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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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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日相安无事。
这日,楚百屠从京郊军营操练回来。浑身荷尔蒙爆发,大刀置于他的腰间,走路一晃一晃的犹带着骄矜的性感。
颜亭陪着婢女教导事情,猝不及防跟楚百屠撞了个面对面,两人一不注意对上双眼。
楚百屠似乎憋着怒火,双眼凌厉着寒气,在外人面前屈尊降贵地挪了一步,让颜亭先行。
颜亭走了两步,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深秋时节依旧穿着单薄衣衫的楚百屠。
他背影高大巍峨,背部肌肉随着手臂摆动漂亮的一块叠着一块。衣袖微微挽起,小麦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清晰的血管脉路。
楚百屠走的好好地,陡然回首,抓了个现行。颜亭藏不住惊愕,迅速收回眼神,冷静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离开。
楚百屠凌厉的眼神伴随他的身影离开,十五岁的小郎君长手长脚,走起路有股不紧不慢地韵味,像是南岸湖边悠悠飘荡的小曲。
楚百屠神情冷然,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颜亭纤细的腰身,又往自己硬扎的大腿上瞧了一眼,唇角嘲讽的勾了勾。
隔日。
官家下旨,要楚百屠带军两万人,剿匪西郡山。
西郡山离峻岭山仅仅五十里,紧邻是楚家祖籍东方县。故此,官家希望楚百屠能集结两万人,走楚家的路子,不动用朝廷军费,成功剿匪。
楚百屠不应也得应。
若叫匪徒们占山为王,想必西郡山被扫荡完后,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峻岭山下的东方县。真等到那日,东方县的老百姓可就民不聊生。
楚百屠咬着牙应了下来。他想起在西北的士兵们跟着他每日两顿的薄粥,再看到官家穷凶极欲的奢靡生活,宫中飘荡着一股千金难得的香脂味,气不打一处来。
月例、俸禄加在一起,还有平日积攒下来的银钱,仔细算了算不过五万贯钱。半旬前,发放了十万贯的军饷,这些乱七八糟加在一起,勉勉强强够他手下的十五万大军混过年。
怎么地也得让手下人吃上两顿像样的肉。
楚百屠带着左引、奚望两人往宋门大街南侧的大市集去。
今日是特有的家畜市集,大商户的猪、羊都用牛车拉着一辆辆从南门进入盛京城。小门小户自家养的猪、羊,数量不多,同村的男人们结伴赶着往城里进。
走宋门大街必定会路过丰乐楼,左引骑在马上望见成群结队的猪、羊被人赶着进到丰乐楼当中。由于前来送家畜的商贩太多,丰乐楼负责采买的采购员还得一一检查,竟一时之间导致宋门大街从街头到巷尾,满街的猪、羊拥堵,也算是一番奇景。
左引在猪、羊群中穿梭,忍不住咂舌道:“羊也就罢了,楚楼都是羊宴为主。为何黑猪也送这么多来,猪肉味臊,根本上不得台面。”
奚望倒是在丰乐楼吃过猪肉,他身如细猴,穿插着回味道:“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秘制的法子,我上次吃起来竟没尝出臊味儿,反而肥而不腻。他们还送了两个油渣饺子,从前没吃过,确实是满口回香的。”
不需要别人搭腔,奚望话匣子打开后,又惊叹道:“粗略一计,至少三千头往上走啊。”
左引给奚望使了眼色,叫他不要再说了。奚望嘟囔着道:“听说照往年的规矩,要一连收三天的家畜,把整个正月需要的都给准备出来。”
左引横了奚望一眼,不再吱声,心里难得嘀咕:咱们军中什么时候能有这等排面吃肉啊。
楚百屠不知为何见颜亭不顺眼,总觉得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他两耳不闻,漫不经心地从成群的猪、羊扫过,身材高大健硕,架着马的双腿肌肉充满力量的绷紧,牵着缰绳的双手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紧贴骨节,显得双手修长漂亮。
他不紧不慢地在左引后面攥着缰绳,另只手指头摩挲着马鞭,不紧不慢地晃着手腕,在俊美出众的外表下,唇角带着戏谑劲儿,猩红的斗篷透出一股大姑娘、小郎君都着迷的骚包气。
家畜集市上,被专门人打扫的没太大异味。
这个集市是近两年流行出来的。主要就是因为丰乐楼每月下旬就会将下个月需要的猪、羊采购齐全,不少养殖户慕名而来,能被丰乐楼采购挑选上正好,没被挑选上的就拉到一处自由买卖,日子一久成了定例,盛京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给百姓们创收。
楚百屠不但脸蛋干净,兜里也差不多的干净。
奚望跟左引一样是楚百屠的副官,人称小算盘。不过出场的机会不多,毕竟军中里外里就那么三瓜俩枣的,一个铜钱掰成两半花,大可不必设个账房出来,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这回兜里比三瓜俩枣多了几贯钱,奚望镇定心神,心中开始比量着,拨动他的小算盘。
他们多年回来一趟,殊不知今日肉价托丰乐楼的福,今时不同往日。一圈询价下来,三个人从器宇轩昂变成垂头丧气。
楚百屠不服气,坐到茶棚下面板个死脸不吭气,胸口一鼓一鼓的,全是怨气。
茶棚老板知道前因后果后,开解道:“三位军爷怕是外地回京的,哪里是欺负外地人,是盛京里连年肉价飞涨。若非丰乐楼的老板照顾咱们百姓,说不定价格还得番上一番呢。”
“岂有此理!”左引忍不住道。
茶棚老板道:“实际上受益的百姓是多数,谁家不养个猪羊的,等到年底遇到丰乐楼大采买,他们都是不压价格的,老百姓通常都能卖个好价钱,大家伙都能过个好年。”
奚望眼珠子一转,又问:“那我们到农户家中去收,会不会比这个价格低?”
茶棚老板点点头,还没等奚望高兴呢,茶棚老板道:“一斤能给你少几个铜钱吧。”
楚百屠:“......”妈的,好恨。
他们还在这里跟茶棚老板说着话,站在丰乐楼彩门上的小儿把一切看在眼里。等到交班时,特特跑到颜亭面前,把看到的一切说与他听。
颜亭很是无语,堂堂的大将军为了区区几头家畜跟茶棚老板倒苦水的?
“你别说出去,我们家屠屠不过是考察民情。”颜亭抓了十枚铜钱赏给小儿道:“辛苦你,下去买果子吃吧。”
小儿笑盈盈地接过铜钱,脚步轻盈地往楼下跑去。颜亭望着远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
“真是上辈子欠你们老楚家的。”
两万士兵整理行装到出发之日仅用了十天。楚百屠打算着在除夕前干完这一票,最好能收缴些赃物,给兄弟们发笔过节费。
从京郊大营整军出发,一直到西郡山下的西郡县,路途虽然不远,可偏偏赶上初冬的雪,漫漫飘飘地让人骨子里犯懒。
西郡县知县得知官家派军剿匪,剿匪的领军又是百战百胜的楚将军,一大早就在驿站旁恭候大驾,等到楚百屠到时,整个人都要成雪人了。
就这样,还给士兵们准备了热腾腾地生姜水驱寒,又让人把楚百屠等人引到府衙当中吃酒席。
知县家的衙内跟楚百屠差不多的年纪,三杯浊酒入腹,盯着楚百屠身上的金环大刀不挪眼睛。他一心想要从戎,可他爹在山匪的胁迫下,战战兢兢当着知县,如何能让自己的儿子去送命。
那些山匪好的没有,脑子里的坏招多的是,都能让人生不如死。他爹说什么都不叫他去送死。
楚百屠办正事前从不饮酒,今日也不例外。他身边的左引与奚望同样如此,只有另带的两位小将,盛情难却,陪着知县等人略饮了两杯。
等吃完饭,左引见衙内还盯着楚百屠的金环大刀,爽快地笑道:“将军,不妨让他试试手。”
衙内虽说与楚百屠同年,身量远远不及久经沙场的楚百屠。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的料
子,可惜里子面子都不是回事。
楚百屠原本的武器并非金环大刀,而是有他身量两个高的三叉戟。特别是骑在马背上迎敌,三叉戟横扫挥刺,就是楚百屠手中的神兵。
区区山匪,无需楚爷动真章。
楚百屠单手握住刀柄,轻悠悠地往衙内一掷。衙内与他身后的小厮双双起身接刀,哪成想金环大刀重达四十斤,加上投掷的力量,衙内与他身后的小厮双双仰倒在地,疼的直叫唤。
左引等人都是粗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衙内从地上滚起,不顾知县的阻拦,咬牙切齿地握着刀柄,居然提不起刀。随即羞臊不已,连称:“将军威武。”
奚望奚落道:“这算什么威武,我们家将军正儿八经的家伙什,可比这个重上倍余。”
左引颔首笑着给衙内台阶,“我们都是打小练起的粗力,比不过衙内肚子里的墨水。”
衙内讪讪地揉揉鼻子,小声道:“将军还是神武的。”
秋收之后,老百姓们习惯一日两餐。
下午餐吃完,知县神神秘秘地领着楚百屠等人往衙门中厅,楚百屠不愿过多浪费时间在这等无用的人情往来上,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从嘴里省出些粮草给他的亲兵们。
奚望略为表示了一下,想要得点粮草。
理所当然,西郡知县绕着弯着请他见谅,“每月必有两次山匪下山扫荡百姓。往年还能在秋收后留些种粮给咱们,今年天不好,他们这个月已来过三次,把百姓的种粮都抢走了。要不是县衙库房里还有去岁的陈粮发放给百姓,早就饿殍满地了啊。下官,还请将军做主啊!”
得。
粮草的事又不成了。
楚百屠眼皮半垂,静静听闻,起身就要走。知县忙拦住身影,说什么都要带他们去个地方。
“有东西给诸位将军。”
西郡县衙内,屋脊上竖着枯草,石面路坑坑洼洼,里外里就一个字——穷。
非要形容就是死穷死穷的。
“能有什么好东西给咱们的。”奚望往台阶上蹭着鞋底的泥,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是衙内,知县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眼神却闪烁着光彩。还时不时招呼他们快些跟上。
推开晃悠悠将要倒塌的木门,衙门库房形同虚设的铁锁应声坠地。
楚百屠用指尖勾着手套外沿,他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了。与其在破烂的衙门里转悠半天,还不如让他趁天没黑带着人上山猎兽去。
他微微躬着身,金环大刀立在手边,他叹口气,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刀柄。还没抬首就听到左右两边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打眼一看,楚百屠也僵了僵神儿。
知县年岁已高,走了大半个衙门,抬个手微微颤颤地指向两堆小山般高的干粮,他身后还有衙役从侧面扛着粮草,络绎不绝地往上堆。
左引简直被惊掉下巴,他从敞开的口袋里抓出一长条熏制腊肉,旁边的小山还在往上叠堆着猪肉干。
奚望解开口袋,捡出一根一指粗的猪肉干放到口中嚼了嚼,惊喜的发现并没有猪肉特有的臊味,反而软硬适中,带着奶香。
楚百屠转头看向知县,知县乐呵呵道:“将军,这些、这些都是新东方送来的爱心粮。”
“哦哦,新东方也就是东方县,听说这几年改革成功,大家都叫那地方是新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