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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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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望出身于书香世家,从小父母就对她寄予厚望,对她要求严格。
母亲沈淑琴,国内知名钢琴家,南城大学钢琴系教授。父亲陈斯民,历史学博士,南城大学历史系教授。
陈舒望从七岁便开始学大提琴,在七岁之后的日子里,她的生活逐渐被大提琴占据,放学、周末、假期,当别的小朋友可以去外面玩的时候,她必须在家练琴。
······
宋明月顺着陈舒望视线看过去。
地铁隧道内的广告牌,全是一场演出的宣传海报。
“南城大剧院名家系列音乐会
——知名大提琴家于媛巡回音乐会”
宋明月收回视线,偏头看向陈舒望出神般的表情:“你要去吗?”
陈舒望回过神,默了半晌,“那个最前面的人....就是我的大提琴老师....”
宋明月挑眉,感叹道:“你老师这么厉害。”
陈舒望的大提琴老师于媛,是沈淑琴的同事。
她已经在那里上了6年的私教课。
最近一个月,因为于媛要准备演奏会,她就没去上课。
地铁运行的声音轰隆不止,到站,又有一拨人蜂拥而上。
见陈舒望一脸惆怅,宋明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真的喜欢大提琴吗?”
陈舒望懵了下,抿嘴陷入沉思。
她真的喜欢吗?
记得她刚接触大提琴时,每天练到手麻脚酸,可妈妈还是不让她休息。
假期的时候,小伙伴在楼下叫她出去玩,可妈妈明令禁止,不练满三个小时,不许出门。
她也向往快乐美好的童年,但她的童年的时间,好像都花在了练琴这件事上。
大哭过、崩溃过、反抗过,这些都不能解决问题,哭嚎之后,照样得拾起琴弦接着练。
她的生命中,好像已经习惯了大提琴的存在。
但她真的喜欢吗?
静默半晌,陈舒望讷讷道:“我不知道。”
不想再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陈舒望呼了口气,话音一转:“明月,下周末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想让你陪我去看于老师的演奏会。”
原计划是沈淑琴陪陈舒望去,但沈淑琴下周末临时要出差,陈舒望又不想让爸爸陪她去。
每次陈斯民去,最后都会睡着。
宋明月思考片刻后,笑着点头:“可以!”
她想了解,陈舒望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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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临近,迫于请家长的压力,陈舒望在国庆长假期间,临时抱佛脚,连续熬夜复习了几个晚上。
结束月考的那一天是周五,天气不冷不热,正是秋天最舒服的时候。
布置考场的需要,教室门口的走廊堆满桌椅书本,本就狭窄的走廊,变得更加狭窄。考试结束铃声敲响没多久,每层楼道被围得水泄不通,举步维艰,嘈杂声阵阵。
某个班级门口,陈舒望和宋明月两人站在课桌前,正在把手上的东西往书包里塞。
“怎么样,有机会进前一百吗?”宋明月一边把笔袋装进书包,一边朝身侧的陈舒望问道。
陈舒望和宋明月这次被分到同一个考场,并且还是前后桌。
100名,是沈淑琴这次给陈舒望定的目标。
两人把东西放进书包,下楼往教室走去。
“别提了,我都要写吐了。”
陈舒望一脸憔悴,头发凌乱,马尾辫摇摇欲坠垂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她考试有个不太好的习惯,遇到难题喜欢用笔戳头,每次考完试,陈舒望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
别人是上考场,而她是上战场。
宋明月顺手理了理陈舒望的头发,安抚道:“别担心,小问题。”
陈舒望叹了口气,没有问宋明月写得怎么样。
她的这个好朋友,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学习成绩异常优秀,从小学习就名列前茅,宋明月走到哪,第一名拿到哪。
两人顺着人群缓缓向前挪动,耳边不停传来对答案的声音。
陈舒望完全不想听到,采取自动屏蔽模式。
一直到教室,陈舒望的情绪都处于一种极度低落的状态,仿佛受到很大的打击。
······
回到教室,陈舒望将书包放回自己的桌上后,收拾东西,等待放学。
她现在的状态就如一个瘪了的气球,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哪怕此刻站在讲台上的唐华强正说着放假安排,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左耳进右耳出,一心系在今天下午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上。
两个小问,她只做出来一个。
她完了。
没进前一百的后果是什么。
意味着她每天的练琴时间会增加半个小时,周末直接翻倍。
本来练琴的时间就长,现在又要延长,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
悲伤并未持续很长时间。
当唐华强离开教室,欢呼声骤然四起,连带着陈舒望的心情也畅然不少。
令人窒息的复习周终于结束,周末来临,可以好好放松。
而陈舒望的这个周末,早已安排妥当。
今天正好是高三联考结束,教师要去市里阅卷,因此,学校给高三学生也放了一个完整的周末。
陈舒望和林澈的父母考虑到小孩考试结束,约好去青峦山住一晚,让孩子们去呼吸新鲜空气,放松身心。
一想到明天就要出去玩儿,陈舒望心情好了不少,将学习的事抛掷脑后。
背好书包,和同桌徐晚意道别,陈舒望就和宋明月一起走出教室。
“明月,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吗?”
陈舒望昨天和宋明月提过周末家里要去青峦山的事,她想邀请宋明月一起。
宋明月长舒了口气,撇嘴,一脸可惜:“明天得带我弟去医院体检。”
陈舒望很少听宋明月提起她的弟弟。
她只知道,暑假宋明月的父母离婚后,她弟弟便来了南城。
“你弟怎么了?”
“他从沪城转过来读书,要交体检报告。”
陈舒望“喔”了声,“你弟多大啊?”
宋明月眨眼:“五年级。”
陈舒望点头,提醒道:“那你别忘了这周天看演出。”
宋明月扑哧笑出声,“你放心。我就算是忘了明天带我弟去体检,也不会忘记后天的演出。”
陈舒望“嘿嘿”一笑,挽起宋明月的胳膊。
······
考试期间比平时放学更早,两人走到校门口时,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点。
“要不要去喝奶茶?”见时间还早,宋明月回家,家里也只有她弟和家政阿姨,便想在外多逗留一会儿。
陈舒望听到“奶茶”二字,乌黑的杏眼瞬间放大一倍。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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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学校门口的某家奶茶店。
两人在窗边找到空位,在其坐下。
陈舒望将奶茶放到桌上,撕开吸管外壳,“扑哧”一声将吸管插进去,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她脑中蓦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好笑到她的唇角已无意识勾起。
她抬头,正要告诉宋明月之际,余光突然瞟见什么,她一怔,笑容逐渐消失。
陈舒望眨了眨眼。
没看错,真的是那个人。
而对方,也在盯着她,不知道盯了多久。
少年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发现陈舒望的目光后,又漫不经心朝她挥了下手。
宋明月见陈舒望脸上僵住的笑容,疑惑转身,朝陈舒望的目光所在处看去。
靠墙那边坐着四个男生,陌生面孔。
从身高和校服判断,应该都是高年级的。
“怎么了?”宋明月凑近陈舒望,小声问道,“认识的?”
陈舒望收回视线,只想当做没看见那个人,“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两人起身打算离开,谁知,林业驰也站了起来,朝陈舒望的方向径直走来。
“啪”的一声。
一杯奶茶直直落到陈舒望眼前的桌面上,陈舒望和宋明月几乎是同时抬起头。
之前隔得远,宋明月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现在人走近,她承认,眼前的人很不一般。
身形颀长,目测一米八几,明明是单穿的校服衬衣,却被他穿在外面,没扣纽扣,里面配了件白T。
他的皮肤白皙,下颌线棱角分明,眉眼凌厉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好看到有种疏离感。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舒望面无表情,抿着嘴,没说话。
林业驰歪头挑眉,勾起唇角,语气漫不经心:“还你的。”
撂下这三个字后,少年径直走出奶茶店大门,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女孩,以及身后那三个和林业驰同班的同学。
驰哥不是对任何异性都保持一定距离吗?
更不要说把奶茶给别人...
太阳不会从东边落下去了吧...
半晌,陈舒望反应过来,林业驰说的“还你的”是什么意思。
上次孟向文给的酸奶,本来打算给哥哥喝,结果被林业驰抢走了。
······
林业驰走后,陈舒望和宋明月再次坐下。
两人的目光纷纷落到桌上的那杯奶茶上。
没有拆封,杯身还贴着标签,芋泥啵啵奶茶,七分糖,常温。
“这——”
宋明月的说话声蓦然被几把椅子在地上拖动发出嘎吱声打断。
先前和林业驰坐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站起身。
擦身而过之际,三人的目光同时朝两个女孩落下。
一个乖巧可爱,一脸纯真,看着很好相处,想让人贴近。
一个眉目如画,明眸似水,气质温婉从容,脸上有疏离感。
察觉到审视般的目光,陈舒望和宋明月两人不约而同抬起眼皮,睨了他们一眼。
······
三人离开后,宋明月凑近奶茶吸管,喝了一口,她悠悠道:“说吧。”
陈舒望叹了口气,“他是哥哥爷爷的儿子....”
宋明月:“?”
哥哥爷爷的儿子?
林澈父亲的儿子?
林澈父亲...的儿子??!
宋明月懵圈,大脑消化着陈舒望的话,反应过来后,“卧槽”二字脱口而出。
······
陈舒望是在五年级时,得知的这个惊为天人的消息。
那天她午睡起床,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父母在客厅谈话。
她不是故意偷听,只是,父母的语气实在过于严肃。
从谈话中得知,任怀因和林庆怀在斟酌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林澈。
她只草草听到了几句话,其余的细节一无所知。
宋明月握着奶茶杯,表示惊讶后,等陈舒望继续说。
接下来,陈舒望讲述了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渊源,从小学欺负自己,到上周再次碰到他。
宋明月听完“啧”了声,“那我们还是离这种人远点。”
“这个怎么办?”宋明月看向桌上的那杯未拆封的奶茶。
思索半晌,陈舒望小声试探道:“要不你带回家给你弟...?”
宋明月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不浪费,是原则。
······
没有在外逗留太久,喝完奶茶后,两人一起离开。
今天放学较早,正好避开下班高峰期,两人幸运在地铁上找到空位。
“舒望,运动会你报不报名啊?”宋明月脱下书包,问身侧的人。
“??什么运动会。”陈舒望一脸问号。
宋明月撇嘴摇头,陈舒望果然没有认真听唐华强放学时讲的话。
“就放学啊,唐华强进来通知的。”
陈舒望抿嘴,鼓着脸,没吭声。
“下周四五是运动会。”宋明月复述。
陈舒望扯长语调“噢”了声,“你要报吗?”
“不知道。你呢。”
“你觉得呢?”陈舒望无辜眨眼。
两人相顾无言,倏地一笑。
要让陈舒望再次参加运动会,是火星撞地球的难度。
她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是在三年级。
班里为了把运动会的名单报满,陈舒望被怂恿着去跑了800米,不负众望,最后一名。
从那次过后,陈舒望就清楚明白,她的这一生,与运动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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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进入十月,天气阴晴不定。早上六点,天空阴沉,下起绵绵细雨。
陈舒望昨晚睡眠不太好,就像是有“小学生旅游综合症”,一想到第二天要去青峦山玩,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闹钟八点准时响起,雨已经停下。
陈舒望快速收拾整理好,吃完早餐,时间将近八点半。
“舒望,去找件外套带上,山上很凉。”
沈淑琴见女儿只穿了件白色长袖,忍不住提醒。
要去山上的缘故,陈舒望穿着休闲。
及肩的秀发被挽在脑后,白色长袖,灰色运动裤,充满活力。
听到沈淑琴的叮嘱后,陈舒望折回卧室,从衣柜里又翻了件初秋的白色毛衣开衫出来。
前脚刚踏出卧室,蓦然想起什么,她重新走回去,打开衣柜。
指尖一一划过垂挂着的衣服,在最右侧停下,陈舒望取下了那件格格不入的灰色外套。
······
走下楼梯,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捣鼓相机的陈斯民。
“爸爸,我怎么没看过这个相机呀?”陈舒望在陈斯民身侧坐下。
陈斯民爽朗一笑,“你没见过很正常,这是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用的。”
陈舒望“哇哦”一声。
陈斯民拿在手里的,是一台胶片机。
这台相机记录了他和妻子从相爱到结婚的美好时光,对他和妻子来说意义非凡。
两人在结婚搬进这栋房子后,相机就不知去向,以为弄丢了,陈斯民还伤心了好一阵。没想到,他昨天在杂物间找几本历史书时,意外翻到。
看到这台胶片机,就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曾经与妻子在大学相处的美好时光,浮现在眼前。
“一会儿给你展示一下。”陈斯民得意洋洋说道。
“成!”陈舒望笑弯眼附和着。
······
和父亲打了声招呼,陈舒望拿起沙发上的灰色外套,站起身,打算去还给林澈。
下雨后的空气湿度高,凉意十足。
在屋内不觉得冷,一出门接触到冷空气,陈舒望打了个哆嗦。
她搓了搓手臂,将衣服盖在手臂上。
按响林家院门的门铃没多久,有人过来开了门。
林澈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套黑色睡衣。
额前碎发半湿,有些凌乱。扣子没系全,白皙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有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陈舒望大脑“叮”的一下,不禁瞪大眼,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