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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art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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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
他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和那些任性的小女生一样,学会了使用无聊的暴力去欺凌弱小?
他的话一字一句,冰冷彻骨,我低垂着头,沉默无言——即便,他不是亲眼所见那个狰狞着表情,唆使平时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去围堵山本璎珞的那个女生是我,我也没有想过矢口否认,佯装无辜。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是血液里的那份共通使然吗?对他,我从不愿欺骗。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好听还是不好听,我们彼此间,都默契地只想要真实——就算残忍,也不要修饰。
这是多年来,我们一直心照不宣的共识,我从未想过打破。
我的默认,他的表情,瞬间的凝冻。
一个世纪的寂静,他低低地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找山本璎珞的麻烦?为什么要看山本璎珞不顺眼?
他想问的为什么,就是这两个,对么?
那么我的回答,也只有那一句:“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纯粹是因为我讨厌她而已。
讨厌她总是站在你身边,讨厌她在你打网球时,虚荣的微笑;讨厌她抢走原本属于我的工作替你擦汗递水,讨厌她每天放学总喜欢阴魂不散地插足我们中间,分去你大半的注意力!
“我讨厌她!很讨厌很讨厌!”一鼓作气,我对着他嚷,嚷出我心底积压已久的不满,嚷出我眼角两串无意识的眼泪。
看到我的泪,他明显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地,他叹:知寞,知不知道,你这样,不知情的人会错觉,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侧过身子,抹着眼泪,赌气地不想回应他一个字。
他莞尔,下意识地移动脚步。
他动我也动,我不想和他面面相对,不想让他看见我此刻的狼狈。
没辙地,他伸出手,固定我的肩膀,将我转向他,轻轻地,用他的指尖触碰我的脸,像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替我擦眼泪。
他的睫毛很长,唇角边,噙着我熟悉的温柔。
他的指腹,摩挲着我的皮肤,痒痒的,却很舒服。
我低下头,伸手环住他的腰,闷闷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他轻轻地笑,习惯性地摸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精市,你真的喜欢山本璎珞吗?”
“嗯。”
“可是我不喜欢她!真的真的不喜欢!”
“我知道。”
“那你还喜欢她?”
我忍不住从他怀里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前,我仰面望着他好看的下颌,不满地皱皱眉头。
“你希望我讨厌她?”他低头看我,紫色的眼睛,雾蒙蒙的,含着包容的笑。
“唔……嗯!”我点头,很认真很认真。
“呵!好,我不喜欢她。”他将我额前的碎发顺到后面,唇角的弧度,淡淡的承诺。
“真的?”
“真的。”
“不许骗人。”
“呵呵,不骗人。”
心满意足地,我抱紧他,再度将脸,靠在他的胸口。
怦怦!怦怦!我聆听着他的心跳,笑弯了眼。
“呐!精市!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也答应你,我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了!嗯……我会试着和她当朋友,我会保护她,不再让别人欺负她的……今天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了!真的!”
“对了!待会儿我就去和她道歉,好不好?如果她不愿意原谅我,我就一直一直缠着她,和她说对不起,一直到她原谅我为止……所以……你能不能别再生我的气了?”
“傻瓜!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
“骗你的!”
“幸村精市!”
“呵呵……”
他说,知寞,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还说,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女孩,我不会勉强你接受她。
他哄我,就像小时候那样,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别扭、不懂事,他愿意包容我,安抚我,宠溺我……却一直一直……在敷衍我。
那天,他愿意顺着我的心意,告诉我,他不喜欢那个女生,我信了,幸福地就像到了天堂。
那样好似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让我忘了,或者,只是故意去忽略——忽略他眼底那抹藏在幽邃深处的无奈闪烁,忽略,他话底蛰伏着的真正意思。
“知寞,知不知道,你这样,不知情的人会错觉,你是我的女朋友!”
一个人的深夜,每每咀嚼他说过的话,这一句,总会让我自嘲苦笑。
错觉……是什么觉?是你的,还是我的?
抑或……我们……都错了?
——By幸村知寞
☆☆☆ ☆☆☆ ☆☆☆ ☆☆☆ ☆☆☆
他的床头,躺着一只很大的布偶娃娃。戴着蓝色的帽子,垂着一条条金黄色的麻花辫,尖尖的鼻梁,绿豆般的眼睛,傻乎乎地,很天真。
她说,那是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才从他们立海大的学长那里赢回来的。
记得,她在日记上写道:
今天在校园里,我偶然撞见一个回来探望母校的学长。
他要去网球场,可惜,这两年校园的扩建,让他迷了路。
和他同行的一路,他忽然问我:幸村精市是你的哥哥吗?
我点点头,不解地望着他。
那个学长微微地笑,说,你和他,长得好像。
他还告诉我,你有那样一个哥哥,很幸运。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的茫然,他好像了然,想了想,他提醒我,四年前的那晚夏日祭,那个要用网球,才能赢到手的大娃娃。
他的话,勾起我遥远的记忆。
他说,你知道吗?你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在立海大念书,自那晚过后,便三天两头地拿着网球拍来立海大堵我,固执地向我挑战,要把那个娃娃赢回去。
他说,“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哥哥那么倔强不肯认输的小学生。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就这样,他硬是软磨硬泡地和我僵持了两年,终于以一球的差距,险胜了我。”
他告诉我,他记得那天,当幸村拿到那个娃娃时的表情,满足而快乐。他还说,认识那个小子两年,只有那一天,他才让他感觉,他真的还是一个小学生。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听完这些话的心情是什么,我只知道,来到网球场,远远地看见那个披着外套、站在场边,严肃地训练着新加入的那些部员的他时,我感觉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破茧而出……
我想,爱上他,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真的,很容易。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恍惚间,有谁的声音,在我耳边拂过。
偏头,是山本秋真,幸灾乐祸地笑。
为什么,她会笑?哦,想起来了,因为那句话。
那句,幸村被我和山本秋真的声音惊醒后,缓缓睁眼,看清我时说的一句话。
他说,柳生,很晚了,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
他不想我留下来照顾他,或者,应该说,他并不喜欢看到我。
之前,要不是他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也许,早在我厚脸皮地赖在这里,打碎他厨房里的那第三只碗时,他就想下逐客令了。
一步三回头,山本秋真不耐烦地动手将我推到了门外。
“柳生梨绘,如果你还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你就该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刚刚你对精市做的事,我不会告诉他,希望你好自为之。”
门关上的前一刻,山本秋真的话语,一字一句,如是道。
望着眼前关上的门扉,无意识地,我触上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说不清的复杂。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是啊,知寞,如果是你,你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吗?
是我想变成你,还是你想变成我;究竟是你眷恋他,还是我喜欢他……
怎么办?
我,已经分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