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城脚下摆地摊》尚云端

4、谈条件

　　两人在桌子前坐下，按照以前的习惯点了几道菜后，都沉默下来。
　　见江楠沉着脸没有说话，周义勇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今天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江楠就抬起脸看着他，却忽然发现他年轻的脸居然有点陌生。
　　这是26岁的周义勇的脸，此时他身形挺拔，浓眉大眼，还没有后来的啤酒肚，正是一个男人最风华正貌的年纪，而且他身处要职，居形养气，年纪轻轻已隐隐有了一股干部的气势，又已熟谙风月，正是最迷人的时候，也难怪那个王梦雪会回头找他。
　　她有多久没有仔细地看过这张脸了？二十多年了吧。其实她后来守着一双老人，周义勇已经不太出现了，他搬了出去，偶尔回家看父母，也总趁她不在的时候。到了万不得已遇上的时候，他也是能躲则躲，根本不想见到她这个人，而她对他的感情还剩下多少呢？她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她一直靠着那股气撑着，也不想正视他那张脸，就像不想正视自己失败的人生一样。
　　她有些感慨前尘往事，眼里便泛起了泪水，却一眼瞧见了周义勇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她自嘲地擦了擦眼睛，周义勇此时一定以为她要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呢！
　　她开口道：“我们来谈一谈吧，你上次跟我提离婚的事，是认真的吗？”她先开场。
　　周义勇见她终于开口说出这句话，立刻神色一正，正襟危坐道：“是真的。”他的表情很认真，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江楠明白了他的态度：“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觉得勉强过下去没有必要了，说说吧，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周义勇一愣，却很快定下心来，已经开始谈条件了，看来江楠居然接受了：“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其实两人结婚才三年，也没有孩子，说实话共同财产并没有多少，只不过是他犯错在先，适当地给点补偿她也是应该的。
　　江楠还真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件，我哥的冰箱厂开始分房了，想分到78平的房子需要补5000元钱的价差，可家里没有这个钱，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周义勇一听，这还真的在他职能范围之内，冰箱厂未来的员工宿舍已经划定要建在城外，土地审批手续刚送到他手里，同时建在城外的厂子还真不少，大家为了争一块离城里近点的地都在暗戳戳地走关系送礼，5000块钱虽然不少，但跟一块地比起来那就不够看了，相信冰箱厂的老板不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但他不想把事情讲得那么容易，故作为难了一下：“这我得私下找他们厂里疏通关系，你也知道这是冰箱厂最后一次分市中心的房子了，后一批全建到市外，到时候生活可就大大地不便了。”
　　江楠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不容易，但你也尝试着去办一办，毕竟……”她讽刺地笑了笑，“大舅子这辈子也就受你这点恩惠了。”
　　周义勇心里一喜，便故作为难地给她保证：“只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名，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办下来，要出钱的话我自己补上。”
　　江楠脸上浮现出虚伪的假笑，对着他举了举杯：“那就先谢谢你了。”
　　周义勇听到两个条件之一已经落实，心下大定，忍不住开口问道：“另外一个条件是什么？”
　　江楠把茶杯中的茶喝尽，才慢吞吞地开口了：“给我五万块现金，我就签字离婚。”
　　“什么！？”周义勇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你疯了？我一个月才450块钱的工资，你居然敢要5万块？”他登时觉得江楠是在耍他了，他们不过才结婚三年，这三年来就算他不吃不喝把所有工资都存起来也才一万出头，五万块？五万块都能在S市买一套房了。
　　江楠就微微笑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知道你有本事赚这个钱。”
　　周义勇脸色阴沉不定的，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在诈他。
　　这次见面，他总觉得老婆整个人好像有了些变化，跟以前乖巧柔顺不太一样了，态度变得很强硬，也变得很有主意了，以前她明明是很听他的话的。
　　难道是江家人给她出的主意？但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啊，江楠都回去一周了，江家也没人找上门来处理他提离婚的事，足以证明她什么都没跟家里提，那她提的这两个条件是谁帮她出的主意？她自己想的吗？
　　江楠见他脸色都变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想离婚却不舍得出钱？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义勇指责她：“我是说过要补偿你，但也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甚至可以把我三年来所有的工资都给你，但5万块是不可能的，我们全家都没有这么多钱。”
　　江楠扑哧一声就笑了，笑意却没漫延到眼睛，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包厢门，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有的，我帮你数过了。”
　　周义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他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楠，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房间里的保险箱，可是江楠以前从来没动过他的箱子……
　　江楠就低声提示他：“保险箱。”
　　周义勇的脸色煞白，他下意识地察觉到江楠是没这么容易放过他了。
　　他是个聪明人，如果说两人还是和谐的夫妻关系，江楠知道了他的钱也就知道了，夫妻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总不会拿着这份证据去举报他。
　　可现在是他提了离婚，而她手上却抓了他这么大一个把柄。
　　这件事连他爸都不知道，知道了得打断他的腿，出了事连他爸也保不住他。
　　江楠看见他苍白的脸，索性加了一把柴：“我知道你不止这点钱，你跟王梦雪来往这么久，她也是跟过香港富商，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没钱你留得住她？”她其实只是猜测，但话一说出口，却见周义勇像被打了个闷棍般沉默了，便知道自己的猜测说对了。
　　一时间，她甚至后悔是不是自己说少了？但转念一想，本来她就打定主意要离婚，别说5万，就算只有500，她也是非离不可的，能拿到这5万也算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