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纻裳成凰》伍家女

20、第九章 相期重逢 （下）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心心念念来会情郎，见着的却是我！”武冠束发的少年暗玄青服，腰佩革带紧束，精俊削瘦的身板不同萧暠薄弱，看着干练硬朗，棱角分明的五官隐盛着凌人霸气，年龄看上去只不过同宇文化及一般大小。身后罗列有序的威站数十名带刀兵将，这是什么情况？！我心里只觉得无数个疑问萦满脑袋，想去扶起地上陈氏的力气也使不出来，这少年是谁？萧暠和徐德言又去了哪里？！我越想就越觉得事有玄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但究竟是哪方又说不出。
　　“贱人！你不是很想见你那旧情人？我这就送你去奈何桥上和他碰头！”少年蓦地拔出佩剑，锋利的刃芒一下子闪过我眼睛，陈氏落坐地上，非但不反抗，反而像是早有所料的样子，阖着清眸脸色死灰“我早该想到，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我出来！呵呵，原来是早有准备！”
　　什么意思？陈氏口中早有准备的人是谁！眼前这个青衣少年又是谁！还有徐德言和萧暠又去了哪！我脑子此刻就像糨糊粘成一团，满满思绪纠缠成结。
　　“你以为你如何逃得了？你既已被赐予我爹为妾，那便生是我杨家之人，死了，也只能是我杨家的鬼！”少年对陈氏很是厌恶，连居高临下的审视也充满不屑。我震住，他是杨素的儿子！反之就是杨素早已知晓徐德言的事情！我自恃聪明的凑成破镜重圆，平波无痕中也许已不知不觉入了杨素一手布的局里！
　　徐德言！萧暠！难不成！！我不敢继续往后想….
　　陈氏终于绝望，唇际凄然一笑，渐生一抹讽意，昂首泠然无惧“你爹对我再好也不过将我当作一件玩物，如何了解我心中所要，既然他不肯放过我，那就让我去九泉之下和相公再做夫妻！”
　　少年被陈氏赴死决心激怒，横着双眼写满怒气，长举挥起锋利刃剑就欲砍下，嘴上愤恨吼道“不知廉耻的贱人！本少爷送你一程！”
　　他这声怒吼迅速惊回我意识，我一个闪身拦在陈氏身前“等下！”陈氏若是死了，那历史岂不是就此更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陈氏就这么香消玉陨。
　　“杨公子杀人之前是不是也得看地界，这里可是右卫将军府！”
　　少年瞪着我，利剑在半空蓦地骤停，唇角嗤笑，眼中浅埋的杀气并未退散“你就是宇文哥当成宝那丫头骗子？我们杨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还不快让开！”
　　我心里一紧，他知道我身份！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能会连宇文化及这面挡箭牌也失去，风晚起吹过，梢得周围树枝“沙沙”作响，凋零枯叶盘旋落下，随着瑟风徐徐起舞，飞转再飞转。
　　刀芒就晃荡在我面前，白光束亮照得我眼睛生疼，我脑子却莫名思维清醒，脸上只更加镇静，就像人在危难时刻通常都是屏弃杂念，一心寻路求生一样。
　　“杨大人的家事我当然插手不了，只是陈姐姐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要将她完完整整的带回去，而且….你爹恐怕没让你杀了陈姐姐！”我就赌杨素没下令要灭陈氏之口，今日朝中显贵云集，连太子和晋王也在其中，即便杨素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蠢到在这时候多生事端，再看眼前这性格酷似宇文化及一般霸道的少年，十有八九是他自作主张，想先斩后奏的解决掉陈氏。
　　少年一怔，脸色微变，又横了心一般说道“等我杀了她再告诉我爹也不迟！区区姬妾，难道我爹还会怪罪于我不成！”
　　果然是杨素这儿子想先斩后奏，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见我不怒反笑，两道眉峰蹙得更紧，厉声问我“你笑什么！”
　　我模凌两可并没直接答他，耸着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能笑什么？无非是看看有人怎么自己往死路上窜而已..”
　　他上前一步，更加怒火中烧“你说谁往死路上走！”
　　我昂着小脸回瞪他，贝齿不歇“姑且就当陈姐姐是罪犯，今日太子尚在殿前，你未加上禀就□□犯人，肯定是别有居心，就是对太子殿下不忠；陈姐姐怎么说也是你爹的妾室，你妄图对你爹瞒天过海，就是对你爹不孝；宇文化及今日生辰，你在他府里大开杀戒，扰了他筵席，算不算是对朋友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我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他，他下意识地瞳孔一缩，怒冲冲的收回佩剑。
　　“哼，你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唬住我！不过看在宇文哥今日生辰的份上，我就带这贱人去见我爹，来人！押她去宇文府地牢和她相公团聚！”
　　宇文府上竟然有地牢！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我未加发掘的秘密！我扑通的心像是跳到了嗓子口，徐德言若是在地牢的话，那萧暠！萧暠不也被抓去了地牢！不行，萧暠是被我硬拉下水的，我不能就这样对他不闻不顾！
　　“要抓你就把我一起抓了，陈姐姐若是出了事，我也成了脱不了关系的帮凶！”
　　“你别以为宇文哥宠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我冷笑，反问他“只是我以为你就不敢了么？！那未免也太过胆小了..”
　　“你！”他指峰赫然指向我，怒目盯着，震着声音朝侍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丫头也给本少爷一块押下！”

　　阴暗凹凸的四壁徒墙，狭道窄得仅容一人通过，外面分明是艳阳小照，进到这里却像是南北两极差异，只觉得沁入骨寒的冷。两旁胳膊粗的钢硬铁驻子围上，谁还能溜得着？！
　　我闭上双眼，深深吸上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蒲混着浓浓灰尘，躁得我卡在喉咙，说不出话来。陈氏一直没再开口说话，绝望淡过她蛾眉，浮翠流丹的头鬓尾垂陈乱，几缕青丝泻在肩头，颓然孤寂，我总感觉陈氏隐隐有什么瞒着我，但也只是感觉。
　　皮鞭狠狠抽打在人身的声音震耳欲聋，窄道过尽，我如愿看见了徐德言和萧暠….
　　我瞳目极尽睁着，像是五雷轰在我头顶，脚下踉跄险先跌倒一旁，只听得见陈氏铺天盖地的哭喊声。钢筋铁链捆扎徐、萧二人四肢，死死钉在粗躁木桩上，皮鞭沾水，一鞭鞭起落在人身，那声音一起一落都震得我胸口散不去的疼痛。身上衣袍被打得残烂，绽裂皮肤和着腥红血水刺得我眼睛雾气氤氲。
　　萧暠看见我，双目一惊，随即死死咬住牙齿扯唇对我强扯出一抹笑容，像在告诉我他没事，让我不用担心。我鼻子一酸，有什么清冷的液体从我脸颊流落，滴进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