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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程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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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想起昨天他看到的,点了点头。
“把他衣服解开吧,伤口发炎了。”
陈升在医院睡了一天,醒来时看到了床边的白金。
他微微一愣,想不起这人是谁。
他闭上眼让自己大脑清醒了一下,复又睁开,利落地起身。
起来时没注意手背,针管一扭,血渗了出来。
“你慢点,还输着液呢。”白金连忙上前,送上了一个不属于陌生人该有的的殷切问候。
陈升不由得又盯着他看,还是不记得他是谁。
他不爱说话,别人不说,他也不打算问。
等他站在医院大厅不知去哪交费却又没人拦着他的时候,他才开口:“你替我交了钱。”
白金点点头。
“多少钱?我给你。”陈升迈着大步往出走,身后跟着小碎步追着的白金。
“你手机号说一下,我加你。”
“加什么电话?”
“不是啊,加微信方便转账啊,难不成你还用现金啊哈哈哈……”白金笑着笑着不笑了,因为一个人笑有些尴尬。
“我没有微信。”
周景盛六点零五准时接到了荆羽,一路上感叹他难得不加班。
“你的同事看着挺不错,改天我请他们吃个饭呗?”
“干嘛呢?”
“融入你的生活,融合咱俩的社交圈。”
“没必要。”
“就那大高个,你三天两头蹭人的车,我总得感谢一下。”
荆羽听完哼了一声,高凡格是和荆羽一个部门的,他从没有向荆羽表白,做出的事却永远在昭示着我喜欢你,这让荆羽很头疼。
连公司的同事都看得出来他喜欢荆羽,但周景盛看不出来。
他总共坐过三次高凡格的车,要么下班太晚自己车没油,要么聚餐时喝多了,要么天气恶劣。
三次都是周景盛下去接的,这家伙甚至还咧着嘴和人家握手:“实在是麻烦兄弟了,我晚上爱喝酒,不然不能麻烦你。”
“周景盛,你说要是有人追我,你怎么办?”
“什么叫我怎么办啊?当然是看你怎么办,你要就要,不要就把我踢了。”周景盛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
“你不吃醋?”
“有人爱你我吃什么醋,我高兴啊!”
“还有呢?”
“还有,”周景盛突然想起了程湛,其实他这几天都会梦到他,两年了,也该去给他烧点纸。
“我羡慕你。”
荆羽看他突然不笑了,沉默了一会开口:“怎么了?”
周景盛没说话。
“羡慕我什么呢?我帅气多金,人见人爱?”
周景盛这才笑了:“对啊,最羡慕的是,你有我爱你。”
“靠!!”周景盛脱口而出。
一个急刹车。
“什么人把车停这啊?”
他摁了两下喇叭发现是辆空车,上面贴了几张罚单。
“绕开它走吧。”
周景盛听了荆羽的话,刚准备发动车,老远就看到“迪拜王子”拿着一串钥匙摁了一下。
前面的车闪了一下。
“迪拜王子”旁边的人似乎要走,被他拉着往车这边走,一边拉一边说着。
周景盛本欲发动的车又熄了火,他怒气冲冲下了车,朝着拉扯的二人走去。
“我送你,你身体还没恢复。”
“真不用。”陈升已经不耐烦了,莫名其妙来了个男人对自己嘘寒问暖还要送自己回家,别的不说,鸡皮疙瘩先起了一身。
“干什么呢?”周景盛一下车就冲着白金喊。
陈升和白金同时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周景盛,白金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握着陈升的胳膊也松了,陈升趁机走了。
“去哪?”
“买瓶水。”
“别买烟和酒,大夫说你不能沾烟酒,对伤口不好。”
陈升迎着寒风,打了一个嗝。
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便利店,留白金一个人对上了周景盛。
“你这个人真是屡教不改,光天化日又干坏事?”
“哪呢,那是我朋友。”
“我怎么没看出来是你朋友?”周景盛视力好,陈升一脸不耐烦他分辨得出。
“真的,我刚陪他从医院出来,这不,凭证还在呢。”白金一边往出掏,一边观察着陈升是不是偷偷走了。
周景盛接过看了看,只是输液,也没什么信息。
他正要和白金说他这个车的问题,荆羽电话打来了。
“下次别把车停路边。”
“行。”
周景盛带着寒气上了车,荆羽已经很无语了,他有些近视,只看得到那显眼的白色纱布,没看清另一个人是谁。
“你老和他过不去干什么?我都没事了你过不去啊?”
“没什么。”
“没什么你下去是干什么?”
周景盛系好安全带发动车时眼睛向外瞟了一眼,白金正抢陈升手里的烟。
“你到底是干嘛的?”陈升把手举高,白金恰好够不着。
“你别老抽烟。”
“钱已经给你了,别跟着我了。”
陈升与白金拉开距离,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将烟圈吐在了自己和白金之间:“我就这样了,没啥追求,只剩这么点爱好。”
隔着缭绕的烟,陈升笑了,他很久没有笑,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大笑,他大声说了一句谢谢,转身跑了。
他跑得很快,寒风一阵阵扑在脸上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怕他再不走,会忍不住去看那辆车,看那辆车里的人,这是他第二次见荆羽,他终于确定他们是在谈恋爱,周景盛对着他笑,摸他头发,脸上写着的的确是热恋情侣四个大字。
周景盛这个人,他对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的,他见过。
陈升想,为什么我的视力要这么好,为什么我要看这么清楚,为什么我还要再碰见他,为什么……
我还要活着。
周景盛一路都心情不好,进了门就一屁股坐到沙发,头仰在沙发靠背上,不动了。
荆羽看着好笑,他走过去坐在了周景盛旁边,凑过去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不高兴?”
“头疼。”周景盛没有睁眼,依旧闭着眼睛。
他是真的头疼,在每次看到那个服务生以后。
“我一会想去看看他。”
他没说看谁,可荆羽知道。
程湛这个人,永远横在他俩之间,他为救周景盛而死,单凭这一点,就会永远活在周景盛心里,荆羽不恨程湛,他感激他,但他从没有和周景盛一起去看过他。
荆羽第一次遇到周景盛是自己大二,那年他体测跑步崴了脚,被自己亲爹送进了医院,他不习惯医院的味道,趁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他一弹一拐地经过一楼急诊时,老远听到了有人在哭,他惊讶于这个声音是如此年轻,却能这么难过。
他没有见过男人哭,因此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屋里,他知道自己在窥探别人的隐私,这种负罪感在看到那人侧脸时消失殆尽。
荆羽第一次见周景盛时,就动了心。
第二次是荆羽时隔一周被他爸拎着来复查脚伤,一楼大厅,他在挂号处看见了旁边排队办理出院的周景盛。
他认定了这是缘分,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与他相交。
于是他走上前与周景盛说了第一句话:“节哀。”
他向来伶牙俐齿会说话,却在周景盛身上栽了跟头,他不知道那天周景盛在哭什么,只能推测是失去了什么亲人。
周景盛听到以后变了脸,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节什么哀?乖乖去看你的病。小朋友。”
即使周景盛板着一张脸,似乎还有些生气,但是荆羽依然笑着和他说:“我叫荆羽,今年21岁,我不叫小朋友,也不算是小朋友。”
周景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荆羽一眼,就扭过头继续排队,不打算再说话。
荆羽撇了撇嘴,又一次凑上前扶着周景盛的胳膊,带着他微微举高,才算是看清了他手里单子的名字:程湛,23岁。
“你叫程湛啊?”
周景盛没说话。
“咱们也差不多大,恰好我显小,你成熟。”
周景盛终于回头:“程湛,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