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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长生的代价(6) ...

  •   关于云周山天人相里和他那叛出仙门的魔君徒儿孰弱孰强,曾是仙门百家茶余饭后的一大论题。
      照理来说,这陆蕴是相里玄教出来的,且相里玄作为修真界第一人,只差一步就可飞升成神,这陆蕴再怎么天赋异禀,修为应在他师父之下。

      但后来陆蕴跑了趟魔族,不仅得了他双亲的传承,还一朝跻身魔君之位,若说这件事中是血脉占了上乘,没几个人相信。
      魔界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可不是只凭一身血脉就能坐上龙首的。

      陆蕴当初去而复返,连闯那传说中的天鸾大阵也能全身而退,只怕修为也到了一个可怖的程度。
      只是这二人既是道侣,爱得死去活来,又不会打起来,众仙门只能动动嘴皮子比较一番,对这二人实力孰高孰低,竟还是没个结论。

      锵——
      陆蕴抬枪格挡住化元一击,那股力道震得他向后退了几步,握枪的虎口都有些发麻。

      “师尊,你不认得我了吗?”陆蕴红着眼望他,竭力想从爱人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相里玄面无表情,将化元平放在身前,双手掐诀,化元剑身之上灵力大涨,瞬间分化出千余把长剑,相里玄面容冷冽,遥遥一指,千抹剑光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击向陆蕴。

      陆蕴薄唇紧抿,并起双指在逐龙枪身上一划而过,留下一抹血痕,逐龙瞬间红光暴涨,化出一面灵盾挡在陆蕴身前。
      “师尊,你醒醒啊!我是阿蕴!”陆蕴生怕伤到相里玄,招招留情,只守不攻,渐渐处于下风。

      化元剑气从他脸侧划过,割出一条条细小伤口,虽不致命,但化元的剑气太过刚烈霸道,陆蕴根本来不及恢复,就又添新伤,怎一句狼狈了得。
      世人只道相里玄慈悲心肠,但仅凭慈悲二字又如何守得住苍生大道。

      鲜少有人知道,化元在全盛状态下,是何等的强横绝情。
      一力降十会,这才是天人相里的真正实力。

      灵盾很快被击散了,陆蕴持枪挡掉了余下的百余抹剑气,化元回到相里玄手中,后者握住化元,径直攻了上来。
      陆蕴拧紧眉头,接下这一击,剑锋与枪身在摩擦中生出火花,相里玄攻势强劲,摁得陆蕴飞速后退。

      二人面面相对,陆蕴死死地盯着对方面容,眸底尽是关切之色。相里玄神色淡漠,只知一味地攻击他,甚至不曾瞧他一眼。
      陆蕴动作忽停滞了一瞬,相里玄抓住他这一瞬的迟疑,化元剑身暴涨,瞬息化作一把巨剑,对着陆蕴当空斩下!

      逐龙没能接住这一击,化元剑身深深陷入陆蕴肩胛骨,他一身黑袍很快被血液浸透。
      陆蕴吃痛闷哼一声,勉力稳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做了一个十分违和的动作。

      他单手持枪格挡,却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心口位置。
      相里玄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化元剑身之上的灵力不跌反涨,像是要用这一招将陆蕴打服。

      骤盛的白光将相里玄面庞映得雪白一片,他明明占尽了上风,化元下陷之势却倏然停住了。
      陆蕴缓缓抬起眼,红瞳之中赤色暴涨,只听他一字一顿道:“你根本不是师尊。”

      他双手握住逐龙长枪,狠力上挡震开化元,再不留力飞身而起,枪尖直指对方命门!

      -

      自上次心绪波动便使得幻境发生变化,相里玄再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荼蘼幻境能沿着他的所思所想而变化,那这背后之人岂不是能直接窥见他的心思?

      相里玄索性眼观鼻鼻观心,收敛心神专心旁观起来,想到不知所踪的陆蕴,他屡次抬手按在心口处,没有任何异常。想来对方只是暂时被困住了。
      他尝试去触碰面前的一草一木,毫无变化。再多担忧也是徒劳,他只能沿着幻境走下去。

      南周腹地靖州的私盐一直是朝廷的一大痛点,地方盐商不尊律令,仗着天高皇帝远,官商勾结把持盐矿,私自出售私盐,卖价与盐的品质不一,不仅扰乱了市场,也使得部分贫苦百姓因交不起繁重的盐税而饱受折磨。
      虽说地方官地位不比京官,派过去的人官位再怎么高,在人家的地盘上,还不是任人宰割。

      京官们个个门儿清,每逢李明镜说起这件事时,一个个都装瞎看不见。
      靖州就是个烫手山芋,吃力不讨好,谁碰谁扎手。

      叶青云偏偏敢碰,接了旨的当晚就赶赴西南道。
      京官们啧啧称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叶青云没走陆路,一行人粗布麻衣,走水路去靖州,装作来靖州经商的富户,同船上的人打成了一片。
      叶家本就是江南皇商,自小就在生意场里长大,叶青云在人群中游刃有余,言辞间表现出来的俨然是个“微服”的大财主。

      船夫们心知肚明,随行们胆战心惊。
      果然在登岸的前一晚,船夫们从船舱里翻出白刃,趁着月黑风高摸进了叶青云一行人的房间。

      几张床铺中间高高隆起,船夫们下手狠厉,白刀子直直砍下,却陷进了一团棉花里。
      众人慌乱翻开床铺,只见一堆破布麻绳,哪里还有什么土财主?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他们悬在船尾的小舟不见了。
      为首的人吐了口口水,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龟孙子!这些做生意的果然个个是滑头!”

      “大哥,现在怎么办?咱们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那“大哥”猛地扇了他一巴掌,直把人扇得眼冒金星,囫囵转了一圈,倒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废物!还能怎么办!给老子记住了,今夜这事儿,成了!但凡外边有谁来打听,都说我截了一个金疙瘩,比以往任何一条鱼都大都肥,听见了吗!”
      原来靖州河匪猖獗,天长日久竟起了攀比之心,谁猎到的“鱼”大,势必要在一众帮派之间吹嘘一番,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伙河匪早早放了话,今夜要钓一条大鱼,不成想竟被识破了,那鱼不知什么时候遁走,还顺走了他们一条小舟。
      “听见了大哥!”众人齐声回应,那被扇了一巴掌的小弟终于清醒了,也不爬起来,讨好地抱住那位“大哥”的腿,讨好道:“大哥放心,小的必定将大哥您的英姿好好传扬出去,让其他帮的人都只有眼馋的份儿!”

      “大哥”嗤笑一声,踢了这人一脚,长刀横在肩上,挺着大肚子出去了。
      与此同时,一扇小舟趁着夜色靠了岸,两个高个男子率先下了船,把那稍矮些的人扶了下去。

      此人正是微服的钦差叶青云,走了三天三夜的水路,还要费心与船夫们周旋,叶青云的脸色着实也不大好看。
      她接过随行官员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两口,擦嘴时只觉得粗粝疼痛,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裂破皮了。

      “大人,咱们已经平安到了靖州,是否要传信于其他人,还有通知当地官员接应?”
      叶青云摇了摇头,“你没听见船上那伙人说的什么吗?‘听说弋阳来了个大官,这下那老马又要发了’,我没记错的话,靖州郡守,就叫马平良吧?”

      两个官员对视一眼,俱是沉了脸。
      “这靖州城不仅官商勾结,如今看来,连这些河匪都与郡守打成一片,咱们还是低调为主,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是。”

      三人摸黑进了靖州,随行两个官员都是李明镜从大理寺拨给她的好手,文武双全,很快将盐市摸了个透,也探出了靖州最大私盐贩子的根据地,只是那私盐贩子戒备心极强,二人几番变换衣衫面目接近,五丈之外就被人拦住了,好不容易才脱身。

      叶青云一身破烂衣衫,就着冷水啃馒头,同两个官员蹲在破庙神龛前分析现况,想了想,忽拿起其中一个卷宗,细细瞧了瞧,问道:“马平良往他府上送了不少女子,这个盐商似乎来者不拒?”
      两个大理寺官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纳闷道:“咳,应该是吧,大人是想从这上边入手?可咱们皆是男子,总不能花钱买一个……”

      他声音越说越低,深怕这位钦差做出什么拐卖良家妇女的事情来。
      叶青云眼前一亮,囫囵抹了把脸,轻咳一声道:“二位大人觉得,在下如何?”
      两个大理寺官员:“?”

      -

      另一边,李明澈削藩十分顺利,他将弋阳城带的两万兵马驻守在城外,以侄子的身份只身入城去见广明王,这老狐狸果然在宴上对他发难,当场就要把人拿下。
      关键时刻广明王身边的军师反水,带领当地守备军拿下所有叛党,同时在广明王旧部集聚之前,城门大开,两万精兵与守备军一起,将广明王旧部尽数斩杀,很快平定了西南道。

      这趟仗打得十分轻松,埋伏多年的棋子一朝反扑,广明王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可以说是李明镜白送给他的功劳。
      回程路上,广明王军师骑马走在李明澈身侧,对他多番恭维,说尽了漂亮话,李明澈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众人押送广明王回弋阳受审,半途停下来修整,李明澈心中烦闷,脱下盔甲,寻了处河准备好好洗一洗。
      他们回弋阳走的是官道,这条路往来行商甚多,此时正是盛夏,夜里也不凉快,众人纷纷到了河边纳凉,李明澈到时,河床上洋洋洒洒挤满了乘凉的人。

      因着他只着一身中衣,且几日行军下来整个人灰头土脸,众人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聊天去了。
      “哎,我从靖州来的,走的水路,那一片河匪猖獗得很啊!我差点就没逃出来!”

      “靖州?我倒是没去过,不过听说那地方,盐比金子贵?”
      男人啧啧道:“那可不!不仅盐贵,盐税也贵得离谱啊!我有个靖州的亲戚,前两年就是因为交不起盐税,被那狗官抓到牢中,活活折磨死的!”

      “呸,狗官,当真可恨!朝廷就不管一管吗?”
      男人说到悲处,抹了把眼泪,恨声道:“管!怎么管!听说前几天派了个钦差去靖州,没下船就让河匪给害死了!”

      李明澈擦拭的动作骤停,光着上半身霍然站起身,怔怔地看向男人。
      “什么?可是真的?那可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啊!他们也敢下手?”

      男人唉声叹气,“我当时就在那艘船上,要不是我机灵,憋气躲在一堆臭鱼烂虾里夺过一劫,此时已经是靖州河上的枯骨了!那钦差细皮嫩肉的,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受了些什么折磨呢?”
      其他人还想再问,忽被一抹高大的影子遮挡住了视线。

      “哎哎哎,你,你干什么!”
      李明澈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揪住男人衣领,几乎是将人提了起来,他沉声道:“把你刚才说的经过一字不落地再复述一遍!”

      -

      “驾——”
      乘着月光,李明澈在官道上驾马疾行。

      “不,我不相信,你等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听到的不一定是真实,李明澈深谙此理,听那人说完钦差遇害的经过之后,他匆匆回营,吩咐手下将广明王押回弋阳,自己则只身披星戴月赶往靖州。

      一路上还算顺利,主要是他看上去太过狼狈,没什么油水可捞,沿途山匪们一个两个都当没看见。
      李明澈入了靖州,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是找了家茶坊坐下喝茶,在茶坊外留下记号,很快便有人找了上来。

      李明澈带兵有方,极擅勘察,也同一众将士制定了特殊符文,作为传信之用。
      他离开弋阳城前匆匆看过卷宗记录,知道叶青云此行中有一人出身军营,恰巧是当初他带过的兵。

      来人一看是李明澈,先是惊了惊,但很快按捺住了情绪,在他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您怎会来此处?”
      李明澈喉中干涩,并不作答,开门见山道:“你们叶大人呢?”

      官员老实道:“我等查出此地盐贩头子今日大宴,大人做了布置,今日借献美之名设下圈套,要拿住那盐贩头子的把柄。”
      李明澈先是松了口气,后又不可置信道:“你们竟将无辜女子牵扯进来了?”

      “并不是,是大人他自己……”
      他话还未说完,李明澈轰一声站起身来,厉声道:“地方在哪儿?带路!”

      城西一处庄园里,莺歌燕舞,酒池肉林,好一幅奢靡之像。
      叶青云换了身舞衣,薄纱掩面,藏在一众舞姬里面,跟着入了庄园。

      今日到场的无一不是这靖州城中的权贵,连那马平良也在,是个名副其实的贼窝。
      叶青云手持琵琶,和一众舞姬在后台候场,听着里头传来的调笑声,抬头看了眼天际。

      时间差不多了,擒贼先擒王,只要她一会儿借献舞之名制住为首者,剩下的人就能攻进来接应,届时这一窝贼子,一个都跑不掉。
      丝竹之声响起,舞姬入场,叶青云曼妙身姿很快吸引了盐贩头子的目光,让她单独上前献舞。

      叶青云衣袖翻飞,纤臂舞动,很快绕至盐贩头子身前,对方伸手欲揭她面纱,被叶青云灵巧闪身避过,这看在一众人眼里,就是佳人在欲拒还休。
      盐贩头子伸手拉住她衣衫绸带,就要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叶青云将绸带往回扯,却怎么也扯不动,掩在面纱下的脸白了白。

      她手里握紧了匕首,一颗心砰砰直跳起来。
      “美人,怎的愣住了?你就依了我吧!”盐贩头子在一众哄笑声中,使劲一扯,叶青云不由自主地被拉得后跌,眼看就要落入男人怀中。

      袖底白光一闪,叶青云匕首就要出鞘,屏风后忽闪出来一人,一脚踢开那盐贩头子,后者摔下去时将酒桌都撞翻了。
      李明澈急急一转身,正逢上跌过来的叶青云,地上又都是瓷盏碎片,他总不能让开身,只好展臂将人接住。

      好巧不巧,叶青云遮面的薄纱在这拉扯间松开了,李明澈抱着人一落地,后背被满地的碎片刺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再睁眼时,正对上叶青云花容月貌的一张脸。
      李明澈呆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长生的代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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