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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潮夏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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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招招赶在和陈铭宇约定的前两天赶到了云城,回竹街依旧是那个样子,接近旅游旺季,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林招招在街口随便找了个不需要排队的小摊子买了个饼,在距离辞栀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慢慢悠悠徘徊着。
说实话她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梁京辞。
当初离开云城之前她和梁京辞吵了一架,她赌气,走得也急,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她在回去之后也有意识地避开这个话题,不告诉梁京辞自己回来的真正原因。
也不知道在梁京辞眼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了。
大概是始乱终弃?
林招招穿着一身纯白的防晒衣,依旧是帽子口罩墨镜三要素叠加得整整齐齐,捧着一杯豆浆坐在街口的大樟树底下,透过辞栀的门窗去看里面的景象。
她看不清梁京辞在什么方向,只能依稀见着两个人在前台起了争执。
林招招想到了她离开云城之前堵在梁京辞门口的几个混混,心想梁京辞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挺受欢迎,只是招来的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见梁京辞没有出来劝架的打算,林招招瘪了瘪嘴,站起身来,跺了跺有些酸麻的脚。
只是刚走到辞栀门口,便看见那女人手中的抱枕飞了出去,直直砸向了梁京辞的方向。
“小心!”
林招招想也没想,下意识直接冲了进去,只听极其清脆的一声巨响,入目便是一地狼藉。
那棵林招招从花鸟市场带回来的发财树倒在地上,枝叶四散,陶瓷花盆碎了一地,就连那朵挂在树干上微微泛黄的大红花都被折成了一团。
在场五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愣在原地,就连刚刚吵架吵得正凶的夫妻两人也没了动作,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你们干什么呢!”林招招小心绕开一地碎片,也不顾脏不脏,直接蹲在地上将发财树给扶了起来,一手捧着树干,另一首握着树根部分的泥,抬头盯着那对夫妻,神情愤怒,秀丽的眉眼拧成一团,眼中似有星火迸发,“吵架就吵架,我这树招你惹你了?”
梁京辞这才后知后觉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许久不见并且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林招招。
但她就是出现了。
“我靠,我没出现幻觉吧,怎么鬼都帮你来打架了啊!”刘方义从地上蹿了起来,嗷嗷乱叫。
刘方义打小就在云城长大,当地的人对紫外线不太敏感,也没有像林招招这样全副武装,防晒衣一直遮到小腿上的,再加上口罩墨镜,在他眼里,林招招这身看上去确实就像一个白花花的“鬼”。
“你说谁像鬼呢!”
林招招一把摘了自己的墨镜和口罩,将防晒衣往下拉,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
没什么攻击力,就连发怒的时候都想一颗软糯的棉花糖。
梁京辞无语,抬脚朝着刘方义的屁股踹了上去,起身走到林招招身边,将她从满地的碎片中拉开。
“松手,万一土里还有残留的陶瓷碎片呢。”
“不松,这可是我送你的发财树,你就是这么帮我养的?”
林招招依旧拎着那棵可怜的发财树,叶子落了大半,整棵树看上去光秃秃的可怜得打紧。
梁京辞无奈,他直接拎起林招招的小臂,将人扯离了陶瓷碎片堆,“坐着。”
两个人熟稔得仿佛没有分开过一样,林招招抱着半死不活的发财树,看着梁京辞从角落里拿来扫帚与簸箕,清扫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头都没抬,语气生冷。
“请问你们还有事吗?”
这话是对着那对夫妻说的。
也许是摔落的发财树让他们两个暂时冷静了下来,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那女人抱着手臂,冷哼一声。
“在外面我也不和你多扯,回家再收拾你。”
等到一场荒诞的闹剧收场,梁京辞这才从楼上下来,窝在沙发里,去看坐在不远处的林招招。
“大刘,算一下今天的损失。”
被喊道的刘方义极其不情愿地掏出手机计算机,“哎,虽然我在我家帮着算账,但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压榨我啊……算好了,主要还是房间里损失的比较多,一共一千八百八十三。”
梁京辞了然点头,然后勾了勾手,“行了,那这里没你的事了。”
刘方义:?
他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把玩着发财树的林招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门外走着。
好一个重色轻友。
风铃颤动了两下,再次归于沉寂。
“听见了?一千八百八十三,给你抹个零,算你一千九,微信还是支付宝?”
梁京辞长手一捞,抓过前台上的收款码,递给了那夫妻俩。
只见那女人的脸都气涨了,她摁着男人的后颈,又是一顿骂。
“都一千九了,怎么不抹零来个两千?一千九听着多难听啊。”
林招招坐在边上,学着梁京辞的语气,阴阳怪气了一声。
那男人也没敢犹豫,生怕再让他们抹下去没准需要赔偿的金额越来越高,他从裤兜中摸出手机,迅速扫了码,就听见身后的语音播报机发出钱款到账的消息提示音。
“成,走吧。”
梁京辞往后撤一步,给那夫妻俩让出了一条出门的路。
“那个老板果然没有说错。”林招招将树上的大红花拆了下来,摩梭着粗粒的树皮,“这树还是有点用的,不然怎么树一死你就开始赔钱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梁京辞抿嘴,从沙发上起身,牵起她手中的树,将她带到了门口的篱笆处。
“没有多余的花盆了,只能种在这里,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万一还能活呢。”
林招招蹲在篱笆边上,将发财树的样子和篱笆里其他花枝比对了一下,“这真没事吗?”
梁京辞已经从室内拿上了种花的工具,拿着小铲子在花坛里开始挖地,“没事。”
“不是,我听说我们那边有挺多做生意的人挺歹毒的,和对方公司的商战就是浇灭对方门口的发财树,种外面也太明显了,万一你这个也……”
梁京辞挖了个洞,又回过头来朝着她招了招手,林招招见状,将发财树递了过去,他大概是没少干这种移植的活,几下就将发财树种在了地里。
“没事。”他重复道,“反正这个也不是发财树。”
他种好了发财树,确保树根已经完全扎在了地里,这才抬起头来,望向了林招招的眼中。
“啊?”林招招眼神闪躲,“但是,长得不就发财树的样子吗……”
她越说越小声。
“但是呢,它是什么树不重要,你觉得它是发财树,所以我也当发财树养。”梁京辞单手摘了手套,拍了拍膝盖上沾到的泥,站起身来,“进屋,要下雨了。”
林招招两手搭在膝盖上,看了一眼逐渐阴沉的天,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抓了一把篱笆上残余的泥巴,朝着梁京辞的背砸了过去。
“梁京辞!”
泥土和其他的质感不同,是粗粝的,林招招用劲不小,砸在身上生疼,梁京辞回头,见地上落着几块泥土的痕迹,以及林招招一双脏兮兮的手,觉得有些荒谬。
哪有女孩子这样子的?
还是个公众人物呢,公众人物就可以拿泥巴砸人吗!
“嗯,想死吗?”
他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冷淡到不像在说这三个字。
梁京辞从口袋中摸出自己那盒香烟,想要抖出一支烟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完了,只留了一个空盒子。
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云城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多端。
梁京辞有些难耐地滚了滚喉结,他学着林招招的样子蹲在篱笆边上,从地上攥起一把泥土,却没有往林招招身上砸,而是放在手心碾了碾,将干净的那一部分丢到了林招招原本就脏污了的手掌心。
算是报仇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回来有事?”
“差不多吧。”
梁京辞垂下眼眸,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篱笆上爬着的蔷薇叶片。
他有点心烦。
有事才回来,然后呢?又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跑是么。
林招招甩了甩手,“梁京辞,你这里怎么总是有那么多麻烦?”
“嗯,怕了还敢回来?回你鹿海好好待着不好么?”
雨越下越大,林招招丝毫没有要躲雨的意思,梁京辞无奈,只好进门拿了一柄伞,撑在两个人头上。
伞是他去银行不知道办理了什么业务送的,每根伞骨中间的颜色都不一样,上面还印着银行的名字,撑在地上像个七彩的巨型蘑菇,水珠顺着伞骨的弧度,一路往下落,在伞沿上汇聚成一摊水,最后落在地上。
林招招蹲着就算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蹲在地上。
梁京辞将伞往林招招的方向偏了过去,雨点砸落在伞面上,隆隆作响。
“倒是不怕。”
林招招伸着两只手,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掌外翻,和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她自己也有点嫌弃这双沾满泥土的手。
梁京辞单手支着下巴,偏头去看刚移植到花坛中的小发财树,应该叫做鹅掌柴,枝叶稀疏,落雨将它的树皮染深。
林招招确实不怕,他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自己对那些麻烦已然无动于衷,但林招招总能冲在自己身前,用她瘦弱的身躯帮自己抵挡那些谩骂与羞辱。
小姑娘实在胆大。
然后他听见林招招说:
“我就是想问问,再多我一个麻烦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