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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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先给弹一段我来听听看。”
“我弹得不太好。”林希表现得谦逊。
尹晨已经开始帮她拉凳子出来：“没关系，按你的感受来。”
林希仍在对话的空隙以合理的方式直白地看他，直到坐下来。
她先是朝他鞠了躬，才翻开曲谱，又闭眼静静心，才把手搭上黑白色琴键。
听着心跳的频率，第一个音符从她的指尖迸发出来，随着指尖的跳跃，音符不断组合谱成完整的曲子。
她在心跳奔涌中与光合奏，在百花簇拥中表达爱意。
即使面前人已不识她。
一幕幕场景从她的眼前闪过，她从中汲取能量，也像无人所知的一片雪花孤独地消耗生命。
曲毕，这个封闭空间陷入沉寂，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缓慢且轻柔地落在花瓣和看不见的角落。
“弹得……还不错。”这是尹晨最后给出的评价。
林希笑：“尹先生看上去可不像很满意的样子，您可以给出真实的评价，我不怕严格的教学方式。”
尹晨的腿上盖着条浅咖色的毯子，此刻有些滑落，边沿已经褪到膝盖的位置，露出略显空荡地裤管。
他伸手去捞时，林希已经拎起毯子开始帮他重新盖了。
她动作自然流畅，像早已熟识那般。
但身体的靠近，令尹晨有些不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突如其来的关切。
他其实已经习惯自己以这副模样生活，不能自己独立站立，不能脱离身边人的视线范围，昨天过去的生活今天会忘记，明天也许不会来临。
他也不喜欢穿着义肢假装自己是普通人，他就这样枯坐着，等阳光亲临，等落叶带来秋的消息，等远方的钟声敲响，等有一天他的生命被收走。
他不希望自己的情绪是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也不愿再见旧日好友，他怕他叫不出名字，说不出话，那些人们口中的他昨日的辉煌，他未曾记得倒也不会怀念。
可就是在这一刻，他好像生出一种自卑，一种久违的熟悉却又说不出何时发生过的情绪，就这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佛了佛手，又将毯子抖掉一截，像无声地抵抗。
林希却没生气，又坐下，仰头看他。
此时他背光而坐，面部阴影多过光亮，显得面色阴沉。
“尹先生，你有多久没有回国了？”她带着笑意看他，像在看故城春色。
他的情绪没被接收，又恢复常色，但此时目光里带着些迷茫：“不知道，我记忆力不好，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林希心漏跳一拍，刚才说话有点没过大脑，怕是有点让他不舒服：“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您一个人应当挺烦闷的，想跟您讲讲我的家乡解解闷。”
尹晨复看她，面色诚恳，似与老友谈论旧事。
“嗯，”他后背被太阳晒得热热的，整个人带着倦意，“你可以讲讲看？”
得到应允，林希松口气，缓缓道：“我的家乡是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那里的风、湖和树木都有别处不一样的气息。我小时候常常坐在院子里发呆，听风过树梢的簌簌声，看光穿过树叶将画落在地上，也常常在山涧看平静的湖面还有覆盖山头的树木，那空气中总有一种恬静、温柔与浪漫的意趣。”
他听得仔细，她的声音有种让人拂去愁闷的魔力，令人想要一直听下去。
她讲的虽不是故事却令人身临其境，他好像已经闻到了扑面而来的大自然湿润的气味。
“后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再也没有相似的感受了。”她结束的时候，眼角隐约流露出些伤感。
看着她面部的变化，尹晨突然有种认识了她很久很久的感觉。
“我想林小姐所说的那种特殊的气息，是一种对于故乡的眷恋吧，其实处处有近似的风景，但人总是会因为不同的情感，给不同的风景赋予不同的意义。”他沉稳的像个长者。
林希认可地点头：“嗯，我这么多年没想明白的事情，倒是被尹先生一语中的了，改天有机会的话，带您去我家乡走走看看。”
“荣幸之至，”他笑，“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当然会有的。”她笃定的眼神里隐着不平静的山风。
“你这个曲目，如果是我弹的话我会这样处理。”说着他拨了一下轮椅的滚轮坐到面对钢琴的位置，开始示范。
林希仅仅把目光放在他指尖没多久，又留在了他脸上。
“你乐感还不错，但是前面几个小节节奏太赶了，后面几个该快的小节又有点太缓，显得节奏有点混乱。”
“嗯，我中间还弹错了几个音。”她自己也开始找补。
尹晨显然也只是把她当业余演奏，提出的要求不算太高，但也颇为认真地盯着她练了很久。
尹初雅再回来时，正看到两人在四手联弹，在门外等他们结束这遍演奏才推门进去。
“Alice，怎么样，我哥是不是教人的时候挺凶的？”她倚在门口没走近。
林希摇头：“没，他挺有耐心的。”
“别帮他说话，我小时候每次问他数学题，最后都是以骂我告终的。”
尹晨听亲妹妹当着外人这么吐槽，也还是笑着：“还不是因为你太笨。”
“哦，”尹初雅一脸吃瓜神色，“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我们Alice长得漂亮才对人家温柔的，是不是？”
这下，林希也跟着笑了。
“我看你就是见色忘妹，下一次再也不会让你见我漂亮的小姐妹了，”尹初雅仍开玩笑，“Alice，我们走啦。”
被下逐客令，她起身道别跟着尹初雅出去了。
尹晨眉眼染上夕阳的柔情，目送她们离开。
戏演完，两人又恢复冷淡的相处模式，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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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尹晨后，林希时常想起他沐浴在阳光下的神情，他比记忆里温柔，目光比记忆里深邃，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
她像是了却一桩心事，晚上远程和工作室的人安排完工作，睡得很安心，做了甜美的梦。
第二天出门去便利店买早餐时，她被叫住。
她回头，看到雨幕中打着黑色大伞的尹初雅。
林希想不到尹初雅有什么事要亲自来找她，心下难安。
“中午请你吃个饭，可以吗？”尹初雅语气是客气的。
她本没什么事，应下了。
餐厅里，尹初雅都是主人姿态，一直有询问她的口味和意见。
她还不知道尹初雅的来意，心悬着，含糊回应她。
服务生点单结束后，她才稍稍缓和。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尹初雅理了一下掉耳边的头发，“我也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人，就开门见山跟你说，要是有冒犯到你，我先给你道个歉。”
她开场说得这么重，林希有点接不住，手指不住摩挲了一下袖口：“没关系，你讲吧。”
她们来的这家法餐厅人不多，也没什么华人，看上去谈话还是有一定私密度。
“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尹初雅这么直接的人，还是说得没那么顺畅，“我希望你这段时间都能去陪陪我哥，就跟他说说话弹弹琴也行，也不用照顾他，家里有专人料理他的生活。”
“条件你随便开。”她最后一句说得果断。
林希没想到她要说得是这些内容，有点懵，消化了会儿方说：“你应该知道我在国内是有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此时，服务生开始上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直到服务生退去，尹初雅才说：“没事，你在纽约这几天能过来就行，也不用时时刻刻都在。”
林希仍面露难色。
“我哥其实没多少时间了，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他昨天那样的状态，作为一个妹妹的私心，我希望他最后这段日子是开心的，”尹初雅有些失态，眼圈微红，“所以我求求你帮帮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林希十指扣着，大拇指摩挲着，垂眼看皮肤的纹路，良久才抬头。
“我不知道我的出现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也许昨天我出现的时候他的状态很好，但下一次也可能会因为我的出现变得更糟糕，这些事我们是说不准的，”她说得郑重，“最重要的是，我不能保证我每一次情绪都管理得那么稳定。”
窗外的雨还在下，水珠顺着巨大的玻璃窗留下印记。
尹初雅点头：“我知道，可你不也说了吗，是可能，我们怎么能因为这么微小的可能就放弃呢？”
林希微微仰头，将泪水阻隔。
“没关系，别担心，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你想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签免责协议。”
她笑了，良久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没有任何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74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