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可望》狐狸or玫瑰

22、议论

　　陆之屿和林雨欣正在食堂排队买饭。

　　“有股味道。”林雨欣在空气中嗅了嗅。

　　罗亦诚在别家买好午饭正好来找她俩，她举起右手拎着的食品包装袋晃了晃：“是我买的饼的味道？这个饼闻起来特别香。”

　　“是葱的味道，”林雨欣视线转向罗亦诚的另一只手，手里拿着葱，“为什么要把葱像花一样包起来？”

　　陆之屿噗呲笑了出来。

　　罗亦诚脸上阴晴不定：“哪里看出来是葱了？这叫剑兰，一种花！”

　　“这花怎么长得跟葱似的？”林雨欣拿过“葱”在手里仔细端详。

　　“我说了这叫剑兰！”罗亦诚再次纠正。

　　陆之屿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份打包好的饭菜：“走啦，回家继续吵。”

　　“等等，”罗亦诚的声音突然压低，她用目光示意陆之屿，“怎么那几个女生一直盯着你？刚才我来之前她们好像就在盯着你……”

　　距离不近不远，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她们窃窃私语的内容。

　　“原来是她？”

　　“邹野的女朋友就是她？”

　　“好像还不是女朋友……”

　　陆之屿觉得奇怪，什么原来是她？什么女朋友？她直直地看过去。

　　四个女生猝不及防和陆之屿的目光相撞，慌忙转身看向别处或者掏出手机盯着屏幕。陆之屿觉得其中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生很眼熟。

　　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孙芸芸。管邹野叫哥的那个女生。

　　陆之屿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雨欣和罗亦诚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陆之屿已经一个人直突突地走到了四个女孩面前。准确地说是走到了孙芸芸面前。

　　陆之屿对她们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陆之屿，我们在操场见过，还通过电话。”

　　陆之屿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孙芸芸没想到她会果断干脆地冲到自己面前，她今天穿得很随意，体恤长裤板鞋，但是很漂亮。

　　孙芸芸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们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陆之屿还是微笑着，但像刚起的秋风一样透着凉意，“你们如果有什么话或者对我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当面告诉我。”

　　“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看着眼前几个哑口无言眼神躲闪的女生，语速变得急促，语气变得冰冷，“但你们搞错了对象。”

　　说完，陆之屿转身走了，留下四个女孩面面相觑。

　　孙芸芸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向自己的朋友她们仨一起走出食堂。

　　孙芸芸觉得，这个女生确实有因为自己被别人议论而生气，但她总觉得，她的怒气更多的是冲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上次喝醉酒在电话里说话确实不好听，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孙芸芸的内心突然觉得悲伤，就像这突然到来的秋天一样。

　　陆之屿转身离开时在心里嘀咕：邹野有他的白月光，她们跑来议论我是怎么回事？知道她们存的什么心思，但完全搞错了对象吧？

　　回宿舍后，罗亦诚把“葱”从精美的包装里取出来，找了一个玻璃杯装满水，插进了水里，摆在宿舍的窗台上。

　　“葱”还没开花，只有绿色的杆和花苞，笨拙可爱，蕴含希望。

　　像往常一样吃饭看综艺，因为视频里某个段子而大笑。只是某些时候，陆之屿的视线会毫无征兆地突然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邹野有两天没给她发过消息了。自从那晚之后。

　　陆之屿盯着手机，手机屏幕黯淡无光，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终于，陆之屿拿起了手机：

　　【你跟你社团的人怎么说的我和你的关系？】

　　自从那晚的那通电话之后，邹野明显话少了很多，仿佛小狗受伤了，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和热情。

　　以前，邹野总是有各种理由找她，但那天之后，陆之屿只在上课的时候能看见他，看见他坐在后排，趴在桌子上睡觉。

　　邹野回复得很快：

　　【怎么了？我没说什么……】

　　陆之屿把今天在食堂和孙芸芸相遇的经历告诉了他。末了，陆之屿又问了一次：

　　【你跟你社团的人怎么说的我和你的关系？】

　　邹野有点慌张，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抱歉，是我没处理好，让她们误会了，我先替她们给你道个歉。】
　　【我会和她们说清楚的。】

　　陆之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无赖。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更不是想让邹野道歉……

　　她只是，只是很久都没和他聊天了，想找个由头主动联系他，仅此而已。

　　陆之屿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回复了。

　　邹野想给孙芸芸发消息，约她出来好好谈一谈，不仅是和她说清楚陆之屿的事情。女孩每次看他的眼神，一声一声的哥叫了这么久，他再不懂就是傻逼了。

　　正想约孙芸芸出来，女孩的消息就来了：

　　【哥，晚上跑步吗？一起呗，顺便聊一聊。】

　　邹野回复:

　　【好。】

　　晚上，邹野和女孩在操场上见了面。

　　邹野想直接和她开门见山说清楚，但女孩笑着说：“咱们先跑步，跑完再聊。”

　　刚开始的时候，孙芸芸还能跟上邹野，后来实在是跟不上了：“哥你跑吧，我在旁边看着你跑。”

　　孙芸芸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初秋，已经有些冷了，但运动后她只觉得浑身发热，看着邹野在操场是一圈一圈地跑着，身姿矫健，挺拔好看。

　　孙芸芸今天特地化了精致的妆容，精心搭配了衣服，但她打赌她哥肯定没发现。

　　她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和他一起这样跑步了。

　　最后邹野跑了多少圈孙芸芸已经记不清了。

　　邹野来到她面前时，并没有显得很累，只是呼吸有点急。

　　孙芸芸递给他水。

　　“谢谢。”邹野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水，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锐利的喉结汩汩滑动。

　　邹野坐在她身边，隔着不近的距离。

　　孙芸芸看着他们之间的这道裂隙，仿佛一道天堑。她觉得好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想到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了？

　　“哥，陆之屿的事我先说对不起。”

　　孙芸芸今天和朋友去食堂买饭，恰好偶遇了陆之屿。和她一起的朋友里也有社团里的人，那天聚餐的时候也在，一直很想知道邹野喜欢的女生是何方神圣，孙芸芸就给几个女孩指了指。

　　就像小时候喜欢了一个男生，会和自己的小姐妹偷偷去看一样。只是这一次，看的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喜欢的女生。

　　几个女生一见到陆之屿就觉得这个女孩特别漂亮——明显没化妆，仗着自己好看就乱穿。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冰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但她一笑起来就格外动人。

　　发现有人在偷看自己议论自己，这个女孩也没有露出任何怯态，反而直接冲到了她们面前。

　　这女生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性格真辣，孙芸芸是女的也忍不住喜欢她。

　　“替我给她说声抱歉吧，”孙芸芸讪讪地说，“我们当时那样议论她确实显得很没礼貌。”

　　孙芸芸原本想亲自给这个女孩道歉的，但觉得陆之屿可能不太喜欢自己，所以还是不要去她面前乱晃了。

　　“嗯，”邹野看着她，“你们也是好奇，我跟她说清楚，她不会生气的。”

　　“嗯，谢谢哥。”孙芸芸看着邹野，笑了，“哥，你是喜欢她的吧？”

　　“是啊。”邹野承认得那么坦诚，但他的神色和这夜色一样黯淡无光，“但她不喜欢我啊。”

　　这是邹野的回答，孙芸芸知道，回答的不仅仅是刚才自己的问题。

　　孙芸芸心里很难过，但她却笑了：“哥，你太悲观了，我觉得这个女孩喜欢你。”

　　“你才见她几面，”邹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直觉。”孙芸芸的表情变得神秘，“你们俩在一起了记得请我吃饭，算了，还是别请吃饭了，直接给我打钱好了。”

　　这晚，下雨了。

　　林雨欣和罗亦诚还没睡，床帘里隐隐透出手机屏幕的光线。

　　陆之屿躺在床上，看着床帘顶，耳边传来雨水拍打窗户玻璃的声音。一场秋雨一场凉，明天应该就要降温了。手机震动，不想理，过了好一会儿，陆之屿才拿起手机。

　　是邹野的消息：

　　【晚上盖好被子，注意保暖。】

　　陆之屿缩进被子里，裹紧，微笑的嘴角像一勾弦月。

　　这晚，邹野看了看天气预报，明天会大幅度降温。

　　临睡前，犹豫了一会儿，邹野还是给陆之屿发了消息。但对方一直迟迟没有回复。

　　邹野的心好像被秋雨浇透了一样冰凉，他用小手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自嘲地想：自己怎么还会抱有期待？

　　手机震动，邹野的一颗心仿佛被提了起来，他想拒绝又忍不住诱惑，抑制不住期待又害怕期待落空，他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划开了手机屏幕。

　　——是陆之屿的消息。她回复：

　　【你也是。】
　　【晚安。】

　　邹野被子盖过头，分明周围没有人，但他还是想藏起自己的笑容。邹野回复：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