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傅偃看见门边一闪而过的白影时,那些欺骗自己的谎言再也维持不住,分崩离析。
他推开小六拦着他的手,一瘸一拐,脚步虚浮地朝门口走去。
“将军!”兰芷打开门就撞上傅偃那张阴沉苍白的脸,惊得打了个哆嗦。
傅偃下意识蹙眉,食指极快放在唇边,轻轻虚了一声,“怎么是你?”
他刚刚明明看见的人影,身量极高,不像是女子。
兰芷捂住了嘴,结巴道:“什、什么怎么是奴婢?”
“没什么,我进去看看。”
兰芷一把拦住傅偃,“您、您现在不能进去。”
傅偃脚步一顿,“为何?”
“殿下病了,您不方便进去。”兰芷心虚地说道。
“是不方便我进去,还是殿下不想让我进去。”
兰芷低声辩解,“殿下为了您被陛下禁足,本就郁结于心,又日夜不休的为您的伤势担心,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将军不要误会公主的一片好心。”
傅偃眉眼深邃,沉寂的黑眸里满是平静,“既然如此,傅偃更要进去,让开。”
“是。”兰芷偷偷瞄了一眼傅偃的神情,腿脚利索地朝一旁让出门口的通道来。
傅偃推门而入,室内静悄悄的,带着清甜味道的香料正缓缓从香龛里溢出丝丝缕缕乳白的细烟。
温执玉似乎真的病了,他放缓脚步朝里走去。布局讲究的内室墙边,突兀的多出了一方屏风,不左不右,就靠这正中间的墙摆在那里,显得格外惹眼。
往里走,绣满白玉兰的床帐垂坠在床榻四周,将那一抹清瘦的身影也掩了进去。
傅偃停在距离床榻一步的距离,轻轻伸手剥开了一道缝。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温执玉双眸紧闭。甚至因为过于紧张,藏在被子下的身体出了一层热汗。
她无意识地拢着眉,这些天温执玉本就清减了,只剩尖尖的下巴露在外面。
傅偃伸了伸手,觉得不妥,从怀里拿出帕子,又觉得这只不够柔软。
温执玉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傅偃这双洞悉人心的眼看出端倪。
额间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起先只是在额头,接着顺着发线往下,在鬓角停留了片刻。
那人的指尖不算光滑,甚至还有些粗粝,温执玉心脏像是被人轻轻用羽毛刮了刮,腰窝都软了。
好不容易等到傅偃的手指离开皮肤,温执玉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那指尖再次落回了她脸上。
只感觉傅偃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将眉间轻微的褶皱抹平。
她怎么不知道傅偃还有这种癖好,温执玉绞着袖子干着急。
被子里又闷又热,她当时着急进被窝,两只手在里面裹得严严实实,这会儿动也动不了,出了一胳膊热汗。
傅偃的手顺着鼻子落在她清瘦的下巴,接着继续往下,温执玉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没想到他只是将被子掀开了一些。
温执玉呼吸乱了。
傅偃收回手,清凉的嗓音如同沁了凉冰,“殿下既然醒了,就别躺着了,出了这些多的汗,万一中暑怎么办。”
温执玉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装作被吵到的样子,先是眼皮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借机睁开了眼。
“你怎么来了?”那双凤目半眯着,眼里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倦意,双眼朦胧,她微微朝后缩了缩身子,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傅偃垂眸,他的睫毛很长,却不卷翘,根根分明的立在那里,不笑的时候带着一股天然的冷漠和凌厉。
傅偃修长的五指悄悄蜷缩进袖子,语调清沉,因为还在病中,语速有些缓慢。
“臣听说殿下病了,想来看看。”
“本宫不是说晚些去见你,何必跑这一趟。”温执玉轻巧地避开他的目光,直盯着锦被上的花纹发呆,“你去坐到旁边,挡着光了。”
傅偃脚步朝右迈了一步,温执玉被光刺的眯了眯眼,要是让傅偃再站回来还行不行。
她眯着眼,微微侧目,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昏迷了整整五日,醒来便要折腾,傅偃真以为自己是个铁人吗?
见他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温执玉干脆转了个身,眼不见为净,只拿背对着男人。又觉得不够舒服,塞了个金丝软枕放在身后。
“你不是有话要说,说吧。”温执玉淡淡道。
“傅偃没想到,殿下会为臣求情,更没想到会因此连累公主。”
温执玉想到大殿上崇庆帝的态度,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说这个,你大可不必自责,本宫自愿做的事情,什么结果本宫都认了,和你没有关系。”
房间里落针可闻,温执玉看不见傅偃的神色,自然也错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怀疑。
“臣以为,公主会借机与臣和离。”傅偃的话里带着自嘲与贬低,“如今声名狼藉,已经沦为京都的笑柄,只可惜让公主受累了。”
温执玉沉默了,傅偃说的如何不是她从前心中所想,堂堂大周的长公主,何须受这样的气。
“你知道就好。”
傅偃继续道:“也是,臣在幽云台时,便时常传出凶名,公主金尊玉贵,喜爱如赵讷那样舞文弄墨的文臣实属常情。若是公主愿意,便叫人拟写和离书,臣签了就走。”
“本宫何时喜爱赵讷了?”温执玉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天子赐婚,你可知私自和离是什么下场?”
傅偃自幼研习经史律历,怎会不知道,可若是温执玉答应,他便是违抗了又如何。
左不过再多一条罪名,崇庆帝既然放他出来,已经是不打算追究的信号了。
只是冯秋秋还没有出阁,怕是婚事会耽误下来。
“殿下不说话,臣就当殿下同意了。”傅偃眸光微暗,鼻尖缭绕着独属于温执玉身上的那份香气,“只是秋秋的婚事,怕是要劳烦公主一二。”
温执玉掀了被子,她赤足散发,踩在温凉的地板上,一把攥住了傅偃的衣领,“进了一趟诏狱,脑子也被打坏了,你说和离就就和离,本宫是这么好打发的?”
她嗤笑,“若是和离后,冯秋秋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傅偃身体不稳朝前踉跄了一下,担心伤到温执玉,伸手扶了一下一旁的紫檀暗八仙长柜。
他垂首,与温执玉的鼻尖相隔咫尺,“是傅偃唐突了。”
一声异响传来,两人都是一愣。
傅偃警惕地朝柜子看过去。
温执玉见情况不妙,来不及思考地伸手将傅偃的头扭了过来。
傅偃蹙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公主?”
温执玉忽然松了手,一手按在胸口,一手踉跄着扶住床柱,“头疼。”
捂着胸口说头痛这样拙劣的伎俩,傅偃眼神暗了暗,加深了心中的怀疑。
他不拆穿温执玉,只道:“臣去让她们叫府医。”
温执玉眉头紧蹙,“你去吧。”
傅偃脚步沉缓有力,温执玉悄悄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傅偃走到矮桌前忽然脚步一转,“殿下刚才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没有。”温执玉答得很快,说完才觉出不对来,找补道,“什么声音?”
傅偃那双深静的眸里夹杂着温执玉参不透的情绪,似是幽深寒潭,冒着冷气。
他几步上前拍了拍角落的柜子,里面再次传来轻微的动静。
傅偃一把打开最上方的箱盖,“出来!”
箱子被打开,里面除了一些冬季的厚衣和不常穿的披风,就只有一个满是金叶子的流苏的冠,正是他们成亲时的那顶。
上面描龙绘凤,宝珠齐汇,那声音便是这东西传来出的。
傅偃一怔,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罕见的露出无措。
温执玉彻底冷下脸,“你到底什么意思?”
“臣只是担心会有危险。”
“这就是你担心的危险?”温执玉捧着冠重重砸在地上,上面繁杂的花纹变了形,骨碌碌滚到了桌下。
温执玉又将上面的华服一件件扔到地上,“这是本宫卧房,难不成里面藏了人?”
“臣不是这个意思。”
温执玉一把合上箱盖,发出巨响。
刚刚装的太用力,这会儿脑袋还真的有点嗡嗡的,温执玉索性顺势坐在床边,虚虚睨了傅偃一眼,“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最近真的很卡,这个算昨天的,不敢看数据了,安心写文,晚安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