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承|黑猫 ...
-
无光的房间，一片静谧。
嘀嘀——
伴着清脆突兀的提示音，蓝色的光亮起。
哒哒的按键音之后，重归静寂。
嘀嘀——
没过多久，相同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同一个地方亮起暗淡的蓝色荧光。
光源晃了晃，慢慢暗下去。
嘀嘀——
嘀嘀——
嘀嘀——
……
啪！
蓝色的光闪烁，熄灭。
“走开。”
<第五话•黑猫>
“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呢。”男生坐到前排的桌子上，闲闲地开口。
“哎？啊，嗯。”明显在走神的人胡乱的应声。
“什么啊那种反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这么失魂落魄的。”他斜了没精打采的那人一眼，跳下来摆摆手道，“算了，不说拉倒。”
以为教室无人了，继续神游的他却听到有声音远远传来。
“阿谷你啊，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既然这么舍不得，当初干嘛做得这么绝。”
目光闪烁，终是暗了下去。老样子什么都没说。
反正也没抱希望他会坦率地承认。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失落。小高悠闲地迈着步子，表情却没有那么释然。真不知道阿谷怎么想的，突然有一天看不透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伴了呢。他困扰的撇撇嘴。
那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阿谷，眉心紧蹙神色踌躇。
最终一声深深的叹息，他起身走出教室。
她的教室是在这边吧。望向门口的班牌，确认了地方没错，阿谷抬手正要推门进去，背后一声“阿谷学长”让他回了头。
“尤里……”
“阿谷学长，来找路雪？”平时喳喳呼呼的女生难得用谨慎的口吻问道，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
“嗯，她在吗？”
“不在。要我带话吗？”尤里的态度倏地冷淡下来，面无表情的问。
“我……”阿谷看了看女生疏离的神情，欲言又止。
“阿谷学长，”尤里直直望着阿谷，“请适可而止。”
阿谷回望这个娇小的女生，心中五味杂陈。他涩涩的开口道：“我不后悔。”
尤里轻蔑的挑了嘴角，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弃之若蔽，我可是拿着当宝呢。”
“我没有。”他淡淡道。
“没有？”女生眼神一片冰冷，反问道。
“尤里。”
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被唤到名字的女生换了一副笑脸转身：“路雪，好慢啊。”
“嗯，稍微耽搁了一下。”何路雪走近，抬眼看向阿谷，“学长，找我？”
男生点头。
女生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道：“等我一下可以吗？”
“嗯，好。”
“呐呐路雪……”尤里见状立刻挂到何路雪身上跟她一起进了教室，笑着咋呼起来。
“好了你快下去。”路雪抬手一个暴栗敲在尤里脑袋上。
“哇，下手没轻没重的……”女生抱怨着从她身上下来，吃痛的揉揉被打的部位。
“不狠心你会得寸进尺。”她冷静的收拾课本，末了捏捏那张不满的脸，笑道，“今天不用等我。”
“我要等你！”尤里高声道。
门口的身影一僵。
“随便你了。”路雪背好了书包，在同桌充满笑意的目光中跟着学长走远。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开口。女生低低敛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男生薄唇紧抿，视线游离。忽的，女生停下了脚步。男生在一步之外回头看她。
“学长，是想说什么呢。”女生淡淡笑着，迎上他的视线。
“请告诉我他在哪里。”也没绕弯子，阿谷干脆的说明了意图。
路雪仍是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之前是我口不择言，说了重话，可是……你知道的，我担心……”他的声音随着女生愈渐黯淡的眼神低下去，最终讷讷的闭了口。
“你担心他，所以对我的态度就粗暴了些……因为他不见了，所以我怎样都无所谓了，是吧？”路雪慢吞吞的说着，字字如磐石砸在他心上。
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学长你，真是过分呢。”脸上漾起浅浅的笑容，她努力把每个字都说清楚，“事到如今，来找我居然是为了问他的事。”
阿谷放软了语调，却坚决的再次道：“请告诉我他在哪里，路雪。”
“呐，学长，你知道他是什么的吧。”路雪望进他的眼。
男生克制住发抖的冲动，“嗯”了一声。
“即使如此还奢望找到他，幻想着从此以后不离不弃？”上升的尾音捎上了一丝轻蔑和怜悯。
唇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与她对视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他轻而坚定的答道：“是。”
听到回答，女生弯了眉眼，笑道：“啊，是么。那祝你好运。”说罢径直越过他。
“路雪！”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是你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呢。”女生背对着她的学长，提高音量，“再见，学长！”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
阿谷望着女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偏头扫一眼寂静的教学楼，失落的低下头。
延鸦……会在哪呢。
倚在转角的围墙上，她低着头刘海掩去了大半张面容。手心里捏着的东西散发着足以灼伤皮肤的温度，刻骨的疼痛让她弯下膝盖，却不曾松手。
“啧。”
身子动了动，女生慢慢抬起头。
少年的出现突兀而深刻，坐在围墙上翘着脚，嘴角是一贯戏谑的笑意。
连遮掩一脸狼狈的意思也没有，她直直的望着他。
“哟，绪取。”少年打着招呼，右手支着下巴，绛红色的双瞳无法掩饰的透出一丝戾气，使得他的笑容看起来嗜血而残暴。
“这次又是谁？”刻意控制自己的声调，路雪小心翼翼的掩藏情绪波动。
“到时候就知道了嘛。”语句里带着意味不明的上升音调，歧殊深深看了她一眼，蓦地消失在她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墙根传出一声低喃。
“学长……”
好像谁压抑的哭泣。
*****
他站在人潮中，看人来人往。细碎的交谈声清晰的传进耳朵。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魔法的哦。”
“骗人，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有的哦。”
“那证明给我看啊。”
“我们生存的世界，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是有思想、有感情的。”
“你又在传播什么奇怪的理论了啊。”
“是真的哦。一切生命都是相同的，不过因存在形式有所区分罢了。”
“照你这么说，我家的仙人掌和隔壁家的胖猫其实是一对恋人了？”
“说不定哦。”
“你知道吗？每次你从草坪上踩过的时候，那些孩子都在呜咽呢。”
“哎呀不要神神叨叨的，说得我都不敢往上走了啦。”
“听不见吗？他们说很痛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嘛。别再说了。”
“呐，你想看吗？”
“什么？”
“魔法啊。”
街景模糊扭曲，人声慢慢淡去化成一片空白。
阿谷睁开眼，眉心还因梦中那人苦涩的笑容而紧皱着，棕色的双眸浑浊不堪，浓浓的忧愁搅成一团。
“延鸦……”他轻唤那人的名字，静静的在死寂中等待，等那一声回应响起。
只是那人不在的话，回应从何而来呢。
阿谷喜欢延鸦。一个有着漆黑凤眼，周身散发着冷清气息的少年。他第一次见他是在家门口，他缩在屋檐下，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阿谷好奇的望着他，在他抬起眼看过来的时候差点滑落手里的袋子。那天夜里没有月亮，阿谷没有看清他的五官，只有那双黑得发亮的眼印进了脑海里。他上前想和他说些什么，他却远远的逃开了。那副警惕而抗拒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动物。
而某天阿谷心不在焉的横在草地上摆弄着随手摘下的狗尾草时，又遇见了他。一如上次那般满心戒备，眼睛却直直盯着他手中的那棵草，然后带着好奇试探着靠近。他才动动调整了姿势，这般小动作却惹得他再度远远避开了。只是中途回头望了一眼。
之后说是缘分还是什么的，他们频频相遇，只是距离一直没有缩短。远远的对视，然后一个逃开，一个留在原地。
终于那天，他又在家门口发现他，浑身湿漉漉的，小声喘着呼出一缕缕的热气。雨很大，即使关上门窗也掩不住哗哗的雨声。他安静的蜷缩在被子里，双颊上是不正常的潮红。阿谷拿毛巾蘸了酒精擦拭他的脸，取了退烧药用温水喂他吞下，然后坐在一边定定的看他一开一合的嘴唇和不时颤动的睫毛。
“你是谁？”他喃喃道，“从哪里来的呢？”
并不期待听到答案的他却意外的得到了回应。
少年睁开眼，薄唇吐出的音调一如他的人那般冷清：“延鸦。”
延鸦……
阿谷喜欢延鸦。
延鸦是一只猫。
他懒得去追究延鸦怎么会从一只猫变成一个人，他只知道自己想把他留在身边。他看不见学妹黯淡的眼神或是晦涩的神情，听不见好友絮絮叨叨的抱怨和问询。那个时候的他，就是个一心扑在爱情上的傻瓜，满心满眼只有心爱的少年，其他的都被挡在外面。他习惯了回家时匆匆的步调，习惯了幻想那个有他在的家，习惯了推开门就能看见某个身影。这些习惯如同锁链，把他困在死循环里，而他乐此不疲。那个少年没有说什么，他就以为一切都理所当然。
所以在习惯被打破的时候，他歇斯底里了。
*****
“你能想象那个样子吗？
一直温柔谦和的学长突然变得狂暴不安。
他抓着我的胳膊不停的逼问我，我怕得出不了声。
他那么用力，好像要捏死我来泄愤。
他的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哭过。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吧，那种完全失去理智的狼狈样子，轻易的就暴露出来了。
他说他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他求我告诉他。”
“我不知道会这样。”
“谁知道会变成那样呢。
当初的他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为了什么，濒临崩溃。
根本是不敢想的事情。
成为某个人的软肋，是怎样的感觉呢？”
“大概……”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这么无厘头，不过很多事就是这么荒谬。
无法用世间伦理去解释，就坦坦荡荡的接受吧。
虽然困惑还很多，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嗯。”
“那，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可这个如果，没可能存在，不是吗？”
“是啊，问了多余的问题呢。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
“哈。”
----延鸦，你是跟在那人身边太久了吗？
----我会一直跟随他。
她朝他伸出拳头，然后松开，手心里的东西掉进另一只手心。
那个被握得发烫的银色铃铛，安静的触着温暖的皮肤。手指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声音，我记得。”
*****
卧在草地上晒太阳小憩的黑猫懒洋洋的睁开眼，瞥一眼鬼鬼祟祟接近自己的人，闭上眼接着打盹。
“什么嘛，假装没看见我啊。”姝婕不满的蹲下，拿手指戳他柔软的身体。
黑猫打了个滚离开她的触碰，扫一眼她继续趴下睡。
“嘿，小家伙挺拽。”说着撸起袖子准备动粗。
“怎么了。”
恶行被打断，她撇撇嘴，一指那只猫道：“这孩子谁教的，真叫人火大。”
“延鸦没惹你吧。”苍看了看黑猫脖子上的铃铛，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是他不理我。”
牵起她的手，他淡淡道：“以后一起睡吧。”
“哈？”手抖了一下。
不仅她反应强烈，黑猫也行为过激，直接炸毛冲二人扑过来。及时抱稳了扑进怀里的黑猫，苍一边顺毛一边低声劝：“她都在讨好你了，别闹脾气，嗯？”
黑猫低呜一声，没有抗拒被塞进别人怀里。
脖子上清脆的声响，缓缓传开。
--------------
从相遇，到分离。
中间可以是很多东西。
而我们之间，
没有爱情。
--------第五话•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承|黑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