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潮夏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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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那个女人之后，梁京辞没回到牌桌上边，他从前台抽屉下取了一包烟，又拔下一支崭新的打火机，一起揣在兜里，和林招招他们打了声招呼，推门站在店外抽起了烟。
“他这是怎么了？深夜emo网抑云了？”林招招扭过头，小声询问着其他两位。
刘方义耸了耸肩，将脸上的纸条一把扯了下来丢进垃圾桶。
“之前遇到的几次也是这样，只不过今天应该是小枝在边上坐着，他才跑到外面去抽。”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整点夜宵。”
“成，我要街口的那脆皮烤鸭，帮我带一份。”
周予乐得有人给自己带夜宵，两脚一翘，毫不客气。
林招招没想到梁京辞看上去一副大无畏的样子，但内心还怪敏感的，不过她也能理解，家里出事之后被落进下石，什么人都可以上来踩一脚，换做谁都不好受。
她顿时觉得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好像也变得不值一提起来，她盯着靠在窗外的那道身影，莫名生出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感。
“说起来，他高中那会儿是什么样的？”
她指了指挂在壁橱上的那张裱起来的合照，几个男生凑在一块，梁京辞站在正中间，没学其他人一样做夸张的姿势，只是那么站着，眉眼舒展，嘴角微微上扬，风是从左边来，吹起独属少年人的骄傲与张扬。
稚气褪去，如今他身上锐利的锋芒收敛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梁京辞。
“高中？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梁京辞高中那会儿就是长期霸榜怪物，不管什么榜，成绩榜、选美榜，甚至说是处分榜单，就是那种老师又爱又恨的那种学生，爱是因为成绩实在太好了，恨也是因为成绩那么好的学生放了学就去学校外边的巷子里当老大。”
周予从边上的货架上找了几包零食堆在桌上，自己挑了一包烧烤味的薯片，从中间将包装扯开，递给了林招招。
“当老大？”
“嗯，他还是我见过打架最狠的，高中那会儿大家年纪都不大，打架不讲究策略也不讲究什么招式，但梁京辞就是那个例外，对方人多的话，他的目的性也很明确，抓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就往死里打，人家还没出手呢就被吓服了，我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第一次和梁京辞搭话的时候得鼓起多大的勇气。”
“之前那么霸道，现在怎么了？流行peace and love了？”
“哎，妹妹，我觉得咱们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梁京辞也有他自己的考量，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方义趁着周予和林招招聊天的空当回自己家拎了几瓶啤酒，又听周予的带了只街口的脆皮烤鸭。
“你们聊啥了？”
“哎，大刘，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上次体检结果你忘了？减减肥吧你。”他眼见着一整只鸭被刘方义三两口就吃掉了半个，一下就着了急。
刘方义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就一个脂肪肝吗，又不是每天吃，偶尔吃一顿没什么关系。”
林招招没有参与他们的烤鸭战争，她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凑热闹喝了一口啤酒。
啤酒的气泡比碳酸饮料的气泡更加绵软，像即将融化的泡沫，细细密密的，大麦香划过口腔壁，夹杂着一丝苦味。
她还是喝不怎么习惯。
“话说回去。”周予将纸杯里的啤酒一口闷完，“梁京辞变成和平守护者确实是有原因的，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梁京辞高中那会儿成绩很好这件事吗？”
——
周予记得那年夏天没有往年那般炎热，雨季甚至往后推迟了大半个月，等到高考最后一门课的结束铃打响，天上才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
他和梁京辞是同一个考场，两个人斜对角，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两个人的答题速度都很快，只不过梁京辞是运筹帷幄，周予是连蒙带猜，还在试卷上用涂卡笔写了个“写的全会，蒙的全对”放在课桌左上角供着。
“考试时间结束，请各位考生停止答题，等待监考老师收卷，如果继续答题，则将作为考试作弊处理。”
周予对考试结束这件事并没有实感，他和大部分学生一样，只想着把眼前的高考给熬过去，至于以后如何，出成绩之后再考虑也完全来得及。
“梁京辞，今晚后街吃烧烤？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去爽一把，开几瓶啤酒，不醉不归！”
他小跳着冲上前，一手卡住梁京辞的后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梁京辞身上，手上的透明文具袋哗哗作响。
“今晚？”
“对，都考完了，来吧。”
梁京辞将周予从身上扒下来，将自己的准考证折叠好，收进了文具袋里，“今晚没空。”
“不会吧哥，刚考完你还有什么事儿！”周予哀怨了一声，“我时常会不知道你们这些学霸眼里在想些什么而与你们感到格格不入。”
梁京辞笑了一声，“最后一课答案要出了，我回去估一下分，先看一下各校往年的分数线。”
周予：“……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蠢……罢了，知道你想赶紧跑出云城这个鬼地方，你已经有大概的方向了？”
梁京辞望了一眼北边的远山，烟云缭绕，朦胧的雨罩成一层飘渺的雾气，有些看不真切。
他收回视线，“嗯，打算学法。”
“行，那就祝你鹏程万里。”
这场雨持续了一整个月，甚至到七月初都没有要停歇的日子，比阳光先到的，是回竹街炸响的警笛鸣声。
“哎，前面怎么了？”
“听说是梁家那儿子把他爸给打了，他爸刚被救护车拉走呢，家里可惨了，地上都是血。”
“这么惨？虽然他爹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为什么啊？”
“我听说是他爹改了梁家那小子的志愿，他还是今年云城的状元呢。”
“啊？改志愿？”
“对，梁志伟前不久把整个厂都卖了去补赌博的空子，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家里人好过呗，就是可怜梁家那个儿子了，听说他家的那个小女儿是捡来的，也差点就被梁志伟卖了，才四五岁大啊，还是那儿子带人去找回来的，要我说啊，梁志伟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
一个家庭在围观众人的七嘴八舌中逐渐破碎，像骤然摔落在地的玻璃，血花四溅。
——
“他爸把他志愿给改了？”
林招招没想到梁京辞之前还发生过这种事，她总觉得这种事情离她很远，只能在新闻中听到每年夏天总有几个可怜的小孩遭遇这种事情，因为大人的过错或者自私，而让孩子去承担滔天后果。
这烤鸭虽说是周予要吃的，但其实大部分都进了刘方义嘴里，他将外卖盒里的烤鸭吃了个干净，一边嚼着烤鸭，一边抢周予的话。
“对，当时Q大的分数线和位次都已经出来了，梁京辞的分数绰绰有余，要不是因为他摊上那么个倒霉爹，这会儿早就飞黄腾达了，哪还能坐这看着这家破店。”
“改成什么了？”
“不知道，就是市里的一个技术学院，我说梁志伟是真的狠啊，连个末流三本都不愿意给梁京辞，那段时间他情绪不好，我们都不敢在他面前晃，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高中那边也重视这件事，帮他去和招生办的人谈，又向有关部门举报了梁志伟，但是高考志愿哪是说改就能改的，那段时间真的很难，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了两个月，最后出来的时候都没个人样了。”
林招招想象不到当时只有十八九岁的梁京辞遇到这种事情会有多奔溃，甚至他得有多强大的内核才能摆脱那段阴影，活成如今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是他是真的云淡风轻吗……
“不过这段梁京辞应该不想让你知道，他连在小枝面前都好面子，你就更不用说了，你听听就行，不要说是我们讲的。”
梁京辞之前不在乎他们两个到底在林招招面前说了什么，无非是因为林招招对他来说不过是异乡来客，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短暂交汇之后又会各奔东西，他继续守着自己这间小店，林招招继续走她的康庄大道。
但是他们现在也拿捏不准林招招在梁京辞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要是和小枝一样单纯当妹妹看了倒还好，万一他对林招招有点非分之想呢，
距离产生美，他们总得在人家姑娘面前给自己的兄弟挣点面子。
林招招这边还在拧眉回味梁京辞的血泪史，刘方义和周予在旁边互相挤眉弄眼。
“不过呢，招招妹妹，别看梁京辞平时浪的跟狗似的，但综合看来也是一条非常靠谱的狗哈。”
他们还聊到一半，就见梁京辞刚散好味儿，从门口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坐在刘方义和周予中间，和林招招与小枝隔着对角。
刘方义赶紧捂住了嘴。
“趁我不在又编排我什么呢？”
他扯着嘴角笑，烟雾散尽后又是独属他的云淡风轻。
“说你是个大帅逼。”周予将薯片递了过去，在梁京辞面前晃了两下。
“暗恋哥？暗恋哥就直说啊，刚那姑娘取的号过号作废，要不让你插个队？”
“死吧你。”周予简直了，恶心得差点没把刚刚吃进去的薯片全吐他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潮夏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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