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
135
我其实是很小的时候遇见的亚瑟，大概是……在我的围巾第一次带我起飞前的一周，我拿着刚到手的新镜头试图测试一下它的夜拍能力，然后就遇到了刚从阿卡姆出来的亚瑟。这位初代小丑火过一阵子，在刚出现的时候掀起轩然大波，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是听我父母和我说的，他们对此感到悲悯和愤怒，既是对这悲剧的愤怒也是对那些随之一起疯狂的人的愤怒。
“提姆，那个小丑是个可怜人，但也是个可恨的人，他有自己的理由去恨这个世界，但他把这种仇恨散播给了别人。”我是说，谁会把这种社会事件当成晚安故事讲给小孩子听？反正我妈会，她甚至是一边搂着我轻轻拍哄，一边尖锐地评价这件事，而那个时候年纪还小的我也真的当成普通的故事听了，根本没意识到它和我听到过的其他纯虚构童话故事的区别。咦，这么说起来，它甚至比格林童话还好一点儿……
毕竟亚瑟是真的被关进了阿卡姆疗养院，而黑森林的女巫还在她的领地里择人而噬。
虽然后来看起来也没差，有更多的“小丑”想要用这个名号释放自己内心反人类反社会的疯狂，在哥谭的阴云下潜藏着，择人而噬。
总之我妈锐评的那位亚瑟在我的心里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彻底疯了的可怜人，攻击性很强，见到了得躲着走。而那年拿着相机的我很茫然的抬头看着坐在地上都要稍微比我高一点儿的男人，他看上去比我还紧张，然后开始颤抖，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脸，细碎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从他的指缝间跑出来。
我现在都不明白我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可能是看到他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的病号服，可能是看见他瘦到嶙峋的腕骨，可能是我从来不靠表情来感知他人的情绪，初生牛犊对老虎是什么完全没有认知，我还从自己身上翻出带的零食给他——那是我留着熬夜吃的夜宵饼干，相当充饥，能量炸弹级别的充饥。
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抬起头看向我时的那个眼神，他的眉毛愁苦的向内扣着，眼角下拉，嘴角却是上扬着的，上半张脸在哭，下半张脸在笑。虽然迟钝又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我那不合时宜的共情能力在这种时候从不缺席，我也和他一样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就在这情绪连结的一瞬间，我点亮了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颗星星。
136
亚瑟很介意在提姆面前犯病，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把该暴露的问题和身份全都抖落完了，但好歹亚瑟是个接受过正常道德观教育的成年人，他懦弱、老实、被人欺负，他善良、天真、渴望幸运，他疯狂、冷漠、容易失控，他在突破道德底线后遇到的第一个陌生孩童却是琉璃般纯粹的孩子。他不想破坏它，他永远还是那个懦弱的人，软弱的善良总有一天会再次把他摧毁，把他变成恶鬼，成为真正的小丑。
但不是现在。
提姆抓住亚瑟的胳膊往下一扽，亚瑟没料到提姆会突然拉他，差点被拽倒在地，无论是什么情绪都在此刻化成了茫然，亚瑟一脸懵的看向提姆。提姆：“你怎么来的？闪电侠呢？”
“闪电侠被蝙蝠侠带走了，”亚瑟的注意力立刻被集中在提姆的问话上，刚刚为了克制住神经失调而变得剧烈的喘息也渐渐平复，“我听说你失踪了，你说如果天上的星星灭了就代表你不在世界上。我看到你的妈妈在到处找你。”
提姆一个向日葵猛回头：“嗯？！”
亚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是你的父母都在——”
“嗬！”提姆倒抽一口凉气，汗流浃背了朋友们，这种事怎么会被他们发现的？！布鲁斯根本没说啊！他出现以后提都没提这个恐怖的问题！他原本还想串通布鲁斯糊弄父母来着，这下完了，真的，他们三个——他、布鲁斯、杰森——他们都完了。
提姆最后挣扎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找我的？不对，应该说，我消失多久了？”
“……我不知道，但从我发现你不在这里到你找到我，已经过去七天了。”亚瑟现在看上去就是个很正常的人，没人能够透过这瘦高的男人看到小丑。
但当他看到这个世界扭曲的恶意时，他的手开始发颤，在过多的情绪涌出前提姆踩住了他的刹车：“别过去，那家伙身上有脏东西，你别让他脏了你的手。”
137
我的直觉向来敏感又准确，只是最开始接触那个小丑时他的状态还是健康状态，描述的再确切一点就是他当时血条还是满的，所以我没办法直接察觉到他体内的那个暗流涌动的脏东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确切的指代着什么。但是在我的感知中，它比杰森身上那种绿水还要恶心，是碰一下就能迅速掉能量乃至掉翼的东西。
……我突然有个猜测，这家伙不会是红石精吧？污染源？我在想什么呢哈哈哈，我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猜测从脑海里甩出去，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在人类这边的世界中看到过天空王国的造物——除了我自己。
你问杰森？他是纯种原装的人类，只是那庇佑光之子的羽翼也笼罩住了他而已。
我牵着亚瑟试图带他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我猜亚瑟也能感受到那个小丑体内隐藏着的污染物，所以他明明曾经果断下手了那么多次，这次却能等到我来找他都没杀了这个小丑。当我走到门口，等着我的却不是该接应我的夜翼，而是小丑女，和她的手下们。
虽然我的世界里没有这个人，但那个妆容的小丑元素太多了，而且还有一堆人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笑容试图攻击我们。用脚趾都能猜出来，以这些家伙毫无创新能力和文学素养的语言能力，能取出来的代号无非就那几个。
“哇哦，”我抽出我的武器，一套可拼装成长棍的短棍，“让一下哦，不然你们可能要吃点苦头啦。”先礼后兵，我就客气一下，这些看起来就轴的很肯定不会听劝的家伙果然围了过来。
双马尾异色挑染的女人挥舞两下手中的棒球棍，我又想起了那个笑话，俄罗斯棒球棍的购买量是棒球的五倍。咳，我不是故意的。
“哦，”她一脸失望的看着我，“你引来的坏家伙弄伤了我的小布丁，小鸟，你不该纵容他的，我不是这么教你的。”
这个家伙……她有一定程度上的妄想症，我之前被这边的小丑困住的时候她想把我要走，想“养一只可爱的小鸟”，有时甚至会认为自己是我的主人、母亲、姐妹，我那时没理她。我现在也不想理她：“你是……？”最简单的词汇往往带来最极致的破防。
果然，她破防的很彻底，对这种表演型人格而言，不被在乎不被记住永远是最不可忍受的。
亚瑟被我护在身后，他……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进化从瘦骨嶙峋变成现在这个跟蝙蝠侠都能正面刚的武斗大师，但我一直都致力于避免让他动手。他不喜欢动手，虽然擅长但其实每一次的争斗都在耗费他的理智和忍耐力，这个原理其实很简单，只要想到“是什么事情能把老实人逼到攻击性这么强”就能理解我的顾虑了。
然后他就直接越过我去怒殴小丑女了。
我：“？亚瑟？”
他回头看了我一下，还因此被小丑女锤了一球棒：“她是疯——ouch，”他痛呼了一声，“你得好好回去。”
我：。
他的意思，不会是，要把我完整的，安全的，健康的送回我爸妈手里——然后被好好教育安全意识吧。
哈哈，我错了，我监护人原来不止四个啊，这又是怎么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啊？！
147
亚瑟确实把这轻盈到只属于天空的小鸟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他疯过，但他很清醒，或者说他疯了以后才是最清醒的。因为他遭受的不公和痛苦太多，非弥天大谎般的自欺欺人不能掩盖，所以他正常的时候最迷茫，他疯狂的时候最透彻。
也因此能够看清自己是什么。
他和后来者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仍清楚是非，亚瑟不会歪曲事实，更不会为了一些所谓的“笑点”而刻意制造“笑点”。他比较……崇尚自然？毕竟他的人生本就足够惹人发笑，这一点在他登上脱口秀的舞台，被人摆在聚光灯下，用comedy的语气说出他的人生后被台下爆发的笑声证实了。
他根本不用和其他自称小丑的人一样费尽心机去证明他是个笑话，他本来就是。
于是他抛弃了所有过往加诸于身的枷锁，那些道德，那些社会规范，那些内心深处的善良，那些不被人关注的挣扎和反抗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自我毁灭。当自我毁灭也被阻止，他只能跟随自己的内心，去毁灭别人。
于是他在舞台的正上方破开惨白的天花板，天光从那破损的洞口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用暴力、鲜血、喧闹拱卫出一个高耸的讲台。他站在上面放声大笑，把自己疯狂的人生剥开，露给众人看，众人在其中瞧见了自己，于是也跟着放声大笑。
那是哥谭最混乱的一天，从那以后，再无人可超越，哥谭人的专属哥谭笑话，不是吗？
他是唯一一个不用笑气也能让全哥谭同他一起大笑的小丑，他并不可怕，他只是哥谭最深重的罪孽。他是“任何人”，“经历了最糟糕的一天”，“都会变成我”。
所以这悲哀的，微末的，无力的第一代小丑在被端上媒体们的头条一个月后就失去了热度，悲惨的人太多，以至于他除了最后的奋力一搏再无可以说道之处。阿卡姆也不是什么慈善疗养院，就连精神病症也只是略微少见，并无什么可研究之处。
最后他逃了出来，久违的迷茫和悲伤，要知道，自从他解开那些束缚后就少有这样的悲伤情绪了，自那之后他每天都和他的外在一样快乐。他又有些看不透自己了。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幼年的孩子，纯粹，天真，好奇，还带着些在哥谭太过奢侈的善良与同情心。天呐，上次亚瑟见到的这样的孩子还是布鲁斯，那个可爱的小布鲁斯韦恩，他们隔着韦恩宅后花园的铁栏门看见彼此，然后他给了他一束花。
四十多岁的男人低头和年幼的提姆对视，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感知却过于敏感，以至于无法平衡其中过大的落差——最终溃败。
亚瑟低声喃喃自语：“我知道你会成为下一个小丑。”（I know you will be next.）
时年九岁的提姆听见了，他抬头露出那似曾相识的蓝眼睛：“我吗？”（Will I？）
亚瑟沉默了片刻：“不，永不。”（No,never.）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