。我……我来晚了。”他说着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叶眠知没吭声，侧开了身体。

　　梁俞周抬眼，看见了被熊熊火焰包围住的花店。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大火，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意外地很平静。

　　叶眠知也没开口，只是和他无声对视，彼此视线交缠。

　　“小俞！”巡警陆野急忙赶了上来，“我可算找到你了。花店着火了，景平和小夏都已经送去医院了。你怎么在这？”

　　他余光瞥见叶眠知，愣了愣:“眠知也在？那就……一起去吧。”

　　叶眠知低着头默不作声，快速走到前面和梁俞周并肩。

　　她伸出手，勾了勾梁俞周的指尖。然后缠绕相扣，又很快分开。没人看见他们的小动作。

　　像是一种安慰。

　　医院。

　　门口的手术灯一直亮着，梁俞周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长腿分开，手支在头上，显得有些颓。

　　“可以先问你们个问题吗？”陆野打破了寂静，“你们两个是约着一起看烟火的吗？”

　　叶眠知怔了一秒，回答道:“是啊。我跟梁同学现在不算特别熟，虽说现在同班，但在学校交集不多。他学习很好，我就想拜托他帮我补习。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梁俞周看向叶眠知，后者似有所察觉他的视线，冲他笑了一下。

　　陆野又转头向梁俞周进行确认:“是这样的吗，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吗？”

　　“……是。”梁俞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镇静地回答。

　　陆野微皱眉，但还是点了头。

　　这时，手术灯灭了。

　　医生摘掉口罩手套走出来，梁俞周急忙走上前去，抿了抿唇，问道:“医生，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医生抬头扫了他一眼后说:“夏江小姐吸入过多浓烟，抢救无效不幸丧命。不过梁景平先生只受了点伤，再住院观察几天就没事了。”

　　“……好的，谢谢医生。”

　　陆野手里拿着刚出炉的报告:“对了，报告书已经下来了。我们发现的着火原因是煤气泄漏，初步判定为意外。

　　“然后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我帮你申请了补助，还另外找了房子。

　　“小夏葬礼的事宜我也帮你安排一下，弄简单一点。这几天好好照顾景平。小俞，要加油啊。”陆野拍拍梁俞周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谢陆警官。”梁俞周颔首。

　　陆野点点头，转身离开。

　　叶眠知看着他，有点心疼:“梁俞周，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的，我去给你买份饭吧！”

　　梁俞周抬头，扯扯唇:“谢谢你啊，知知。不过我真的吃不下去，我很担心我爸。
　　“我已经没有别人了。”

　　叶眠知忽然俯身抱住他，很用力。怀里的少年颤了一下，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滚烫的泪水落到了她肩膀上。

　　有时候，一个简单的拥抱比任何苍白绵长的安慰都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