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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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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花了2块钱买了四个馒头，早上吃了一个，其他放在口袋里，为午餐做着准备。
公交车带着他，行驶了40分钟后，来到工业园外面的公交站台，他在这里下车，然后再走上十分钟到工作的地方。
上班的时候，也要签一下到，负责人写上他上工的时间，然后彼此间没有任何其他废话或者多余动作地，乔希坐到自己工位上，手眼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直到中午吃饭的铃声响起。
工人们才陆续起身离开，有些自己带了饭菜的就蹲在外面屋檐下吃饭，有些去外面的快餐店吃。
而乔希则是属于这两拨人中间的前一拨了，不过他也不再意，工厂能提供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大口吃，快速咀嚼，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自从来到这里后，这种习惯愈加有过犹不及的效果，除了他，他的那些同事们也或多或少跟他差不多的生活处境和生活习惯。
本身没什么工作技能，但是需要生活，需要赚钱养家，需要为了家人贡献出自己的一份价值。
很快，就着中午的这点时间，他们诉说着自己生活的苦难，除了能博得一点感同身受的安慰，还有一个就是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提供这个小团体的谈资，然后交个不亲不近的朋友。
“小乔啊，”旁边一个大姐说：“你还小，光吃馒头怎么行，没油没盐的，不长个啊，还有啊，”她勺了一勺饭菜送进嘴里，边嚼边继续道：“多学点东西，你不像我们，年纪一大把，学起东西来啊，费力。”
她语重心长，很有长辈循循教导小辈之意。
乔希认识这位大姐，她就坐在他工位的旁边，乔希第一天来工作的时候，这位大姐就主动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并自我介绍让他叫她莲花姐，因为听说她的名字就叫葛珍莲。
乔希看着她，此刻他嘴里还包着一大口的软面馒头导致无法说话，只得重重地朝她点点头。
等将食物吞咽下去后，他才感激地答应道：“好的，莲花姐。”
因为在外面吃，此时他的额头已经隐隐出了一些汗，正在脸上泛出光。
“是啊，多学几门技术，以后不愁没饭吃。”另一位短发夹着银丝，大家都叫她林姐的大妈也同意着。
“我儿子呀，就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好好读书，结果在隔壁化工厂做了好久才升到组长这个位置呢。”林姐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情况，让乔希以此为鉴，懂得其中的利害。
这边还不等乔希回话，那第一位引出话题的莲花姐一下就有了兴趣，她连忙问林姐：“诶，也是跟我们一样，做流水线吗？那边工资高不高？”
人啊，就对这点什么名啊，利啊，权啊的感兴趣，尤其还是别人家的。
林姐咧着嘴，“嘿嘿”两声，一下，就知道她对他儿子的工资还是满意的，只是她嘴上说着：“不高不高，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吧。”
就是这五六千，对他们这种流水工人来说，也已经是高额工资了。
果然，乔希就听到莲花姐一阵感慨，“哎呦哎呦”了好几声，然后才怀着无比羡慕的神情说道：“不低了嘛。足够了，养活一家人够了吧？”
虽然她说的是问句，可当听的人还是能知道这同肯定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诶呦，”林姐也学着莲花姐的口头禅来了一遍，然后说道：“哪能呐，他在城里买了套房，光每个月还银行的钱就占了他工资的一半呢。”
林姐语气颇为对这个儿子怀着遗憾，可脸上，那是春光满面。
估计人潜台词里说着，看吧，我儿子在城里买房了呢，以后我们就是城里人了。
“诶呦，买房了啊，了不得哟，结婚了吗？”
莲花姐赞赏了一遍后，又抛出来另一个关于隐私的问题。
“哎，快了，快了。要不是为了他的婚事，我们哪能倾家荡产地在城里付首付贷款买房呀？”
听这话，原来是还没有结婚啊。
正在乔希想着的时候，莲花姐就把他心里的这话给说了出来。
“不过交了一个女朋友了，他们同厂的，那女孩吧，我还见过呢，是一个懂得心疼人的小孩，她来我们家，还给我买了一个金首饰呢。”
说完，又乐呵呵的。
“那就好，同一个工厂的，可以互相照应，而且啊，也不怕人女孩跑掉。”
“是啊是啊，”林姐也赞同莲花姐说的，也许是两人年纪相当，所以对于进屋的媳妇，看法也是相当。
对于这些事，乔希他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不懂。
刚从农村里出来的他，看的人和事还是十分有限的。
“你说的那个化工厂不会是那一家吧？”莲花姐用手指着东南方，神神秘秘地说道。
“是啊，是啊，就是那里。”林姐连忙点头，肯定莲花姐嘴里的那个没说出口的工厂名。
“那里好啊，大公司哟。”莲花姐说。
乔希一头雾水，他想要问是什么公司？很大吗？
但嘴笨的他没说话。
不过莲花姐懂得看人，一看乔希这如饥似渴带着探寻的眼神，立马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
“看小乔这模样就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吧，告诉你，那边啊，是一个化工厂，大厂哟，听说占地好几亩呢，而且都是用的最先进的机械化生产，效率高，赚得钱呀，可多了。”
莲花姐跟乔希解释着在他看来是一个知识盲区的点。
乔希顺着莲花姐的目光一起望过去，，好像那里有他可以为之奋斗的理想一样。
手上的包子还剩下一个，他拿着一个一次性塑料透明水杯，将半杯的水喝完，嘴上还留下一滴银光闪闪。
莲花姐和林姐的饭盒里，也都在彼此的谈话间吃了个精光。
她们当着乔希的面将饭盒收起来，然后拿出自己的水杯，一个里面泡着茶叶，一个里面泡着茉莉枸杞。看来对她们这种老员工，由着自己的习惯准备东西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了。
吃了东西，回到里面，还不待食物有所消化，他们就开始下午的工作，而且都没想过要暂停休息。
工作的强度可大可小，完全视乎个人的能力，不过太慢，也不太行，老板巡查的时候也会说，有时碰到他心情不好就会一顿乱骂，嘴里的脏话像是机关枪扫射一般，不带停。
乔希上午就领教了一番，所以下午就更不能分心。
等终于到了下午晚餐时间，又可以休息半个小时的时候，林姐就凑了过来对着莲花姐和乔希，另外还有一个小姑娘说要带他们见识见识。
林姐的晚餐，都是他儿子从自己工厂里打了饭菜带出来给她吃的。
所以这个时间就正好。
而且中午，他们还聊起了她儿子，趁热打铁，这会她就热情地邀请他们去那个大厂看看他儿子和未来的媳妇，显摆显摆。
三个人跟着林姐七拐八转的，三十分钟的时间，光走路就耗去了将近十分钟。
不过他们没有心平气和，其乐融融地见到她家儿子和媳妇，而且在那化工厂门口看了一出好戏。
一个年轻妹子穿着灰色工服正在被一个男人拖着头发往外边骂边打边拖着走，旁边有一个同样穿工装服的男子要拉架。
但是被那一身黝黑，满嘴黄牙的男人一脚踢开，摔在了地上，散落的饭菜像裹寿司一样粘住了他的衣服。
而且现在正是下工的时候，人流量多，看戏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就乔希这样的小个子，是无法看到中心位置事件本身的。
他们紧挨着围观，也从那打骂声中知道了这是父亲在教训他女儿呢。
而且说的也是难听话，什么翅膀硬了，就知道在外面找男人了，什么贱骨头，瞒着我们给男人钱花，啊？你知不知羞？只知道扒着男人不放，给你介绍男人，你就接受，还敢挑三拣四，还敢背着我玩阴的是吧等这些话。
乔希只能拣出来这么几句还算能入耳的话，其他还有更多，简直让旁人听了都觉得羞愧，这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只见女孩尖锐着声音大哭大喊，语言不成句，她唯有一声声凄厉的“啊”字，告诉她的父亲和旁人她的痛苦。
旁边有劝的，有想要去拉架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旁观着，像是在看一出家庭闹剧。
男子动作粗鲁，打在年轻人身上的拳头和腿脚都是能听到重重的，沉闷的声音的。
可见，这种被别人称之为家暴的行为是让承受者遭受多么大的伤害。
乔希听了，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即使没有看到，光听声音都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如果有什么别的办法去阻止，可以用他那有限的知识与赢弱的体型也能去干涉，但他想不到办法，
正好他揪着旁边不认识的人的衣服，那人察觉地转头望了他一样，在紧急状态下，那人也实在见不过去，于是跑去稍远一点的电话亭打电话报警。
准备寻求警察的帮助，希望能管管这一暴力行为。
乔希还在外围踮起脚想要看到一星半点的现场。
而这时候，魁梧高达的林嫂早已脸色刷白，身体因那凄厉的声音和拳脚声害怕得抖动着，每一下，每一声，她都不由自主控制不住恐惧地颤抖。
因为她这一异常行为，旁边的莲花姐察觉了出来。
她在两边来回看了两下后，连忙拖着林姐去到了一边。
乔希见她们离开，自己虽还对那个被打的女孩很担心，可又不能和他的同伴走散，最后他还是转身跟上这两位同事。
而另一个小姑娘早已经钻进了人群，近距离看热闹去了。
“你这怎么了？”莲花姐连忙问道。
林姐谨慎地再次看了人群一眼，眼里的惧怕和憎恨一览无遗。
随后她摇摇头，牙齿咬着嘴唇，怎么也没说出来自己心中的反感。
莲花姐用她那双有劲的手扶着林姐站在一家钉扣子的小作坊前的斜坡上。
莲花姐看她这个样子，觉得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可是，这还没有见到林姐的儿子，而她也还没有吃饭呢。
她对林姐，“我们不看了，先去找你儿子吧。我们拿了饭菜就走。”
林姐只是摇头，一直摇头，眼里的痛苦从那双有些暗淡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然后她往回走。
这会，不是莲花姐拖着林姐，而且林姐拖着莲花姐了。
莲花姐扶着左边，乔希懂事地扶着右边，三人并排地走在工业园的消防通道中间。
三人心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其中影响最厉害的估计就是林姐了吧。
因为晚上的复工，她总是心不在焉，做工的速度完全比不上新来的乔希。
也正因为此，那一段时间，老板阴阳怪气的声音一直不停。
结果还未到下班时间，林姐就早退了。
乔希虽然也记挂着那个挨打的女孩，但怎么惦记他也无能为力，无法实质性地帮到她。
这种消极让他沮丧，让他泄气，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变得像是化了的浓墨，沉闷得厉害。
他只能更加专心致志，将所有心力放在工作上，不去想别的。
收工回到家，他爸还没有回来，工地里还在开着大号照射灯继续工作。
所以此刻，他连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倾诉的人都没有。
只能躺在床上，发着呆。
为着自己的懦弱，想着以后等他长大，他一定要改变自己，做一个顶天立地，能帮助到别人的人。
心中暗自下着这个决定。
往后一两年，他长大了，又好像没长大，本应长身高的年纪，却仅仅只在原来的基础上增高了5厘米。
而体重因为久坐而又不锻炼，蹭蹭地往上飙升，完全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除了身体上的变化，他的工作也从生疏到熟练，从最开始极少的工资再到能负担得起自己平时开销的生活费的钱。
两年前他是生涩的新手，现在他也成了他们工厂的老熟人了。
而曾经的熟人，也都陆续离了职，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就像过客，只在一时之间地停留，没有留下以后可以联系的任何方式。
乔希觉得可惜的同时又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信心，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在这个小城市里生活下去，而且有越过越好的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