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可望》狐狸or玫瑰

10、破冰

　　晚上回基地吃饭。

　　陆之屿每次都先洗澡，再吃饭。

　　这天陆之屿洗澡多花了些时间，等她到饭堂在桌前坐下时，桌上大部分人已经都吃好了。她的组员准备回宿舍洗澡，然后再来饭堂做ppt。

　　一桌人，只剩下陆之屿、邹野、宇妹儿。

　　其他桌上也没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坐在偌大的饭堂。

　　今天一整天外出实习，听讲记笔记，待会儿还要熬夜做ppt，陆之屿觉得很累，完全不想说话，沉默又慢条斯理地吃着，希望吃饭时间能无限延长，权当休息了。

　　邹野看见对面的女孩小口小口地吃着卧蛋。她好像很喜欢吃蛋，只要桌上有这道菜，每次她都会吃好几个蛋。

　　宇妹儿还在吃，伸手拿勺子想吃蛋。邹野看见了，突然踢了下他的凳子，凳子的木头脚和水泥地摩擦发出声音，宇妹儿冷不防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陆之屿看了对面一眼，又低头吃饭了。

　　宇妹儿觉得莫名其妙，瞅着邹野：“干嘛？”

　　对这人必须有话明说：“多吃点蔬菜，别总吃肉啊蛋的，你蛋白质脂肪摄入都超标了！”

　　宇妹儿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你今天有毛病。”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乖乖夹了好些黄瓜到自己碗里。

　　感觉邹野时不时盯着自己吃饭，宇妹儿浑身不自在，说：“你怎么还不走啊？你坐这儿又不吃饭。”

　　“老子陪你不行吗？等你吃饭，你还不领情？”

　　“莫名其妙你！”

　　“多吃菜！”

　　陆之屿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们拌嘴，今天身体里一直紧绷的弦慢慢舒缓了。

　　宇妹儿吃完了，一抹嘴，对邹野说：“走啊！”旋即，又转身对陆之屿说：“陆姐，我们先走了，你慢慢吃啊。你下次还是早点来吧，菜都有些冷了。”

　　陆之屿笑着对他点点头：“嗯。”

　　邹野看见她的目光越过自己，温暖地冲着宇妹儿。

　　回宿舍的路上，看着宇妹儿胖嘟嘟的圆脸，平常邹野都忍不住想捏一捏的，现在，他只想闭眼不看——看着就来气！

　　是我太廋了？我也该长点肉，她是不是喜欢圆嘟嘟的？

　　这晚，吴俊升小组准备制作ppt。所有组员回宿舍睡觉时，已经快到凌晨三点。

　　五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饭堂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光。

　　长白山的星星总是这么好看。

　　五个人精神突然为之一振，完全忘了现在已经凌晨，需要休息，又开始仔细研究用手机怎么拍星星。这次在网上搜了教程，每个人举起自己的手机，仰头朝着星光。

　　每个人都拍出中意的照片后，分享在小组群里，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回宿舍睡觉了。

　　翌日，清晨。

　　邹野早早地就到饭堂，帮桌上每一个人都打好了粥。虽然陆之屿之前说过不需要别人帮忙打饭，但邹野想，我都给她盛好了，不信她会倒掉！

　　考虑到她昨晚熬夜没休息好，今天还要实习一整天，忖度着她平常的饭量，邹野给陆之屿那碗的分量刚刚好。

　　邹野第一个给陆之屿盛好粥。青色的小瓷碗里装着满满的白粥，放在桌上，飘出丝丝袅袅的热气。

　　做完这件事后，邹野心情雀跃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陆之屿到饭堂的时候，发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前放着一碗白粥。每个人都有一碗。

　　林雨欣一边坐下，一边问：“谁起这么早啊？”

　　对面的李维回答道：“当然是我们野子了。”

　　林雨欣笑着说：“谢谢我野哥！”

　　邹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说什么，那样子的意思似乎是：这是我该做的，没什么好感谢的。

　　陆之屿也没说什么，看着邹野，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从她进门，邹野就一直看着她，不敢太明目张胆，太直接，但眼神总是在别处飘忽一下，最后还是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才是他目光的终点。

　　她从进门就没看过自己，现在终于看自己了，还浅浅地笑了，那一笑，像一只流萤，直直地飞进邹野心底，照亮了一整天的心情。

　　妈的，为那个笑容，他真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

　　坐下，吃粥。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喝几口，胃里暖烘烘的。

　　其实陆之屿平常吃不下这么多，但考虑到昨晚没休息好，今天还要外出实习一整天，需要些体力，所以，陆之屿还是吃完了，但也没觉得太撑。

　　林雨欣惊讶：“小陆，你今天吃得好快啊！我觉得有点烫。”

　　陆之屿：“是吗？我觉得刚刚好。”刚一说完，她就想到了什么，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

　　林雨欣轻轻推了推她：“笑什么呢？”

　　陆之屿摇摇头，不说话。她偷偷看了看对面那个男孩，正在和宇妹儿说什么，笑得很开心。

　　突然，陆之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邹野较劲，为什么要故意冷落他，为什么要闷闷地生他的气。他对自己很好，对其他人也很好，很热心，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热心而生气？

　　陆之屿想，自己和邹野算得上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用不着在心里和朋友较劲。

　　外出实习，吴俊升小组成员都游离在人群之外，没有再贴在老师身边，一直在商量、讨论、修改，为今晚的ppt汇报做准备。

　　陆之屿和吴俊升总是站在一起，或蹲在一处，头碰头说着什么，应该也是和今晚的汇报有关。看起来，陆之屿真像是副组长。

　　在得到陆之屿的一个微笑之后，邹野明显感觉到，陆之屿变得柔和了许多，没那么冰冷了，他很开心。

　　直到他看见陆之屿和吴俊升蹲在地上，胳膊肘挨着胳膊肘，看着同一个手机，认真地说着什么。

　　好吧，又没那么开心了。

　　晚饭后，汇报。

　　吴俊升的小组上次长白山自然博物馆的汇报表现得不够好，最后四个小组里排第三。第二次的汇报，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争一口气。

　　这次汇报，不负努力，整个小组从容淡定，每个人都表现得非常好，讲解的内容深浅适宜，详细又易懂。

　　陆之屿非常沉稳，口齿清楚、条理清晰，看起来非常自信，整个人在汇报时神采飞扬。

　　邹野在下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暗暗惊叹：陆之屿今天美翻了！

　　汇报结束后，老师们都着重表扬了吴俊升的小组。

　　不出所料，几天后排名结果出来，吴俊升组拿了第一。

　　夜晚，男生宿舍。

　　陆之屿在今晚被很多男生提起。

　　“长得是真好看。”

　　“原本觉得她高冷，现在发现她笑起来其实挺可爱的。”

　　“也聪明吧，人专业第二呢。”

　　“今天汇报的时候也有模有样的，我虽然从没认真听过，但就是觉得她讲得好。”

　　“她今天讲得是真好，我认真听了，比其他组讲同一部分的有逻辑多了。”

　　“卧槽，她今天站在台上是真的好看！”

　　“她今晚确实好看。”

　　听见他们夸陆之屿，邹野难得没再说风凉话，相反，他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乐得听见他们继续唠嗑，只要话题和陆之屿有关。

　　“篝火晚会会不会有人给她表白？”

　　“这……说不定……”

　　“有吧，我看在座的就有可能。”

　　此话一出，宿舍里八个男生都禁声了，只是黑暗里，窥探不了其他人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未必，这女的太顶了，哪个男的震得住她啊。”

　　篝火晚会是在实习结束的最后一晚，在那片食堂和院子之间的绿油油的荒地上，会燃起巨大的篝火。大家在篝火旁烧烤、唱歌，以此告别艰苦短暂的实习生活。

　　原本心里还美滋滋的邹野，听到这，心突然像是被抓了一把，他突然异常警惕地注意着宿舍里每一位男性同胞。

　　妈的，不能有人和她表白吧？不能！

　　汇报结束后，陆之屿她们早早地就上床准备休息——太疲惫了。

　　陆之屿刚躺下，手机震动了，是邹野发来的消息：
　　【今晚汇报得超好，老师夸得嘴都歪了。】

　　【是我们第一次汇报的时候太菜了。】

　　【没有，第一次你表现得也很好，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猛的。】

　　【谢谢，在我心里你也很优秀。】

　　【在我心里也是。】

　　【晚安。】

　　【晚安。】

　　回想一整天，刚刚汇报时收到的肯定和表扬，和组员们一整天推敲汇报的每一个细节，那一碗分量、温度都刚刚好的白粥，小狗炽热的目光，凌晨夜空的星星……

　　陆之屿这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