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微光》山野诗人

77、第77章

　　她是直接开车载尹晨去的餐厅，她这几年买了车后开车开得越发顺手。但国外的右舵车确实不如国内的左舵车开得顺手，所以当时蓝锦离开纽约时要给她留一辆车，她拒绝了。

　　蓝锦定的是一家中式的庭院餐厅，他们到时休息区正挤着无数等号的人群。

　　她下意识拉尹晨拉得紧了些，甚至将他挡在身后，生怕有人不注意撞到他。

　　可这个姿势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她便被拉进怀里。

　　“只要我在，你就不要想着冲在前面。”尹晨不容分说护着她穿越人群来到店门口。

　　店员正守着机器在给新来的顾客叫号，回答完上一组顾客的问题，才询问他们：“请问两位吗？”

　　林希摇头：“有预定，定位人的名字是蓝锦。”

　　店员会意，转头叫了同事：“这两位客人有预定，你带他们直接进去吧，蓝小姐的包间。”

　　“两位里面请。”

　　伴随着苦苦等待叫号的顾客的艳羡目光，他们率先入店了。

　　这家餐厅在装潢上显然下足了功夫，院落俨然徽式园林格调，山石绿松、池塘亭子、小桥流水皆置其中，不入内可能真以为是哪个名人故居或名胜古迹。

　　跟着服务生绕过几道徽式拱门，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林希似有迟疑，抬眼确认了一下尹晨的状态才推门。

　　蓝锦一家已经端坐着了，她正回复着消息，华天铭正在逗华慕锦玩，见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反应最大的当属华慕锦，小姑娘立刻从华天铭腿上跳下来，喊着“干妈”飞奔到林希面前。

　　她还顾不上尴尬，就被小姑娘的热情给扑倒，她笑着躬身去抱华慕锦，显得有些许吃力：“我们慕慕有没有想干妈呀？”

　　“想，”小姑娘笑得开怀，在林希的右脸上亲了一口，“干妈有没有给慕慕带礼物呀？”

　　“礼物……”她面露难色，吞吐不清，“这次干妈回来的太突然了，下次给我们慕慕补双份好不好？”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蓝锦戏谑道。

　　“怎么会，路上真的太堵了。”林希答。

　　包间里，两个女人对答流畅，氛围正常，但两个男人都略显局促。

　　他俩其实完全算不上熟，华天铭在明大听过尹晨的名号，但是真正接触也只有那次阻止洛然再出手，尹晨呢，甚至不记得面前的人是谁。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点了一下头，没一个人开场。

　　“介绍一下，这位蓝锦我最好的朋友，她旁边那位她老公华天铭，”还是林希先破冰，“我旁边这位……尹晨，你们应该也知道不用我过多介绍。”

　　她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称谓来介绍她，只能草草了事。

　　可蓝锦却不放过她：“怎么能就这么略过呢，你不得好好跟我们介绍一下，尹先生也难得回国一趟。”

　　华天铭是个老婆奴，就在旁边吃餐前小食，没出声。

　　林希：“不是吃饭嘛，搞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她怀里的华慕锦小朋友也学她的语气说话，奶声奶气的，惹人怜爱。

　　“哦，你也饿了，”林希忙着逗孩子，“那快叫你妈妈开饭。”

　　尹晨知这场面是冲他来的：“蓝小姐，还是我来讲吧，是我唐突，这次回国是也我求林希陪我回来的，结束之后我们就不再联系了。”

　　林希没有想到他会有此说辞，目光凝滞，转头看他。

　　华天铭也被这哥的表达惊到，嗤笑一声：“我说哥们，你这话说出来，我们这顿饭就没法吃了。”

　　蓝锦睨了他一眼，一整个“你说的对，但是关你屁事”的神情。

　　一时间空间静默，蔓延着危险的气息，小朋友有点敏感，华慕锦“哇”地一声哭出来。

　　林希也有些抱不动，华天铭立刻起身去接女儿，一边安慰到：“没事没事，来爸爸这。”

　　小姑娘仍有不舍，但显然她的干妈此刻无暇顾及她的感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尹晨还没答，服务员先来上菜了，短暂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我先随便点了一些，等下你们看一下菜单再点。”蓝锦看没结果，给台阶下。

　　林希的目光却一直没转移，在等尹晨的答案。

　　刚上好的菜冒着热气，周围的人却冒着冷气。

　　小姑娘搂紧着华天铭的脖子抽噎，蓝锦也轻声安抚了几句。

　　尹晨：“林希，自欺欺人没有用的。”

　　“吃饭。”她视若无睹，开始拿起公筷夹菜。

　　华天铭蓝锦一个对视之后，缄口不再提这个话题。

　　蓝锦：“你们这一次打算在明城待多久？”

　　“两三天。”林希甚至没有抬头，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给尹晨。

　　“之后就回纽约？”

　　“没那么快，我们打算去锡市住些日子。”

　　“那倒是个好地方，”华天铭插话，“老婆，我们下次度假也去锡市吧，我记得你高中也在那读好几年。”

　　“可以啊，”蓝锦回答的云淡风轻，“如果你们不用发新品，我们不用开新的酒店的话。”

　　“那你这不是天方夜谭？”华天铭前半句明显眼睛都亮了，但在蓝锦说完后半句话后再次失去了光。

　　“什么是天方夜谭？”华慕锦仰着头看华天铭。

　　“嗯……天方夜谭就是……”他绞尽脑汁去想小姑娘能听懂的语言，“一种你听不懂的东西。”

　　“我为什么听不懂，奶奶说慕慕很聪明的，我会画画，会数……”她掰着手指数数，“会数一百一千个数呢！”

　　她小小的脑袋里不能盛放过多的知识，也不知道爸爸凭什么觉得自己不聪明。

　　尹晨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笑了，眉眼藏着山海。

　　林希看他喜欢，拍拍手想让华慕锦过来坐。

　　可小姑娘此时只是盯着尹晨看，可能是第一次见到他，心里陌生，却又带着想要探究的心情。

　　小姑娘倒也不怕，就是直愣愣地观察他，也许在想这个叔叔怎么和爸爸长得不一样，过了会儿却又藏进华天铭怀里了。

　　林希知道尹晨从前是多么招小朋友喜欢的，怕慕慕的反应勾起他的伤心事，解释说：“小姑娘有点怕生。”

　　他礼貌地笑笑。

　　他确实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几年的变化之大，从七十公斤掉到五六十公斤，面颊都凹陷了，确实很难看上去是和善的面孔。

　　“爸爸，那是干妈的老公吗？”华慕锦这次是趴在华天铭的耳朵上说的，虽减小了音量，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小姑娘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词汇，还神神秘秘地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

　　可这个空间只有她自己正在等爸爸给她答案，包括她的爸爸在内的几个人都面如菜色。

　　“华慕锦。”蓝锦的语气严肃。

　　小姑娘知道妈妈这般语气来势不妙，勾着爸爸的脖子，浅浅回头。

　　“别闹爸爸了，自己坐好吃饭。”

　　他们家家庭地位明显，蓝锦一发话，华慕锦立即离开华天铭的怀里，爬回自己的位置了，翻着小碗吃饭的时候还不忘侧目观察一下妈妈的脸色。

　　尹晨也不知是没有胃口，还是饭菜不合口味，全程没吃多少东西，大部分时间目光都留在华慕锦身上。

　　林希看在眼里，鼻头酸涩。

　　若是他有自己的孩子，定然是个女儿奴。

　　-

　　晚饭气氛不对，蓝锦也不敢再留他们，放他们回去倒时差。

　　回到住处，林希便开始沉默，仿佛在酝酿什么话语。

　　尹晨倒是如个没事人：“我住这间是不是？”

　　林希买的是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改了化妆间，这个客卧平时也不常住人，堆放了些杂物。

　　“要不你住我的房间，”她有些迟疑，“这间确实挺小的。”

　　“不用，就这间吧。”

　　她知道尹晨做的决定很难改变，便转身去拉行李箱：“我帮你把行李箱放过去。”

　　他蹙着眉头，抢过去：“不用刻意照顾我。”

　　继而，拖着行李箱进了客卧，房间门也关上了。

　　林希不知道怎么把握好两个人相处之间的度，倚着沙发踌躇着盯着天花板出神。

　　良久，都没等着人出来，她才去敲门。

　　“尹晨，你等下记得出来吃药，洗澡的话卫生间在外面。”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只能侧耳去听房间里的动静，隐约有些金属物品和地板的摩擦音还有胶制品和桌子的碰撞音，但迟迟没有人声回应。

　　“尹晨，”她继续敲门，“你不说话，我可进去喽。”

　　“我换衣服，”他说话时气音很重，“等下就出来。”

　　林希生怕有什么状况，一直守在门外。

　　墙上的不规则挂钟的滴答声入耳心烦，像是让她检验心跳的频率，她听着听着就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好在这时尹晨出来了，他仍没换衣服，只是取掉了义肢。

　　但没有拿手杖。

　　“卫生间在哪里？”

　　“隔壁，这。”林希赶紧上前两步去扶他，想直接带他去卫生间。

　　可她的手被甩开了，尹晨就这么一手扶着墙，一手把她圈在怀里。

　　她背抵着墙，寒意从脊骨侵袭全身。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他眸光暗淡，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尹晨，我从未这么觉得。”

　　“啪”他伸长胳膊按灭了客厅的灯，一时间这个空间陷入黑暗。

　　他眼眸微垂，俯身吻着她的嘴角，从柔和到狂躁，一只手把着她的腰贴向自己的怀里。

　　林希尽力站稳，才攀上他的背，不断回应着尹晨的探求，仿佛在昭示自己的决心。

　　他们抱得很紧，像在雪地里互相取暖，只有炽热的体温才能让人相信对方的存在。

　　倏尔，尹晨收了抵在墙上的手臂，拦腰就要将林希抱起。

　　可事实不如他想得那般容易，林希双脚一腾空两人就开始重心不稳，他只能不断去调整重心。

　　“尹晨！”她仿佛在反抗他的疯狂，双腿挥舞着。

　　可他就是像没听见一般，没放她下来，反而试图迈步向前。

　　林希怕两人一起摔下去，两只勾着尹晨脖子的胳膊勾得紧了些，保持镇静。

　　她看到面前的人分明的骨相，被身后的客厅顶光赋予更为明显的阴影，眼神深邃难测。

　　寂静的夜，窗外的梧桐树叶正脱离树枝，随着微风飘向远方。

　　尹晨站立尚且困难，根本无法迈出脚步，良久才跳了一步。

　　腾空那一刻，林希的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落地时又如坠地狱，两人就这般摇摇晃晃艰难调整重心。

　　这次移位后她的身体有些下滑，勾着尹晨的脖子有些吃力，便向下挪了些，抓住他的肩膀还有胳膊。

　　尹晨额头细密汗珠仍在溢出，却仍没有放弃的意思。

　　即使刚刚只前进了一点点。

　　他微微躬身调整了一下抱林希的姿势，又准备跳了。

　　可这次，他的脚步沉重绵软，栽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林希滚落在地板上。

　　这一节地板没有铺地毯，肩背的骨头和地板碰撞后，硌得生疼。

　　可他难以控制身体的困兽，一只手抓住林希的腕骨，将她的胳膊高高举过头顶，一把把她拽到身下。

　　林希借着晦暗的灯光看他，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噙住，一阵温热，然后柔软的唇瓣落到她白皙的颈部，最后又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啃咬着，仿佛在掠夺她最后一口氧气，直到铁锈般的味道四溢在唇齿间。

　　她窒息着，开始拼命推开他。
　　但他的手未停。

　　林希的衬衫被撕裂。

　　“尹晨！”她捶打他的后背。

　　最后，她声东击西，屈腿胡乱踹他吸引注意，才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身体。

　　他翻倒后，仰躺在地板上，唇周溢出红色的印记，与他清隽的皮相十足违和，那红色惹眼又骇目，显得暴戾又乖张。

　　林希心惊未定，大口调整着呼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尹晨，儒雅荡然无存，眼神中带着狠戾，放浪形骸，像草原上扑食的狼族。

　　腰背的凉意让她有些不适，整好衣服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