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我给自己当替身》裳小柠

3、三

　　那群人当真是疯了，直播间里的观众见到这样疯狂的场面，又见那样纤弱美好的麦小茉被逼到这种地步，竟是激动地纷纷打赏，主播们被这些打赏刺激得抱起地面的花盆，抬手就要往玻璃墙上砸。
　　当然，也有理智的人认为他们实在太过分，劝他们住手，却很快就被喊好的声音淹没。

　　这个时代便是如此。
　　直播间里，为了卖货，为了人气，每天都在上演无数荒诞剧本，久而久之，竟然谁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只有眼前的热闹是真的。
　　娱乐至上。

　　麦小茉终于支撑不住，伴随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手腕已经出现不少细小伤口，鲜血染红她的裙摆，她很快就要被人海冲倒。

　　“让开！！！”雨中忽地响起道愤怒至极的声音。
　　麦小茉怔住，疯狂的人群也终于有了些许静止，那道声音接着道：“要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
　　按理来说，这样大的风雨，这里又这样吵闹，他们本不该听得如此清晰。

　　不觉有人诧异看去，这才看到有个手中拿着喇叭的男人正在往里挤。
　　男人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推开拥挤的人群，边走边骂：“丧心病狂！为了钱，为了人气，什么脸也不要了！你们还是人吗？！畜生！”
　　一句“畜生”骂醒众人，也骂醒直播间里的不少人。

　　胡海旭终于挤到门前，弯腰将麦小茉扶起来。
　　麦小茉眼眶里全是眼泪，却咬紧牙关，不愿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胡海旭担心地轻声问她：“还好吗？”
　　麦小茉避开脸，悄悄将眼角的泪珠抿去，转脸挤出一点笑容：“谢谢你，我还好。”
　　胡海旭眼中全是心疼，继而又愤恨地看向眼前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主播们也回过神，还跟胡海旭呛声：“哟，还想演英雄救美啊？！我们是畜生，你又是什么？！”
　　不少人帮腔。
　　胡海旭憋着气，并没有再搭理他们，这些人很快又吵嚷起来，但也没能吵太久，约莫一分钟，远处响起警车的鸣笛声。

　　胡海旭冷笑，举起喇叭大声道：“我报警了！你们这群疯子！”
　　主播们一听，也纷纷慌了，转身就想跑，警车已经停下，胡海旭对着喇叭喊：“警察同志，就是这些人！无故恶意骚扰，还要砸我们的店，抢我们的东西！”
　　那些主播们慌张解释，也有部分人成功逃跑，但最里面，闹得最凶，嘴巴最不干净的那群人都被警察给提到警车里带走。

　　警察们本也想将麦小茉带去派出所做笔录，看到她染红的裙摆，到底心有不忍。
　　胡海旭道：“警察同志，店里有两个摄像头，你们可以将视频拷走，看看这群疯子到底有多疯。”
　　警察们进来拷视频时，有个女警察过来小声问了麦小茉一些问题。

　　麦小茉已经在椅子坐下，晏晏挨在她身边，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大大的眼睛含了眼泪，同样忍住不愿意哭，也不说话。
　　对外，晏晏只是麦小茉的妹妹，也从不叫她“妈妈”，二人真正的关系是母女俩约定好的秘密。

　　女警察看着“姐妹俩”一样的美丽与倔强，心里叹气，觉得这对姐妹真的很不容易。
　　问得差不多，警察们起身离开。
　　门前，女警察宽慰道：“大致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已了解，回去后我们还会再审问那些闹事的人，事后会叫他们给予你相应的赔偿，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麦小茉苦笑：“赔偿什么的倒无所谓，只求他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女警察也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当然知道亓瑞雪这位曾红遍全球的小公主，刚刚麦小茉配合调查时，她也看过麦小茉的身份证，麦小茉并没有整容，她就是天生长这样。
　　跟这样一位名人长得像，真的挺郁闷的。
　　这当真是无妄之灾。
　　以后花木湾游客只会越来越多，骚扰更是会越来越多。

　　同为女性，女警察有些可怜这个独自抚养妹妹的年轻女孩。
　　但她也无能为力，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警察罢了。

　　警察也离开后，胡海旭帮麦小茉将落地窗外的那层卷闸门放下，彻底隔绝外界的任何窥探。
　　晏晏埋到麦小茉的怀中放声大哭。
　　麦小茉心疼地搂紧女儿，不停低声安慰，胡海旭走来，担忧问：“小茉，你的伤口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

　　麦小茉没受伤的手臂搂住女儿，受伤的给胡海旭看：“没事，也就是一些小口子，你看，血都凝了，等会儿我稍微用酒精棉擦擦就好。”
　　“腿脚、身上都没磕着吧？有哪里疼吗？”
　　“没有，幸好你来得及时，他们没有真的打到我，真的太谢谢你了。”
　　晏晏也抬起头，伤心哭道：“谢谢你，胡叔叔，你救了我们……”

　　胡海旭搓着手，又是自责又是焦急地道：“没有没有，我只恨我来晚了！我那个时候就不该走的！”
　　麦小茉朝他展颜：“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
　　胡海旭面对麦小茉缓缓绽放的笑容，面色微红，话都不会说，只是挠头傻笑。

　　麦小茉当然知道胡海旭对她的心意，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更不能给胡海旭希望。
　　她道：“今天事情太多，晏晏也吓得不轻，我稍后打算休息一下，今天不做生意了。”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在催胡海旭走。

　　胡海旭当然听得出来，却也踟蹰：“你这里乱糟糟的，要不我帮你打扫过再走吧？”
　　胡海旭双眼清明，确实是单纯想要帮她，麦小茉就更不能要他帮忙，她摇头软声拒绝：“好在墙什么的都没砸坏，这些花啊草的，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今天真的帮我们太多，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你快回去休息吧。”

　　胡海旭也不好再坚持，他想到网上的事，安慰她：“你放心吧，这些事情很快就没人在意了，跟亓瑞雪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他又打抱不平，“再说，你长得哪里像那个亓瑞雪，那些人真是眼瞎！你分明就比亓瑞雪好看！你——”
　　胡海旭讷讷闭嘴，晏晏挨在麦小茉怀里，终于露出笑容。

　　胡海旭干笑几声，讪讪地起身离开。
　　母女俩站在门前跟他挥手，胡海旭走了几步，又回来，不放心道：“小茉，这几天你带晏晏先去我家住吧，我真的很担心你，我爸妈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晏晏立即仰头去看妈妈，很显然，她很想去胡叔叔家里。
　　麦小茉却是摇头，微笑道：“今天警察来过了，他们不敢再来的，而且明天是周一，晏晏要上幼儿园，我这里更近，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没问题的。”
　　麦小茉拒绝之意非常明显，胡海旭不好再劝，一步三回头地，他到底是走了。

　　麦小茉重新放下卷闸门，转身就长叹口气，一直维持的笑脸也塌了。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去胡叔叔家里鸭？晏晏害怕那些坏人还会再来。”
　　麦小茉牵着晏晏进到里屋浴室，开始在浴缸里放水，她将晏晏抱到小凳子上站好，母女俩一起在水池里洗手，捏着女儿软乎乎的手心，麦小茉柔声道：“因为我们不能总是靠别人，我们能靠的，终究只有自己。”

　　晏晏听得似懂非懂，麦小茉已经将女儿送进浴缸，给她扔了个草莓味的粉色泡泡浴球进去，又给她拿来许多小黄鸭，晏晏很快就忘记那些害怕与伤心，高兴地和小鸭子玩起来。
　　麦小茉靠在水台边，看着女儿天真快乐的童颜，发了一两分钟的呆，才起身开始用酒精棉清理身上的伤口。

　　麦小茉并没有在热搜上挂太久，并且很快，她那三秒钟的镜头也被节目组剪得一干二净，麦小茉睡前看了看手机，虽然热搜撤了，镜头也没了，关于她的讨论倒是很多。
　　有人说她就是借着亓瑞雪的名头故意整容炒热度，这才惹怒亓家人，什么都没了。

　　【也不看看亓瑞雪是谁，人血馒头好吃吗？】
　　【听说她今天差点被那些主播逼疯，活该！】
　　【吃人血馒头的报应！】

　　麦小茉看着这些评论，一笑而过。
　　她只盼，明天醒来后，这些事就能彻底消停，她还是那个最普通的麦小茉。

　　然而老天总是不遂人愿。
　　警察的到来并没有打消那些来看热闹的心，从第二天起，几乎每天，花店外面都有一大堆拿着手机、相机的人在蹲点，他们时不时地还会来买朵花，跟麦小茉搭话，又辗转着问她关于整容、人气、炒热度的事。
　　麦小茉烦不胜烦，毕竟这些人确实跟她买了花，也没有跟她吵架、动手，相反态度还特别好，报警也没用。

　　更神奇的是，网上那些人竟然也很爱看这些，据说每天那些主播拿着手机对准她拍时，直播间里人气总是很高。
　　麦小茉简直无言以对。
　　她曾经话题度很高，因为她有钱任性，因为她老天爷赏饭吃，因为有人在她身后帮她兜底，她想骂谁就骂谁，行事极其高调，才会永远不败地站在话题中心。
　　现在她都这么低调、普通，为什么还会这样。

　　甚至那些网友给她取名“素人女神”、“纯欲女神”，还联系上她的花店名，叫什么“南岛小茉莉”。
　　网友们更是打赌，猜测她到底哪天开始卖货。
　　麦小茉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关在玻璃房内供人观赏、赚钱的猴子。

　　为此，她不得不把晏晏送去胡海旭家里，拜托胡母先帮忙照顾晏晏。
　　对于这样的事，麦小茉无能为力，她唯一害怕的只是惹来亓家的注意，后来终于有个狗仔想方设法联系上亓聿的助理，问他们对于这位跟亓瑞雪大小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什么看法。
　　那助理不屑地只说了四个字：“跳梁小丑。”

　　麦小茉就彻底放心了，只等这些人热闹看尽。
　　反正她又不想当网红，更不会直播带货，总有看腻的一天。

　　这天还没到来，麦小茉的店里先来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