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可望》狐狸or玫瑰

9、不看

　　今晚邹野这组做ppt，明晚汇报。

　　分配工作、找资料、查论文、做ppt、写稿子、背稿子……邹野是组长，他必须专注认真起来。

　　这天晚上，陆之屿林雨欣在院子里和其他人闲聊着。因为实习，陆之屿认识了好多本专业以前脸熟但不认识的人。

　　林雨欣很快就和他们聊得火热起来。陆之屿偶尔会插话，说两句，好笑的地方会和大家一起笑。

　　渐渐地，男生们觉得，这朵高岭之花也挺和蔼可亲的，话不多，但总是笑得很温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翌日，早饭时间。

　　粥早就盛好了，每人一碗。

　　陆之屿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抬眼看对面的人，眼下的乌青很重，然后又垂下了眼睛。

　　她想起昨晚在宿舍里姐妹们的夜谈。

　　临睡觉前，除了需要熬夜做PPT的人，其他女孩都在。一场实习下来，女生们关系亲近了不少，不知谁起了个头，就聊起了大天。

　　邹野带着自己小组熬到了凌晨一点。梁再冰和另一个同组的女生一起回来时，灯光从宿舍门的缝隙里透出来，推开门，女孩们聊得正欢。

　　“我们专业gay不少啊。”宿舍里一个女生说。

　　“有吗？”林雨欣不是很了解。

　　“第二小组的三个男生，除了众所周知正在谈恋爱那个男生，剩下的两个都是。”那个女生接着说，“这也太巧了，刚好在一组。”

　　“周复行也是。”梁再冰正在搽脸，轻飘飘接了一句。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所有女生都震惊了。

　　林雨欣原本还躺着，一听这话，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什么？真的吗？”

　　“卧槽！”

　　“看不出来啊，班长他……喜欢男的？”

　　“怪不得没听说他交女朋友或者喜欢哪个女生。”

　　梁再冰涂好了脸，看了宿舍里的女生一圈：“今晚的话烂在肚子里，绝不要出这个房间。”

　　大家投给她眼神，表示自己明白，让她放心。

　　梁再冰和男生那边关系挺好的，知道得多一些也不奇怪。

　　可能是女生们的反应让讲八卦的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梁再冰一边嘱咐不要说出去，一边又讲起了邹野的八卦。

　　邹野毕竟一大帅哥，谁不愿意听帅哥的八卦。女孩都放下手机，竖起耳朵，比听实习老师的讲解认真得多。

　　“他喜欢跑步，从初中就喜欢了，还参加比赛拿过奖。”

　　“还拿奖？他这么厉害？”林雨欣很惊讶。

　　“也不是特别专业或者正式的比赛吧，反正没有那种职业选手参赛，他一般都能拿奖。”

　　陆之屿问：“他是跑……什么的？”

　　“马拉松。”

　　有女生由衷佩服：“卧槽，颜值和实力都有啊这哥们儿。”

　　“他参加学校一个什么社团，我记不清名字了，反正是跑步的。他和里面的女生关系特别好，那些女生都不希望他找女朋友。”

　　“为啥，那些女的喜欢都他？”

　　“也不是，就是说，如果邹野有女朋友了，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她们一起相处了，肯定会有距离。”

　　“你说得对。”

　　“肯定会啊。”

　　就在女孩们纷纷点头时，陆之屿说：“男女朋友也不能限制对方和异性的交往吧，只要不过分，我觉得没什么。”

　　林雨欣很惊讶：“小陆你也太大度了！”

　　梁再冰摇摇头，不以为然：“那是现在你还没谈恋爱，等你谈恋爱了，你肯定就不这么想了。”

　　“确实只要不过分就没什么，但这个尺度太难把握了，怎么可能毫不在乎自己男朋友和其他女生走得近？”罗亦诚躺在上铺，好不容易放下手机加入了聊天。

　　见陆之屿没话说了，梁再冰接着说：“还有学妹给他表白过，被拒绝了。”

　　“为啥？”

　　“不知道……邹野他总是这样，很照顾女生，有什么事找他帮忙，只要不过分，他都会答应。太热情了，不招桃花才怪，但每次都不认，口口声声说自己坦坦荡荡，只是帮忙。”

　　罗亦诚好像感情专家：“我觉得主要是他长得帅，要是换成张文生，他就是雷锋在世，也是棵大铁树绝不会开桃花！”

　　“小罗，一针见血！”梁再冰像是找到知己，很想和罗亦诚击个掌。

　　“那些女生叫他不要谈恋爱，他还真不谈了？这么听话？”罗亦诚直觉没那么简单。

　　原本这些女孩关系就挺好的，实习同宿舍这几天，关系更要好了，梁再冰觉得告诉她们也没什么：“其实，他大一的时候有过女朋友，异地，天天打电话、视频。但最后还是分手了。这个女生，差不多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吧。不是因为那些女孩的要求所以他不交女朋友，是他自己压根没那个心思。”

　　“这个女生是他高中同学？”

　　“对。”

　　这阵话头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上了床，关了灯。

　　一片黑暗中，梁再冰突然问：“小陆，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陆之屿觉得问题来得很突然，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初中的时候初恋，高中的时候在学习，大学里确实还没谈过恋爱。”

　　宿舍里大部分女生很震惊，陆之屿大学里居然没谈过恋爱？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居然还没对象？真是没天理。

　　女孩们的话头又起来了。

　　有女生问：“那系花你呢？”

　　梁再冰很自然地说：“大学里谈过两个，现在单身。”

　　“两个？”林雨欣很惊讶，流言可是说系花男朋友不断的。

　　“怎么？少了？那也比陆之屿强。”梁再冰在黑暗里露出调皮得意的笑。

　　……

　　没聊太久，大家都准备睡了。

　　睡前，罗亦诚、林雨欣、陆之屿三人的小群里：
　　林雨欣：【系花原来只谈过两个男朋友！是谁说美女换男友如换衣服的？】

　　罗亦诚：【就算换男朋友换得勤又怎么了？大家就是喜欢揣度美女，尤其男的。】

　　陆之屿：【我觉得梁就像个小女生一样。】

　　……

　　陆之屿睡不着，窗帘又没拉好，可以看到饭堂隐约的轮廓，饭堂门口高悬一盏不灭的灯，是现在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她拉好窗帘，挡住了灯光，带上耳机，播放舒缓的轻音乐，闭了眼。

　　-

　　昨晚的话似乎还在耳边——“挺照顾女生的。”

　　“太热情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坦坦荡荡。”

　　“这个女生，差不多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吧。”

　　她突然就不想去看邹野了，不想和他说话，不和他有任何接触。他就是那样热心肠的男生，下次一定要坚定地拒绝他的帮忙。

　　这一天，包括在外实习，邹野都在和组员合计晚上汇报的事。

　　和组员们讨论的间隙，他总是习惯性地抬头在人群里寻找。她今天好像心情不好，看起来有点冷漠。

　　晚上，汇报。

　　四个小组汇报一结束，高下立现，邹野组表现突出，在老师点评环节获得了极高的肯定。果不其然，几天后，打分排名出来，他们组得了第一

　　当下并不知道排名，但邹野一组人都很高兴，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庆祝方式却是回宿舍睡大觉——太困了！

　　迷迷糊糊陷入梦乡前，邹野想：“今天好像一句话都没说。”

　　脑海中刚浮现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翌日，实习。

　　吴俊升的小组负责汇报这一天的实习内容。第一次自然博物馆的汇报没有表现好，后来名次拿了第三。这一次，小组的人尤其认真。

　　老师正在解释眼前特殊的地质结构，学生们纷纷拍照。

　　虽然林雨欣一直在录音，但陆之屿仍然笔下不停，记录老师的话。她准备把录音和自己的笔记结合起来，梳理这一天实习的要点。

　　陆之屿戴着很大的遮阳帽，鼻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不时看一眼老师，又看看眼前奇形怪状的石头，手里始终拿着笔和笔记本。

　　“喂，你在这干嘛？”现在老师没有讲解了，林雨欣停下录音，发现邹野就在自己身边，离老师很近，“你们组不是才汇报完吗？”

　　陆之屿听见了，看了过去，淡淡的眼神，与邹野炽热的目光交汇，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神很平静。

　　她淡淡地扫过，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堆石头上。

　　好家伙，石头比人好看！

　　邹野一颗心沉了沉，皱着眉头说：“不是，我就是原本觉得这浮石林挺有意思的，想凑近点看看。凑近了看才知道：真没意思！”说完，邹野就转身往人群外边挤。

　　宇妹儿、李维都在人群边缘，和其他今天不负责汇报的人一起快乐摸鱼，绝不往老师身边凑。邹野加入了他们。

　　有人深怕自己漏过老师讲的任何一个重点，手、脚、眼睛、脑袋都丝毫不敢松懈。有人一路游山玩水，拍拍风景，逗逗同伴，好不快乐。

　　插科打诨，宇妹儿又把众人逗笑了，青山绿水、怪石嶙峋之间，大家笑得那么开心，肆意又开怀。

　　某些时候，这些声音会突然离邹野很远，在他管不住自己眼神的时候。他忍不住，总是在人群里寻找那个认真勤勉的人，那个看石头比看人深情的人。

　　邹野心里有点憋屈，她做事好认真，想和她说话都怕打扰了她。

　　陆之屿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老师和石头上，她认真回想着老师刚才讲述的重点。

　　听到林雨欣和邹野说话，陆之屿心里微微一惊，邹野怎么在这？但面上淡淡的，对上他的目光时，眼神也尽量淡淡的，他的眼睛很漂亮，看向自己的目光很热烈。

　　不，他就是那样一双多情眼，那天早上，他的眼神也是这样，他看石头都深情。

　　他很快又走开了，果然只是一时兴起。

　　像是证明了什么，陆之屿松了口气，又有一丝失落慢慢从心底探头。

　　每次在老师讲解的间隙，辛苦听讲的同学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陆之屿不由自主地开始张望，隔着同学们影影绰绰的身影，看见他正略略低头和身边的人说话，他在笑，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陆之屿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心里不酸不甜的。

　　和身边的人说完话，邹野抬眼，习惯地看向老师的方向。那个女孩正低头，好像在看手中的笔记，很认真的模样。

　　整个白天没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