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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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尔林回过头看看，你身后的那些孩子们。”话音刚落，他周围环绕出来的风将这片浓烟掀开。
周围的风景明了地映入他们的眼中。
克尔林如行尸走肉般转过了身，他注视着前方，倏地睁大了双眼。
坍塌的墙体将孩子们通通压住，几乎将他们全部掩盖，只露出几只挣扎的小手。
“克尔林哥哥。”
呼唤声令他呼吸困难，克尔林跪倒在地，艰难地爬向孩子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毫无征兆的雨，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眼皮上。
弗洛尔抬头望向了白蓝色天空，太阳高悬，但透明的细珠不断坠落。
雨如同泪珠从克尔林的双眼滑下，濡湿的双眼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而他眼前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
那些墙体的碎片变成了枯木，那群孩子们变成了一块块土豆。
克尔林震惊地望着周围，风光的育儿园竟然是一堆废墟。
“醒醒吧。”安洛的声音如冬日的雨更加冷冽，“看清楚你到底是谁。”
雨水落在地面，在克尔林的身前聚出一片积水，他低下头看向水面的自己，被映照出的模样吓得惊叫。
那是一张陌生且恐怖的面孔，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绿的发黑的庞大肌肉看上去像是个成人。
他不可置信地问，“那是谁？”
“那是你。”安洛说道，“是身为一只绿级恶魔克尔林的真正模样。”
看着克尔林在信念垮塌逐渐露出了真身的那一刻，弗洛尔瞬间瞪大了双眼。
可爱的模样不在，身形也不再弱小，庞大的身躯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全身是大面积的绿色，除了他几乎透明可见的胸膛，而那里，竟有一颗人类的心脏。
“不可能！”克尔林撕心裂肺的怒吼，“我是人类！”咆哮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中。
他下意识捂住了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嗓音，随后他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慢慢放下手，颤抖地凝视自己绿色的双手，“我怎么会是恶魔呢？我是人类啊。”
枯木旁燃烧的火焰来到了克尔林的面前，它的声音微弱的模糊，断断续续地，{ 人类。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克尔林起身，哽咽地问，“我想要什么？”
当他提问的瞬间，火焰膨胀开来随后逐渐凝聚出克尔林的模样，{ 你想要感受爱。}
绿色的他，橘色的它，仿佛在照镜子一样。
“我为什么要……”一些片段从克尔林的脑海里闪过，他记起自己制造了这里。
火焰的手搭在了克尔林的心脏上， { 因为孤独。}
克尔林愣在了原地，多种情感挤在他的心脏里仿佛徘徊，他望着面前模样与自己相似的火焰，“你是谁？”
火焰的手穿过克尔林的胸膛，去触摸那颗跳动的心脏，{ 我是被你舍弃的憎恶与仇恨，请与我融为一体，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 克尔林，记起我，然后接纳我。}火焰的声音逐渐渺小，仅他可闻，{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有我愿意始终跟随你。}
克尔林站在原地，哑然失笑。
“我和你不同。”说着，他伸手拽出了火焰的手，绿色与白色相交的双眸中流出的是纯红的血色。
克尔林紧紧攥着火焰的脖子，似是要把它消灭，可却下不了死手，他朝安洛求助道，“拜托你了。”
脚尖碰了弗洛尔的鞋底一下，安洛吩咐道，“动手吧。”
“嗯。”弗洛尔神色悲伤，低着头闷闷地发出回应。
他摇晃着从地面上起身，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圆形图案，金光乍现，图案将弗洛尔裹住，他依次变幻手势，“以火之名，炼枪之矛。”
金光于凝聚于弗洛尔的掌心，成为了一只长枪。
弗洛尔在出击之前，看了埃弗一眼。埃弗会意的点了点头，拉紧了那绑在克尔林脖子上的红色血液。
克尔林最后抚摸自己的心脏，“愿神能保佑你，弗洛尔。”
长枪，无声地刺入了克尔林的心脏。
“谢谢你愿意守护我作为人类的尊严。”克尔林的声音逐渐僵硬，“谢谢你。”
弗洛尔颤抖地拔出了长枪，下一秒，他目睹着那块如铁片般的血液分离了克尔林的脑袋与身体。他的双眸中有悲哀，但不仅仅只有悲哀。
克尔林带着微笑倒下，随着他的死亡，慢慢揭开了这里真实的模样。
埃弗走近，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后，放了下来，他无动于衷地环视着周围的改变。
安洛没有任何安慰地话语，他欣赏着四周的变化，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一场盛大的幻术。”
一只黑色的狗不知是嗅见了什么味道，跑进了这片满是枯木的废墟，它冲向了地面上那些被砸碎的土豆，舔了舔，发出了索然无味的叫声。
安洛走了几步，发尾的铃铛声也响了几次，他慢慢幻成蝴蝶的模样，停在了埃弗的肩膀上，它说，“狗来了，我们该走了。”
弗洛尔不明所以地捂着伤口点了点头，与埃弗离开这里，他们将继续前往目的地。
黑色的狗来到了克尔林的身边，它啃咬摆弄着他的脑袋，那颗脑袋渐渐闭上了双目，居然流出了一滴透明的眼泪。
然而眼泪落在地面却是一团火焰，火焰爬向他的尸体，燃烧着将火势扩大，再四面扩开，将周围的枯木也引入这场狂欢，弱小的雨势根本无法阻挡它。
待流法与杰拉尔赶到苏格威内斯育儿园时，他们只看见被燃烧殆尽的一片残骸。
杰拉尔有些记不清了，“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流法皱了下眉，记忆里也很是混沌，最后想破脑袋，才记起一件事情，她说，“是为了调查一只恶魔。”
“哦。”杰拉尔应了一声，他确实在空气中闻见了恶魔的味道。
雨滴落在了他的脸蛋上，他缓缓抬首，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太阳雨耶。”
与他同样驻足于原地，仰望天空的，还有索菲亚。就在刚刚，逮捕她的理由从杀人罪变成了违反社会治安，受警告后被释放。
她站在警局前，目光凝滞地望着天空的太阳，任雨落在脸庞上，雨珠渐渐变大，拍打在脸上的力度令人有些疼。
索菲亚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开口唱到：
“天真的笑容将无边的孤独一扫而光，我会无数次呼唤你的名字，因为对我来说，在逐渐透明的世界里你是唯一鲜明的存在，我在充满爱的世界里追寻你的身影，即便被暴雨模糊双眸也无法阻挡我去见你的心愿……”
经过的路人，撑着伞停下了脚步，“真是首不错的歌曲，这是谁的作品？”
雨中，索菲亚摇了摇头。
金黄色光芒，照耀在每一处它力所能及的地方，在雨水模糊众人视野时，为他们照亮前行的路。
雨珠落在弗洛尔与埃弗的斗篷上，埃弗扛着弗洛尔的肩膀，与他并行在积水的土地上。
风止，雨停的那一刻，他们踏进了西村19区的范围内。
弗洛尔被远处的人声所吸引，他下意识看过去。
那里，喧闹的人群围在一间店铺的门口，店铺内也是水泄不通，他们热闹地讨论着什么。
弗洛尔似想去凑个热闹，但身上的伤口让他作罢，在埃弗的搀扶下住进了一家旅店。他实在是太倒霉了，偏偏是在西村受的伤，要知道，西村可没有医院。
埃弗逛了几十家店都无果而返，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时，金色蝴蝶从弗洛尔佩戴的项链里飞出，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了一觉醒来，“你们要找的东西，里面都有。”
“你不早说。”弗洛尔沾了热水后拧干的布捂着伤口。
金色蝴蝶飞往埃弗的肩膀上，它说，“困的时候，我不爱说话。”
弗洛尔无语地歪了下身体，他按照蝴蝶之前教的办法从项链中取出了东西。
见状，埃弗上前，帮弗洛尔完成了消毒与包扎。
弗洛尔一好，立马被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吸引，缓缓起身来到了窗边，听了一会儿，他说，“他们好像在讨论最近一个有名的占卜师。”
他回想起之前的场面，说道，“大概就是我们过来时的那个地方，你们还记得吗，那里围了很多人。”
“你想要去占卜吗？”埃弗问道。
弗洛尔笑道，“不，我可不信这个。”
蝴蝶语气淡淡的开口，“那里可没有什么占卜师。”
“看吧，连安洛都这么说。”弗洛尔也不意外，说道，“占卜就是个骗人的把戏。”
蝴蝶扇了下翅膀，“只有一个恶魔。”
“嗯，对，没错。”弗洛尔慢半拍，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
扇动着翅膀，蝴蝶飞到埃弗的耳朵上，棒状触角贴在了他的耳廓。
埃弗代为传达，“笨蛋比装傻的聪明人更让人感到心烦。”
弗洛尔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生气，他还在整理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过了一会，问道，“那只恶魔应该是个好人吧，不然教会早出手了。”
埃弗说道，“不，教会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弗洛尔大步向前，脚趾踢在了床角，疼得倒在了床上。
埃弗站在原地，“还好吗？”
“还可以。”弗洛尔躺在床上，说道，“话说，这一定是你本人说的话吧，因为安洛是不会关心我的。”
埃弗连小声都模仿出来，“我在你的心里形象这么差劲吗，不过很可惜，刚才是我在担心你。”
弗洛尔从床上起来，啧了一下，很不相信的样子。
“埃弗殿下是依靠你能量的变动来判断你是否安全的，所以像方才那样小事他是不懂的关怀你的。”这段话配上埃弗温柔的语气，反而更像是阴阳怪气。
不知为何，弗洛尔低了下头，谁也不知道在他垂眸的那一瞬，他思考了什么。
弗洛尔把话题拉回正事上，“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为什么教会的人会没有发现？”
“因为那个人隐藏了自己的气味。”埃弗说道。
弗洛尔感到头大，他使劲抓了抓头发，提问道，“那个人是好人吗？”
“也许我不该转述这句话。”埃弗沉默，好一会儿后，也不知是蝴蝶如何说服了他，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个蠢货。”
弗洛尔自知不是蝴蝶的对手，于是侧过头，轻声地骂了一声，“混蛋。”
“感谢夸奖。”埃弗复述道。
弗洛尔直白地说，“真不要脸。”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吗？”埃弗的语气有了一丝变化，像是被传递来的悲伤情感所感染。
弗洛尔从未想到这个问题，一直以为是安洛的习惯，现在听见对方提起，还是用这样悲哀的声音，于是害怕自己刚才的发言是不是触及到了他内心柔软的地方。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弗洛尔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埃弗突然笑了声，说道，“他说，是因为他太过于英俊了。”
“真不要脸！”弗洛尔如释重负地喊出来。
窗外也正好掀起一阵声浪，是欢呼。
弗洛尔立即探出了头，他看见一位戴着羊皮帽的青年被人群簇拥着走在街道上。
青年像是察觉到了上方的视线，抬起头看向了弗洛尔，帽檐下是他俊俏的面庞。弗洛尔的心思不在青年的长相上，而是在他手上那双半指手套上。
冬日中为了保暖而戴手套是常见的事情。
然而，结合之前所有的谈话，弗洛尔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大胆地朝下方喊道，“占卜师大人！”
青年果然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弗洛尔挥了挥手，待青年不再注意他之后，猛地关上了窗，面向埃弗，问道，“一个懂得掩藏气味，还知道遮住图案的恶魔，你怎么看？”
埃弗伸出手先指了指自己，“问我？”又指了指蝴蝶，“还是他？”
弗洛尔哎了一声，“都行，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问的。”
“他让我别帮你。”埃弗说道，“他说，犹豫不决是你必须要改的弱点。”
弗洛尔捂着脑袋倒在了床上，还没待多久被重新变回人形的安洛拎起扔到了埃弗的床上。
“这里的床倒是挺大的，你们可以挤一挤。”安洛躺下，仰着头闭上眼睛说道。
他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戴着面具。
原本不在意这一点的弗洛尔，开始有些好奇那张面具之下的脸了。
埃弗对安洛的提议没有意见，他说，“我也觉得，我们可以一起睡。”
弗洛尔喜出望外，毕竟没人愿意睡在冰凉的地板上。
时间很快，正因为没做什么事而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
昏暗的房间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躺着两个人，另外一张则是空床。
那张床的主人正在深夜飞舞，以蝴蝶的姿态去拜访一只人形恶魔。月光洒落，陪伴着它进入蜘蛛网密布的森林。
对于这位突然到访的客人，这片森林暂时的主人感到被冒犯。
丹尼斯披上外衣，戴好手套与帽子，推开了房门。他露出的模样不似之前那般乐观积极，光鲜亮丽，相反地，眼神忧郁，邋遢颓废。
“我说，”丹尼斯语速很慢，“这位帅哥，你能不能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啊，这大晚上的，真的很讨人厌啊。”
发尾的铃铛在安洛转身的那一刻响起，他冷静地将一张照片递给了丹尼斯。
丹尼斯用食指与无名指接过，他双眼无神地打量着两指之间的照片，“老板~这是谁啊，也太好看了吧。”缓慢的语速有一点轻佻。
“一名教会之人。”安洛说道。
丹尼斯神色骤变，眼神无情，嫌弃地把手一甩，将照片摔在地上。
安洛又说，“但，是个死人。”
“早说嘛~”丹尼斯捡起了地上的照片，速度慢的像是树懒。
“我看中你的能力，能把我一把吗？”安洛向前走去，来到丹尼斯的身边。
丹尼斯娇气地嗯哼一声，不打算接受，“老板~您别为难我。您是不知道，最近我们那，有一只紫级恶魔在寻找养分啦，我这不争气的家伙可不想被盯上。”
“而且，万一被教会发现，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他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柔软的倒在安洛坚实地胸膛，“老板~您就饶了我一命吧~”
安洛安静地听丹尼斯费劲地把话说完，无动于衷地任丹尼斯在他身上扭来扭曲。
“你口中寻找养分的那只恶魔是我的朋友。”安洛说道，他怀里的人明显颤抖了一下，他说，“至于教会那边，你也不用担心。”
说着，安洛摘下了面具。
丹尼斯仰头只匆匆看了一眼立马像是找回了骨头似的笔直跪在了地上。
“怎么说？”安洛不紧不慢地把面具戴回去。
丹尼斯瑟瑟发抖，吓得连舌头都捋不直，“您说什么我都照办。”
安洛变成了一只蝴蝶，落到丹尼斯的肩膀上，“放轻松些。”
丹尼斯不敢乱动，连颤抖地幅度都强行压低，他咽了口口水，应了声，“嗯。”但由于过分害怕，哆嗦得像发出了一声羊叫。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