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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没有记忆亦是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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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玉阁里的玉被收购一空,全搬去了东宫,谢祗白撸起袖袍,认真钻研起来。
工部的杨大人,献上了一本制玉大家所书的册子,谢祗白未请教旁人,皆是自个一一试错后,再纠正错处。
他想制一支独一无二的簪子,不想假手旁人,每道工序都是亲自动手而为。
宁皇后见了,不曾多言,只是常常让卓公公回禀,听说太子学成后,制了百来支簪子,个个都觉着不太满意,如今又开始制新的了。
宁皇后见他痴迷,也没打扰,而是悄悄出了宫,亲自去了祝府。
祝枳浅正整理着话本,听闻皇后前来,她明显愣了愣。
她正奇怪谢祗白怎么不来寻她,宁皇后却先一步来了。
宁皇后行色匆匆,才进了府,便拉着她上了宫驾,祝枳浅还未坐稳,就这般被带进了宫。
“皇后娘娘,是殿下出事了吗?”
宁皇后太过赶时间,难免让人误会,毕竟祝枳浅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太子了。
“都怪本宫太急了,只记着让你进宫见太子一面,都忘了同你解释,枳浅等你到了东宫就明白了。”
宁皇后故意不说清楚,让人多了几分担忧。
宁皇后见目的达到,到了东宫她便让祝枳浅一人进去,而她自己则假意回自个的燕和宫去,实际上她寻了处高耸的宫楼,一直观察着东宫的方向。
祝枳浅进了东宫,便见到谢祗白忙碌的身影,案上还放着百来支新制的簪子。
他今日制了支凤纹簪,因是亲制的纹路,倒是寻不到第二支。
谢祗玉映着暖阳瞧着了玉的色泽,通体白色,其间有着淡淡的青色。
“也不知阿浅喜不喜欢这一支。”
他是男子,不懂女儿家的喜好,便只能多制一些,手艺愈灵活,总能制出一件不凡的簪子。
方才那一支便是上品,但他觉着还能更好,便又取了一块玉打磨起来,先画好纹路,再去一一调试。
应是太过认真的缘故,他一直没有发现身后的祝枳浅,一个专心制玉不闻他事,一个眸光中满是他。
“小卓子,你去领几个宫女过来,让她们试戴这些簪子,务必要选出最好的一支来。”
卓公公无法回答太子,他正在宫楼处陪着宁皇后,一直没人答话,谢祗白奇怪的回头,却见祝枳浅淡笑着走了过来。
“既是送我的簪子,殿下怎不让我自个来试?”
“阿浅何时来的?”
谢祗白见了她便欢喜,手头上的活立马停了下来。
“我一早就来了,殿下只顾这簪子,都不顾我了。”
祝枳浅凑近了几分,太子僵了僵,今日的她,似乎和以往不同了。
“殿下怎的还不帮我戴上?”
祝枳浅催促了一句,嗔怪的看着他,谢祗白微微失神,拿起那支他认为制的最好的簪子。
“阿浅若是没有喜欢的,我可以再制一些。”
祝枳浅见他为自己戴好后,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她大着胆子,凑近了些许,浅浅在谢祗白唇间触了触。
“殿下送的,我自然喜欢。”
说着,她将腰间的红玉取出,为谢祗白系上,之后又道:“我赠给殿下的红玉,殿下可不能再这般轻易就还我了。”
“阿浅……你愿意嫁我了?”
谢祗白见她收下了玉簪,想起先前的约定,不由得会心一笑,他赶忙揽过她,低头吻了上去。
远处的宫楼上,宁皇后也是大喜,总算了了一件心事。
“小卓子,你去遣人去观星阁问问,今岁还有哪些吉日,一一给本宫算出来。”
“是皇后娘娘。”
等卓公公一走,宫楼上便只剩宁皇后一人,她移开目光,顺着东宫的方向看向祝府。
倘若不是祝家被暗害,这两人早就成了,如今宁皇后也不在乎祝枳浅有没有记忆,只要太子真心喜欢,旁的事也不重要了。
东宫中,两人相靠而坐,祝枳浅望着那些簪子,笑了又笑。
“殿下前些日子才说要送我簪子,才几日就制了这么多,何需这般急切?”
“我只怕晚了,你又不记得我了,两年前你忘记一切时,孤亦是怕的。”
祝枳浅微微侧了侧头,靠在太子的肩上,柔声回道:“即便记忆永远不回来,我也会一直记着殿下的好,哪舍得将殿下让给旁人,这些年……有劳殿下了。”
“阿浅,我待你之心,会一直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少年时的记忆没了,若是有情,自是还能续上。
一日后,宁皇后捧着观星阁算出的吉日,亲自去见了文和帝。
两人商讨了一阵,也没有做决定,反而是将这本写着吉日的册子送去了东宫。
谢祗白则快马去了祝府,自从送了那支簪子后,他有事没事便往祝枳浅那跑,京中早已传开。
“阿浅,你来选个日子好不好?”
祝枳浅一看,最近的是三日后,最远的则是六个月后,她估算了一阵,选了最远的那个吉日。
“就年尾这个吉日好了。”
“据小寒还有六月,阿浅不愿早些嫁我吗?依我看三日后就是个不错的吉日。”
祝枳浅微微展了颜,柔声道:“殿下何必急于一时,大婚时总要人齐了才好,张玉儿还在朔安,澹台悦又去了墨州游历,连小怜姑娘也回了白州打理家业,我自然希望她们都在,她们来了信,正好小寒前会回京。殿下再等一等可好?”
祝枳浅也只记得陪她演过话本的人,自然希望大婚时她们也在,有相识之人,才不算独身,如此大婚那日,她也能自在些。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都听阿浅的。”
太子大婚的日子定下后,即便文和帝颁了旨,祝枳浅还是书了信,命人送去各城。
朔安,城主府。
宋清名在白州上任后,一人身肩多职,将朔安打理的井井有条,淮阳王的势力影响,此时已完全消散。
自那日以后,张玉儿并未回京,许是见朔安的学堂不多,便以相府的名义建了些学堂,所请的夫子大都是张相的门生。
便是张相之子张麒生也偶尔会过来,教些新事物。
那日,张玉儿正教着三字经,孩子们的读书声正浓,却见张麒生闯了进来。
“阿姐,京城来信了。”
张玉儿也知是祝枳浅的信,自从她失忆后,张玉儿便极少收到她的信了,祝枳浅未失忆时,两人倒是走的近。
张玉儿并不怪她,毕竟家中灭门,或许没了记忆更自在,若是永远放不下往事,也是自困为苦。
“阿姐,信中写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你祝家姐姐要成婚了。”
张玉儿是真心替她欢喜,面上的浅笑微展,张麒生却是皱了皱眉。
“阿姐,是要演新话本吗?”
“是真的成婚,可不是话本。”
张麒生亦是笑了笑,那位祝姐姐未失忆前,常来张府,他自然认识,这位姐姐有了好归宿,他们这些陪演过话本的,也是祝福着。
“是祝家姐姐成婚,阿姐怎么比自个成婚还高兴?”
“女儿家的情谊,哪是你能懂的。”
张玉儿将信纸收好,转头交给了张麒生,吩咐道:“给你姐夫看看,我日后可是有太子妃撑腰,让他开窍些,若是再惹我不喜,我可就回京了。”
躲在暗处的宋清名闻言,淡淡笑了笑,好在昨儿表明了心意,若是张玉儿先见了这信,又该恼他不主动了。
宋清名大步上前,接过了张玉儿手中的教案,温声说道:“你先歇歇,我来教他们。”
瞧着两人含情脉脉的举动,张麒生只觉自己多余了些。
从京城而出的信,向齐朝各城而去,最后收到的便是白州的明月戏楼,小怜姑娘又建了坐新戏楼,她向来喜静,也不多话。
当楼中人说京城来了信时,她愣了良久,那地方她应是没有相近的人,正迷茫着,却见信中落出了一支玉簪,同她演梁祝的那身戏袍很是相配。
信中除了大婚之事,另有一行小字,细细去读,却让小怜姑娘失了神。
信中言这玉簪是兄长旧物,不知为何便同信一道送来,应是觉着这簪子和小怜姑娘相配。
小怜姑娘见了簪子,心中的放不下也放下了。
她与祝映原是知己,知晓这事的也就只剩失忆的祝枳浅了,因此演话本时她才会处处尽心,冥冥之中属于她的物件竟又回了她手中。
小怜姑娘笑了笑,连没了记忆的人,都可向阳而生,她为何不行呢?
“小怜,该你上场了。”
祝延同往日一般抱着戏袍上楼,这一次小怜姑娘多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是喜欢京城,等这座戏楼建好,就同我回京吧!”
祝延点了点头,他莫名觉着小怜姑娘今日的心情不错,虽是不解,但他并未多问。
那段无人知晓的往事,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但那又如何呢?日子总要过的,向阳而生亦是让人生圆满,不负自己。
昔日陪太子妃演过话本的,无论角色大小,他们一致收到了大婚的请贴,应是感激昔日这些人的相伴,信中说了无需备礼,行程间的费用,可去城主府领。
祝枳浅是真心相谢,那两年困在话本里,她也能感知四方而来的善意。
虽说离大婚还有三个月,京城却先有了喜意。
太子与准太子妃的身影,经常在明月戏楼出现,祝枳浅爱听戏,小怜姑娘的戏文写的好,曲子也入耳,慕名而来的人愈发多了。
那日,祝枳浅与太子坐在台下听戏,身旁正好是一对刚成婚的夫妻,两人不以名字相称,而是互称着对方儿时的小名,见两人恩爱,她便多瞧了几眼。
这二人,应当也是自小相识的青梅竹马。
“殿下,我有一事不解?”祝枳浅好奇问道。
“何事?”
“我未失忆前,是如何唤你的?”
“你唤我……太子哥哥。”谢祗白笑着看向她,眸光暖和了几分。
祝枳浅却是不信他的话。
“此话当真?”
“阿浅现在唤一声,说不定也会觉着顺口。”
祝枳浅迟疑了一瞬,唤道:“太子哥哥?”
还真是出奇的顺口,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谢祗白笑意更甚,旁若无人的揽过她,目光流转间,他轻声道:
“阿浅以后要唤我……夫君。”
台上所唱的戏文中两两登对,台下亦是情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