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使用求生系统（无限）》一枕春秋

8、第七章

　　越好今天也加班了，而且因为结束得太晚，越好之后还和认识的人一起去吃了个夜宵。

　　当她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了。越好克制着自己的疲惫，不让自己的动作因太过放肆和随意而产生响动，蹑手蹑脚，连灯都不敢开，生怕自己发出的一丝声响或是什么光亮惊扰了母亲的睡眠。好在今天没化妆，用湿巾擦了脸，越好就算是洗过脸了。

　　睡前，她打算还是去看一看越陵的情况。

　　越好是自己大学肄业生下的越陵，这里面有许多令人无奈的现实。越好固然不后悔，但并非没有遗憾。孩子刚出生那阵，她仗着亲子关系，强行让二老接受了越陵，并帮她照看、抚养越陵。但越好的自尊心也只允许事情到此为止了，她拉不下脸再让父母出钱，所以只能自己去挣钱。

　　好在她是个艺术生，读书的时候就接过不少插画的活。拿努力去换还是能换出点东西的。而且她又是个会说话能来事的人，情况慢慢变好了，她也从苦哈哈的画工转向了管理层面。而这一切的代价，则是她缺席了越陵成长的许多瞬间。

　　她的内心也因此生出更多的愧疚。于是工作之余，她也总是想方设法抽出时间和精力，在越陵的面前扮演一个可以沟通的好母亲。不夸张地说，越好很多时候觉得面对越陵比面对客户还累，她既要表演得自己自信潇洒，又要留意越陵的每一个细节，生怕自己的不谨慎对孩子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越陵绝对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她虽然有时候会显得让人捉摸不透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但大体上很听话，能体谅母亲和外婆的苦楚，偶尔有些小情绪但基本上越好没有感觉到她又什么叛逆期。越好真的觉得越陵这个孩子是来报恩的。

　　越好就这样，心中满是怜惜地来到越陵的房门外。她本是想看一眼女儿就去睡，不料这一看，就发现越陵的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光。少女倚在床头看手机，倒也不怕被人发现，还点着灯，将“保护视力”的行为贯彻到底。

　　越好有些意外：“还没睡啊？手机这么好玩？”

　　这只是一句很单纯的感叹，但在越陵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她有些本能的排斥，便将手机向下一扣：“在等你。”

　　“等我干嘛？”

　　“有事想问。”

　　“很重要的事？”越好有些困惑。越陵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一般的小事直接手机上发消息了，怎么还非得等着她回来？

　　越陵想了想，方知繁的身份奥秘或许关乎到她为什么会进入求生系统，甚至关乎到整个求生系统的存在。于是，点了点头。

　　越好的心里沉甸甸的，但表面上还是嬉皮笑脸风轻云淡地就这么坐在了越陵的床边。

　　“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越好的酒一下子都醒了。

　　母亲是敏感的，但有时又是过于敏感的。短短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联想到越陵下滑的成绩排名。这怕不是因为有喜欢的男生了，所以学习上分了心？越好自己不算是个擅长读书的人，自认为没什么资格管教越陵的学习。但是幸好，还好，母女的和谐气氛让越陵愿意就自己的青春情感来向她求助请教。只要自己不把女儿带沟里，那一切就还可控。

　　于是越好的回答慎重，再慎重：“你爸爸在我的回忆里已经经过美化了，但中肯地说，他也一定能算是很好的人。”

　　“我们是大学校友，他在的乐队找人画海报，经人介绍，就找到了我。那时候我们还没打过照面，不过出于礼貌，他们乐队就邀请我去看他们的演出。”说起那段逝去已久的青春，越好的声音里带上了少许的唏嘘，“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演出，就是学校外边的饰品店在圣诞节搞活动，让他们唱歌吸引客人。不过这种活动对学生乐队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活动了，毕竟，有钱拿呢，而且这也代表着饰品店对他们的音乐的肯定。”

　　“爸爸帅到你了？”越陵很好奇，问话也很直接。

　　越好的嘴角翘了翘：“他们搞砸了。现场给的调试时间不够，麦有问题，音箱有问题，乐器有问题，失误多得惨不忍睹。大家又很重视这场表演，就开始互相指责。最后真的是一边吵架一边表演，好好的曲子，歌词都是现编骂人的。”

　　越陵感觉自己的眉头跳了跳。她不喜欢这种一地鸡毛的感觉。

　　仿佛是读出了女儿的心思，越好轻描淡写地维护了方知繁一下：“你爸就是个弹贝斯的，既不是主唱，也不参与和声，存在感低到让人感觉这个乐队没他也行。但出了这种状况后，你爸爸是最沉稳的那个，还试图协调队员之间的关系，将表演继续下去，虽然也没成功。之后对饰品店老板道歉、退钱之类的事也都是他来做。不过看得出，乐队里的人都很认可他，所以他退钱之类的，其他人也没意见。”

　　越陵点了点头，这大概是说明方知繁是个挺有领导能力的人？

　　越好说完顿了顿，也算是自省一下刚才的话里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遗漏：“但总之，就因为这歌，我对他的初始印象还不错。事后他还来找我道歉，说明明是请我去看表演的，结果反过来让我看笑话了。就，挺懂礼貌的一男的。”

　　越好说得平平淡淡，和越陵的想象相差有点多。于是越陵忍不住问道：“就这？”

　　“怎么了？”

　　“我还以为会是更加，嗯，更加鲜明和激烈？”越陵有些迟疑。因为她的印象里，越好是个很潇洒很有魅力的女性。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再追求一段感情，越陵觉得除了自己以外，一定也有越好在心里没能放下方知繁的缘故，但听下来，方知繁是个好人，但还没特别到那种地步。

　　越好不知道是想岔到哪里去了，忍不住狂笑起来,直到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苏绣言的咳嗽声才赶忙闭嘴。她咳嗽了好几声，终于让自己的声带恢复了正常：“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一眼定终生啦。”

　　“啊？”越陵不知道话题怎么会拐弯到那里去。

　　偏偏越好歪着脑袋，似乎思考得还挺认真：“对大多数人来讲，爱情的开始往往是冲动的，这种冲动让人对那种‘一眼定终生’的爱情心生向往也是正常的，没什么不好。哎呀，我也是有这样的岁月的。不过，我和方知繁在产生这种在一起的冲动之前，已经铺垫了很久相互之间的好感了。”

　　“所以你们是在了解过后，才喜欢上的？”越陵总结了一句，突然又很无奈。傻子也知道两个人的谈话已经完全偏题了。

　　只是不等越陵将问题拉回来，越好已经感叹道：“感情的事我也没法给什么建议，毕竟我到现在都还是单身呢。总之，你如果喜欢了什么男孩子，自己把握好分寸，凡事多想想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了。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

　　告别、起身、离开。越好一气呵成，走时却刻意将房门留了一条缝，好观察女儿的情况。

　　越陵欲哭无泪。看来她和母亲的默契还需要磨练，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只是想知道方知繁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啊！

　　不过明天还要上课，今天恐怕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了。越陵牢记自己现在在班主任那边是立了军令状的，不敢再出一点差错，就关灯睡下了。

　　门外，越好也松了一口气。女儿看起来不像是为某个男生要死要活的样子，顶破天也就是有了一点好感和萌芽吧，不出格。她甚至觉得，就是因为女儿还有这种青春期的烦恼，她这个妈妈才还能派的上用场，隐隐生出一些满足。

　　或许她也确实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知道的方知繁，帮越陵补上这一块残缺的“父亲”的形象。

　　幸好越陵是那种睡眠需求比较小的人，第二天醒来时虽然有些头昏脑涨，但还不至于完全不在状态。到了学校，小乔趁着课前猛地蹦到她身后：“怎么样怎么样？”

　　越陵回头，对上的就是一双清澈的卖完安利后等着感想的双眸。

　　“还可以？不过我还没看太多，等我看完再和你讨论啊。”

　　“好嘞~”

　　小乔特别欢快。这种和好朋友一起讨论小说剧情的青春生活她大概已是期待已久。

　　广播里响起激昂的音乐，是晨跑的时间了。小乔顿时有些垂头丧气。见越陵多瞧了自己两眼，小乔无奈地一摊手：“据说今天是‘老铁’监跑，哎呀真是的，烦死了。”

　　老铁姓慕容，但其人看起来五大三粗，和这个文质彬彬的姓氏简直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为人严格到有些严苛、喜欢吹毛求疵的地步。其他老师监跑不过是让学生不要边跑边说话，老铁则会盯着学生一直跑动，哪怕队伍停了都不能走路或者站立。他甚至会一个个检查学生的校服拉链是不是拉得太低、袖口裤腿的松紧带是不是被拆掉了等等鸡毛蒜皮的事。所以大家都很烦他。

　　至于他的外号，则来自于某位不知名的同学的消息。据说他当时有点事要去找慕容，结果一进办公室就听到慕容手机公放的视频声音格外激情：“谢谢这位老铁送的666！”当时慕容脸上还满是迷之笑容，发现有学生在后才猛地板起了脸。大家都讨厌慕容，这个外号也就这么传开了。

　　越陵这种循规蹈矩的学生对老铁的严苛程度感触不深。只是为了更好地锻炼自己的体力，她这一趟跑步显得格外认真。以至于跑完步以后，小乔上气不接下气，用一种很鄙夷的目光盯着越陵：“你不是吧，对老铁这么狗腿？晨跑应付应付就行了嘛！我跟得累死了！”

　　“跑步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体力。”越陵还嫌跑得不够，在寻思课业不重的时候自己还是应该去做一些别的运动，或许还应该做一些针对性的力量训练，也不知道越好那张不见她用几次的健身卡能不能给她用。但看着小乔震惊的目光，越陵又一次察觉到自己和同龄女生的不同，便又改了口，“不过晨跑嘛，确实应付应付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