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承|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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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最近，总是会听见奇怪的声音。
“……不要过去那边、笨蛋。”
有时候，甚至看得见模糊的影像。
“哈哈，我就知道……不会丢下我的。”
但可以确定发生的地方不在这里。
“白痴……离我远点！”
或者说，与现实不符，即被定义为虚幻。
“喂……”
明知道是假的。
“睁开眼睛啊……”
尽管这样。
“不要闹了……”
却还是。
“我叫你起来听不见吗！”
忍不住难过得连心都在抽痛。
每次回过神来，都会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左手紧紧地捏着胸前的布料，右手手背贴着额头，泪水不断涌出眼眶，好像要一直流干体内的液体般，如此汹涌而出。
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程度。
<第三话•影子>
“啊，你又来了。真有那么感人吗那电影，明明无聊得要死……”
女伴在耳边叽叽喳喳地抱怨着剧情狗血，气氛渲染不够，人物缺乏真实感。接着似乎是没有发泄够似的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到底哪里值得哭得落花流水的，真搞不懂你。”
她专心地擤鼻涕，由于纸巾捂住鼻子让说话声变得闷声闷气：“那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啦……”
“你啊，才没资格教训我呢。”女伴不屑地抬起下巴，一脸鄙夷，“光看这种三流电影就哭成这样，你差得远了。”
“话说回来，是谁约我出来看这、种三流电影的，害我被人说一通。”
“呃……咳咳。”
是因为看见了那些，听见了那些才会这样的……这种话，怎么能告诉你呢。
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啊对了，我有点事没处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这么说着，自顾自地走掉了，丢下她一人站在路灯昏黄的光线里，呆呆的，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的，有事不早说……”小声埋怨着，继续迈开步子，“不过，这么晚了，一个人没问题么……”
是呢，这么晚了，一个人没问题么。
从来不觉得回家的路有这么漫长，好像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这条街一样。明明是熟悉的街景，却成了无尽的循环。一遍一遍看着重复的店铺，灯柱，石板，察觉到的时候又回到原点，然后不断循环往复，仿佛穷尽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劫。
传说中的鬼打墙么？拍拍脸以驱散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然而恐惧攫住了她，使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寂静的街道，心跳声在回响。咚咚，咚咚，咚咚。
围墙上全身漆黑的生物悄无声息地游荡，陪她走过一段路程，然后跃下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呼、呼、哈……呼……”停下脚步倚在墙边调整呼吸，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影子。不知是神经过度紧张以至于出现幻觉还是怎么的，她看见那黑色的形状扭曲了。虽然只是一瞬，但她确信自己看见了。影子，自己的影子，违背了自然法则，在主人没有动作的情况下，朝她挥了挥手。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此刻的她像被掐住了脖颈般呼吸困难。大口呼吸着空气，却如气体无法抵达肺部一般，一直陷在窒息的边缘。下意识地伸出手，求救似的朝着某个方向。
隐约感觉到了，那里有人。
不管是谁，请救救我。拜托了。
以乞求的眼神用力望向那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一味地、近乎固执地望着那里。
请你，救救我。
完全陷入黑暗之前，视野里出现的那抹异色，慢慢靠近了。
“哎？你又弄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栗发红眸的少年蹲在失去意识的人类身边，侧过头挑衅地仰望看起来略显年长的少年。
“哦呀，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呢。”被揶揄的少年睁开微眯的双眸，露出的是犀利的冷色。
“啊啊，你已经不行了吧，还是赶紧收拾收拾滚出去让我当地头蛇吧。”他起身，语调神情满是盛气凌人。
同样是栗发的少年并不在意，宠溺地揉揉他柔软的发丝，虽然立马被后者干脆地拍掉了手。他微微翘起嘴角，双眼弯成新月，声音慵懒：“唔，你有这么想当大流氓么？”
“是啊，你对我的野心有什么不满么？”
“完全没有哦。”上扬的尾音掺杂着淡淡的嘲讽，微笑着的少年拍拍衣角走人，“这个，随便你处置好了。”
“不要轻易就把琐碎的事丢给我，你弄进来的你要负责到底。”这么说着，手指一抬，有什么从指间飞出，直直地朝着少年的背影。
少年微微侧身闪过，嘴里是一句轻声的“啊咧好危险”。
“拜托你快去死吧。”绛红色的瞳孔阴影加深，深藏的戾气逐渐外涌。
“搞错说话的对象了哦，”少年停下脚步，就这样背对着他，轻笑道，“我亲爱的弟弟 。”
有一刹那，万籁俱寂。
然而异状只维持了一瞬，少年便将双手交叠在脑后，慢悠悠地走向反方向：“啰嗦。你去干。”
“歧殊还是一样的温柔呢。”
轻微的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
“啊呀呀，真是好险。”
“我啊，果然还是最讨厌你这种家伙。”歧殊神色低沉，隐去了身影。
没办法啊，谁让我是饕餮呢。名为婪护的少年自嘲地勾起一边嘴角，表情渐渐阴郁下来。“接下来，‘这个’要怎么办呢？”
“爰爰，醒醒啊。”
——好吵。
“快点起来了。”
——干嘛啊我困。
“爰爰！舒爰！”
“唔……”咫尺外模糊的脸慢慢清晰，舒爰坐直身子迟钝地看向正前方。不知不觉趴着睡着了吗？已经下课了呢，人都走光了。重新把视线移到身边人的脸上，她顿了两秒，开口：“你谁啊。”
“装什么失忆啊你。”身边的女生低着头阴沉地说道。
“诶？”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是我啊……”伴着陌生的音调女生缓缓抬起头。
不安的感觉徒然升起，瞬间扩散至身体的每个角落。她不由得退开一点，往后仰去。
“我啊——”
“！……”
惊坐而起的女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跌进柔软的织物里。
“梦……吗。”舒爰喃喃道，抱膝低头不语。
阴沉的上午，这天还很漫长。
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抬头发觉屋里光线很暗，但整个空间都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应该是自己的房间。深色窗帘合着，看不见外面的天气，直觉得阴沉沉的。舒爰下了床，只觉脚下一阵冰凉。明明是夏天空气里却浸透了寒意，她忍不住一个哆嗦。起身走向窗边，打算拉开窗帘的手弗一触及布料，还未使上劲便放下了。
背后有人。
当时就回过头去确认，于是看见了一个漆黑的影子倚在门边，而刚刚还紧闭的门不知何时半敞着，期间她竟未听见一点声响。黑影顺手将门甩上，慢慢靠近。此时的脚步声十分清晰，点点打在耳膜上，扭曲了空间，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视野褪成黑白，突兀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一下一下刺激着听觉神经。
不要过来。
舒爰睁大了眼睛，脚像是生了根似的抬不起来。
影子以散步时悠闲的速度接近，室内太暗看不清脸。然而下一刻那张脸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这……这张脸不是我吗……
了解了这一事实，她不顾一切地转身逃离。
阳台。眼里只剩下通往阳台的那道门。她慌乱地打开了门，狠狠地锁上，远离，视线紧紧盯着那扇门。
脚步声不疾不徐，舒爰早已乱了心跳，一颗心像是要蹦出胸腔，脑袋则一片空白。
影子似乎是在门前停下，便没有了动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灰暗的门，一时平复不了紧张的心情。
好一会儿，她只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声。
走了吗。
她迟疑地看着那道门，刚安心了一点，却被接下来的声响吓得动弹不得。
咔嗒。吱呀——
门缓缓打开，影子就在对面，不，是另一个她就站在那里。
到底是谁。那个，是我吗。
她眼看着自己逼近，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身子抵着栏杆，她依旧在靠近。栏杆不高，只到腰部而已，她在慌乱之中一个后仰跌了出去。下坠时舒爰望见上面的她低着头看她，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她怔怔地望着她的脸，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接触到地面，视野却突然一晃，变成从上往下俯视。
舒爰站在阳台上，嘴边是阴森的笑意，眼睁睁地看着满脸恐惧的她摔下去。
想回去。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要呆在这鬼地方，我要回去。
双手抓着栏杆，掐到指尖泛白也未察觉。
但是回去的路在哪里……
她机械地望向四周。
到底要回去哪里……
这里分明就同她想要回去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在哪里……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她松开手指，向后仰去，躺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仰望着乌云密布晦暗阴沉的天空。
这里才是我的归属之地吗。
“欢迎回来。”
伴着冷清清干巴巴的一句话，视野中有阴影压下。
舒爰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对着那张似毫无波澜却掺了隐隐笑意的脸露出了微笑。她抬起手触碰那人的脸颊，指间是熟悉的温度。
“我回来了，”良久，她柔声道，“苍。”
“诶，是这样么。”用着肯定的语气说话的少年，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浅笑，眯起的双眼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和意图。
“欢迎回来啊……”凭空出现的另一少年，笑容中是露骨的讥讽，悠闲地看向刚起身的女子。
“好久不见甚为念想，吾儿歧殊。”她也不恼，微笑着回应道。
被点名的少年只稍微收敛了笑意，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
“还是一样不懂和人亲近。”她意有所指地瞟向身旁的人。
“刚回来，就先歇着吧。”青年忽略了她的眼神中的异样，淡淡地开口。
“姝婕夫人，请这边走。”婪护彬彬有礼地一鞠躬，伸手指路。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说罢手指一点身边人，接道，“像喊他一样，直接唤名就好。”
“母亲。”婪护眉眼弯弯，重新唤道。
“咦？”
“啧。”歧殊毫不避讳地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还记得房间的位置么？”
“我记得你的房间在哪。”她答非所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捉弄之意显而易见。
“你要与我同住？”苍难得表现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
“不许？”
“许。”
“噗——”
“姝婕？”皱眉。
“不要皱眉不要皱眉。”姝婕连声道，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你啊，这么久了都没点长进。”
苍默然。
“行了不逗你了。倦了，去歇会儿。”说罢捂嘴打了个呵欠，径自走开。
歧殊走到苍身边，正要开口，却被人抢占了先机。
“啊，她呢。”姝婕背对着三人，语调毫无起伏。
“不是在么。”
她低头看看脚下，唇边绽开一个浅笑：“欢迎回来。”便带着那块属于她的漆黑的阴影离开了。
“原来不是离家出走啊。”待人走后，歧殊以调笑的语气道。
“……”
“那玩意儿可有这么大的能耐？”婪护挑眉。
“姝婕那时还没能完全掌握，一时疏忽了。”
“为何现在才寻她回来？”婪护睁开了眸子。
“她若不愿，勉强不得。”
“现在不是勉强？我还当是某人一时失手捉了她进来呢。”
“……你们何时同声同气了。”苍仍是一脸淡然。
歧殊不情愿地住了嘴，婪护极其自然地去摸弟弟的头发。手再次被打掉。两人又闹了起来。苍望向姝婕离开的方向，脸上浮现出隐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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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过身去，你在这里。
转过身来，你还在这里。
原以为自己于你不过如此，不足挂心。
只因一直忘记去看你目光里绵长的笑意。
--------第三话•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承|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