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咒术界就靠你们了》夜风折钰

26、第 26 章

　　“……然后啊！五条就说了一堆完全听不懂的道理，总而言之就是可以在没有负担的情况下24小时开启无下限，并且可以自动隔离具有攻击性的东西。他是变态吧？”

　　家入硝子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给海川奈月讲述着高专最近的事，“还有还有，那个新来的一年级因为看起来很好欺负直接被五条针对了，真可怜……”

　　说起来谁都惊讶，仅仅是擦着边成为二级术师的海川奈月在三年级开学时竟然接到了来自海外的长期任务，说是有一伙倒卖咒具的团伙一直无法捉拿，需要她能麻痹的式神来帮忙。没想到这一帮就帮了小半年，确认能回日本的时候已经是8月份了。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下午。”海川奈月打算明天去给大家买点纪念品，所以特意定晚了一天，“要飞8个小时呢，所以到高专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了吧？”

　　“好辛苦～但是你回来之后一定要让五条给你演示一下这个……”

　　挂了电话之后，海川奈月想了想，还是给夏油杰发了条信息：【我后天回去，有什么要给你代购的吗？】

　　信息刚发过去不久就得到了回复，【不用。回来注意安全。】

　　从信息上完全看不出有没有事啊……海川奈月摁灭屏幕。

　　有了24小时自动选择对象的无下限，而唯一能破解无下限的天逆鉾也已经被封印，现在的五条悟可以说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成为了最强。

　　之前问五条悟和他谈的怎么样，五条悟也只是回复说杰看起来没有事。

　　哎。她叹了口气，想这么多不如想想明天该买点什么纪念品……

　　--

　　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谢过接她的辅助监督，独自拉着两个大箱子往学校里走。

　　行李箱的滚轮轱辘轱辘的，她怕吵到人，召唤出别西卜让它提着走。

　　“这么晚了还不睡？”

　　感受到身后出现了熟悉的咒力波动，海川奈月一转身，就看见夏油杰坐在高高的门栏上，“怎么坐这么高？”

　　闻言他从门栏上跳下来，径直走到她身边，“睡不着，不如出来看看。”

　　看到他清瘦的脸和疲惫的眉眼，海川奈月就知道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让别西卜自己把行李放到宿舍门口，她掏出准备好的纪念品递给夏油杰，“给，你的。”

　　这是一个深紫色的坦桑石挂坠，出自国外咒具世家之手，具有消除邪念、摒除杂念的作用。

　　她买了两个，其中一个被她附上了式神分身，原本想着如果夏油杰的状态比较好，就不需要放个探查他身体状况的监视器了，显得很变态……

　　现在看来嘛……她抬抬手，示意夏油杰接过去。他把挂坠拈在指尖，宝石在月光下反着深紫色的光，和他以前的眼睛如出一辙。

　　“谢谢，”他笑笑，将其收在口袋里，“一起去走走？”

　　海川奈月只会选择答应，毕竟夏油杰并不是喜欢莫名其妙夜游的人，而她还有随叫随到的陪聊业务在身。她努力轻松的说：“好啊，去操场？”

　　夜晚的操场风很大，海川奈月的长发被吹得到处乱飞，她拨弄得正烦，夏油杰扯掉了自己的皮筋，将她半拢在怀里为她把凌乱的头发束在脑后，“好了。”

　　“噗嗤，”海川奈月忽然笑起来，她看着夏油杰半长的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变得乱七八糟，把他扯到了背风的角落，“你把皮筋给我你自己怎么办，笨蛋。”

　　他也才反应过来，平日里扎头发的时候太多，一时间没适应自己的头发披着也挺长。他用手梳梳自己凌乱的发，一顺下来竟然带掉了几根。

　　“天呐，”海川奈月心疼地看着他手里断掉的发丝，她看着夏油杰尚且茂密的头发，“虽然我知道咒术师压力大，但至少为了头发着想，以后可别熬夜了。从明天开始。”

　　“能不能睡着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夏油杰也苦恼，理性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想这么多，但睡前脑子里想什么他也控制不住，“说起来，今天我见到那个特级了，九十九由基。”

　　清楚他在转移话题，海川奈月也就顺着他回答：“哦？那个在高专挂了名但是完全不做任务天天在国外的那个吗？真好啊，我也想这样……”

　　“对，就是她。”夏油杰挑拣着下午那场对话里可以说的部分，“她说了点很有趣的东西。”

　　“你觉得，比起被动消灭咒灵，主动消灭创造咒灵的根源，会不会是更好的保护所有人的方法呢？”

　　“消灭创造咒灵的根源……”海川奈月念道，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理想上来说，这确实是最优解；但是现实上来说的话……”

　　她转头看着夏油杰迷茫的表情，俏皮地眨眨眼，“要么创造一个没有咒力的世界，要么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使用咒力的世界，你大概会选后者吧？”

　　“那……”她忽然收敛起调笑，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你是打算找到让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的方法，还是干脆消灭所有不是咒术师的人？”

　　“！！”夏油杰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被她猜到，他还以为自己内心对普通人的抵触还没这么明显，至少家入硝子和五条悟都没察觉到，而对九十九由基也是他主动袒露。

　　“……被你看出来了。”他苦笑，眼尾带着无奈，“你是怎么……”

　　海川奈月打断了他，严肃地看着他，“你忘记你父母都是普通人了吗？普通人能够生出使用咒术的孩子，而咒术师也能生出普通的孩子，基因对咒术并不起决定性作用。”

　　“如果你打算通过杀了所有普通人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那未来要是咒术师生出了普通的孩子你会怎么办？也杀了吗？”

　　“……”夏油杰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他对于创造这样的世界，也只是脑中一个突兀且冒犯的想法，单单为这么想的自己而不耻就足够烧坏他的脑子，更别提思考理智地思考创造出这样的世界的后果了。

　　他摇摇头，不知道是在说服谁，“……我没想这么做。我没想这么做。”

　　海川奈月半信半疑，片刻后软下神情，托着脸松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你刚刚是什么表情，我还以为你真的要黑化了……”

　　“对了，”她凑近了些，看着他因为自己忽然靠近惊愕睁大的眼睛，笑笑，“需不需要海川奈月提供刺激后叶激素分泌的服务？”

　　--

　　“奈月——”

　　海川奈月才刚刚睡醒，门就被刷的一下推开了，家入硝子跑起来扑到她床上滚了几圈，“奈月！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憋死了硝子……”她被压在杯子里呼吸不过来，边笑边推攘着，“好啦，这不是回来了嘛！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海外是怎么过的……”

　　她们结伴去了教室，家入硝子有好多话题要给海川奈月补，两人一路聊得热火朝天，到了教室里还停不下来。

　　“早上好！”海川奈月随意地和教室里已经到了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打了个招呼，就又和家入硝子谈天说地去了。

　　说着说着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她转头，发现是幽怨看着她的五条悟。

　　“你犯什么病？”她想不出自己刚回来有什么事惹到了他，顺便拿出自己给他买的月光石挂坠递过去，“给，你的。”

　　送给家入硝子的是金色的猫眼石，已经被她满心欢喜的串成了项链贴身戴在衣服里。

　　五条悟盯着那颗月光石看了几眼，又掠过家入硝子的方向，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夏油杰放在衣服内袋里的坦桑石的方向，露出鄙夷的表情，不爽地哼了一声。

　　这下海川奈月可以确定五条悟是看出了坦桑石上的不同，但她只是关心夏油杰的情况，五条悟可以理解的吧！？也不知道是在不爽什么。

　　“你要不要！”她也生气起来，这东西可贵了，三个花了她这次出差大半的工资，五条悟不要，她可卖给其他人了。

　　“要！”五条悟气势汹汹地抓过她手里的挂坠塞进口袋，转过头不看他们闹起脾气。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忽然发病是因为什么。

　　家入硝子熟视无睹，继续和海川奈月说起有趣的事情，夏油杰听了一会儿也加入进来。五条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拉着凳子凑过来八卦。

　　“悟！硝子！”众人正聊得高兴，门忽然被拉开了，夜蛾正道看着是刚刚从哪里赶过来，穿着粗气，“悟，有个任务需要你去收尾。硝子，快跟我来！”

　　五条悟皱皱眉，有不太好的预感，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就离开了。家入硝子也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匆匆跟着夜蛾正道往外走。

　　刚走几步，夜蛾正道又回头犹豫地说：“杰、奈月，你们俩……也一起来吧。”

　　一路上夜蛾正道都没想好该怎么和他们解释，直到医护室的门口他才咬牙说出了口：“任务出了意外，雄他……”

　　众人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家入硝子率先打开门冲了进去，看着躺在手术台上伤痕累累的黑发少年，她心里一紧差点摔倒在地，被紧随而来的海川奈月堪堪接住。

　　“……已经确认死亡了。”七海建人同样受了不轻的伤，但依旧固执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看着家入硝子手附上灰原雄的身体后忍不住落了泪，又将抽噎全部吞进嘴里。

　　夏油杰一时间竟然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他只是僵硬地、沉默地走进去，拍拍七海建人的肩，搀扶着努力保持冷静的家入硝子坐到七海建人身边为他治疗。

　　继而转向手术台上前几天还手舞足蹈地说着‘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的学弟一言不发。

　　海川奈月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同伴的死亡，并不能很好的面对“同伴离世”这样的现实。

　　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和灰原雄一起捉弄七海建人，但这是种什么感觉？她暂时难以体会。

　　她只是将蝴蝶分身召唤在手心，借着为他梳理刘海的动作让蝴蝶的触须伸进了他的脑内，这是她第二次操作，却已经很熟练了。至少这几秒的动作没人看出不妥。

　　收容了灰原雄灵魂的蝴蝶比天内理子的更活跃一些，好奇地用触须蹭蹭她的指尖才陷入沉睡。海川奈月翻手将它收回，后退一步在心里对他说：[可以好好休息了，灰原。]

　　[休息……七海……]式神分身发出呢喃，很快又睡着了。

　　家入硝子给七海建人治疗完毕，眼泪也停住了。她无法忍受再待在这里，抽噎着说自己要出去抽支烟，慌乱地离开了。海川奈月赶紧追上去，和她一起坐在了走廊边沿。

　　她拿出烟，手颤抖着，怎么都按不下打火机。海川奈月替她点了烟，自己也拿了一根叼在嘴里。浅淡的烟缓缓升起，在空中消散了。

　　“……”家入硝子还有些哽咽，猛抽了好几口才缓解了些许，“……为什么呢？”

　　海川奈月也想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灰原雄，为什么偏偏是咒术师？为什么高专里最善良的人得不到圆满的结局？她伸手环住家入硝子的肩，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

　　她感觉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浸湿了，手下纤瘦的肩也在颤抖。

　　她知道家入硝子的不甘，明明是作战能力出色的咒术师，却因为术式的原因被束缚在安全区。不能参与前线作战就算了吧，她在后方做大家最坚实的防线也不错。但是……

　　“为什么我连想救的人都救不活？”

　　海川奈月抚摸着她微长的短发，坚定地否定她的想法，“这不是你的错。”

　　“我……”家入硝子在医院帮了这么久的忙，理应能坦然面对同伴的死亡了。

　　她明明早就认命接受了自己作为医师在后方拯救生命的事实，为什么还会有‘如果她作战人员，是不是就能救回灰原雄’的想法？

　　海川奈月明白，但她只能一遍遍重复“这不是你的错”和“你的选择没有错”。

　　一支烟燃尽，家入硝子停止了抽泣，在她怀里疲惫的睡了过去。

　　海川奈月摘掉她后颈释放安抚情绪的磷粉的别西卜，正想着该怎么送她回房间，七海建人就在夏油杰的劝说下准备回宿舍休息。

　　他眼圈通红，看见了睡着的家入硝子后，主动提出会把她送回宿舍便沉静地离开了。海川奈月知道他是心灵坚强的人，短暂安慰了他几句就回到了医护室。

　　“夏油，”她看着夏油杰拿起白布覆盖住了灰原雄的身体，忧心地上前，控制不住的翻滚的咒力扑面而来，“你也走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他垂着头，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神色，“奈月，我……”

　　他欲言又止，沉默下来。过了会儿也离开了。

　　--

　　下午的时候，灰原雄的家人来收殓了他的尸体。
　　五条悟还是没有见到灰原雄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