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城脚下摆地摊》尚云端

117、第117章

　　舍不得，她真的非常舍不得，丈夫的车刚刚驶离站台，她就已经心痛如刀绞。自从嫁给朱杰以来，他们就从来没分开过超过三天的时间，可这一次一分别就是两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去。
　　如果他们没有买这两套房就好了，他们就不会欠债，朱杰就会一直在B市陪着她，陪着小宝长大，他们可能日子过得苦一点，受气一点，但起码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不用分开。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恨得要扇自己耳光，为什么要在朱杰面前提装修的事？再等个两三年，存到钱了再装就好啦，赶在小宝上学前入住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同意他外调呢？
　　她在火车站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哭完后脑子也清醒了很多，知道他们走到这一步是无法避免的选择。
　　一直待在老房子里，小宝就不能上好的学校，而朱杰分房子的事遥遥无期，小宝只能在周围上质量不高的片区小学，而什刹海那边的第二实验小学，是整个西城最好的学区之一，就算让他们重新选，为了儿子能有个更好的未来，他们也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买下那套房子。
　　她又细细回想了过去一年夫妻俩作出的决定，每一个都是当下他们能做的最优选择，为了小宝将来要上的好学校，他们只能买房，而为了保住如今住的院子，他们也只能借款把它买下来，所以朱杰为了挣更多的钱而选择外调根本无可避免。
　　他们需要前程，需要钱，就只能暂时放下家庭与情爱，努力奔赴更好的未来。
　　而江楠这边的工作迎来了一个大进展，在她加入卓越半年后，她终于得到沈知行的认可，正式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了，以后可以独自给客人出设计方案，这也预示着她可以拿提成了。
　　卓越的规矩，初级设计师的提成是8%，也就是说，她以后接的每一票订单，她都有提成拿了，在此之前，她拿了半年500块钱的实习工资，还房贷全靠长相忆支撑着。
　　卓越一名初级设计师的工资+提成最少也有一千多块钱，案子做得越多，收入就越高，如果做到高级设计师，提成是30%。江楠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但她能转正，已经算正入迈入了室内设计师的门槛。
　　卓越初级设计师对外报价2000-2500不等，但沈知行给江楠的报价是3000，按照她实习的时候每个月10-12个订单量算，她一个月最少能拿两千多块钱的提成，加上底薪800元，每个月妥妥收入三千多元，在B市也算是高薪了。
　　她比在摆摊的时候赚到了第一桶金更加高兴，她终于有了一门技术，真正能够养活自己的本事！就算以后长相忆不能继续开下去了，有了这门本事，她就还有挣钱的能力！她激动得满面通红，立刻表示晚上请客，跟她同组的设计师全部请出去喝酒吃饭。
　　跟她同组的设计师们，或多或少都对她有过指点，就算跟她一样是新来的大学生，也教导过她怎么用设计软件在电脑上操作，她心存感激，等人齐后立刻先饮三杯为敬。
　　沈知行当然也来了，他还坐主席，江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当然她也为公司拿下了不少大订单，也算立下汗马功劳了，眼看着最有灵气的徒弟真正出师，他心里也很欣慰，回敬了她一杯：“你很优秀，也很努力，我虽然同意你出师了，但你的基础还是薄弱，记住设计就是与时俱进，一刻也不要忘了学习。”
　　江楠来者不拒，对同事们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敬的酒也全都喝了。
　　喝到一半，就有人忍不住要拦她：“行了行了，知道你千杯不醉了，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现在公司无人不知她海量，就没见她喝醉过。
　　江楠高兴的情绪只维持到了晚上，她月事又来了。
　　她满脸失望地从厕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安燃正站在那里看她。
　　见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安燃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没中，他上前去搂住她，头埋在她肩膀上，捉狭笑道：“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
　　江楠就啐了他一口，想了想，犹豫道：“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中医看一下？”其实她很不喜欢吃中药，对苦苦的药汁反应太大，喝一口能吐两口，把家人折腾得人仰马翻，可现在备孕的人都流行喝点中药调理身体。
　　安燃眼睛一亮：“我先去打听打听。”
　　打听回来了，找了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中医，戴着厚厚的眼镜，眼神已经很浑浊了，握着笔的手都在轻颤，但手一把上江楠的脉，瞬间稳稳当当，十指若经历时光打磨的老树藤，坚定又有力。
　　江楠能感觉到老医生的手背斑点斑驳，但指腹却很柔软，能清晰地感知她的脉博。
　　老医生听了她左右两手十来分钟的脉，又看了她眼底跟舌苔，很快下结论：“有点体虚体寒，但不算太严重，但备孕切忌熬夜饮酒，你这几天应该喝了不少酒吧？女人家还是少碰酒水，过量伤肝伤肾。”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眼安燃，“你也是，过量烟酒会影响肾气，备孕是双方的事，两边都要抓。”
　　末了，他安慰两人：“两人都没有大问题，这妊娠也要看缘分跟时机，压力太大、太紧张也容易导致不孕，你们还这么年轻，多的是机会。”
　　他给江楠开了五剂补身体的中药，叮嘱：“放平心态，喝完了不用来复诊也可以，顺其自然吧。”
　　听了老中医的话，江楠的心也放下不少。
　　虽说只是一些补身体的药材，大多以甘甜为主，但混在一起煮出来浓浓的黑汁让她还没进厨房就反射性地作呕。强迫着自己灌进去不到一分钟，她冲进厕所全吐了出来，整个人脸色苍白，泪眼朦胧的。
　　这不是矫情也不是委屈，而是生理反应，剧烈的呕吐刺激着她的泪腺，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安燃不是第一次见她呕吐，但她这次的反应比上回她高烧还厉害，心疼得不得了，立刻把药全扔了，抱着她在怀里安慰：“不吃了不吃了，我错了，不知道你对中药反应这么大，既然身体没问题，我们就不吃药了。”
　　江楠本来也没想着这么矫情，不过是一碗药，喝不下去吐了也就吐了，但此时被他视若珍宝地护在怀里安慰，心里莫名就觉得非常委屈，大眼睛里溢满了眼泪欲滴不滴的，过于剧烈的呕吐还伤了她的声带，因此声音有点沙哑：“不吃了又怀不上怎么办？”
　　安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一直很担心怀不上？”一直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又不开口跟他讲。
　　江楠就抿着嘴不讲话。
　　安燃叹了口气，紧紧地搂着她：“我错了，我不应该给你这么大的压力的，好宝贝儿，我们从今天起不想这个事儿了好吗？”
　　江楠吃了一惊，不解地抬头看着他。
　　安燃抚着她的脸，看进她的眼睛里：“你是不是怕自己怀不上，然后我会因为孩子跟你分开？”
　　江楠听着，就落下泪来，一切的伪装无所遁形。
　　每次月事准时来的时候，她的彷徨失落都有了缘由，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其实不过是怕安燃会离开她。
　　就算她不想承认，她心底总是有个声音不停在提醒她，孩子在安燃的心里比她重要多了，但她又没办法强迫自己去跟孩子比轻重，她本能地觉得安燃比较爱孩子是正常且正确的，所以她彷徨、不安，压力倍增。
　　安燃在这一刻似乎读懂了她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道：“我爱你。”
　　眼前小女人的和风细雨瞬间就要变成狂风骤雨，但安燃还是摸着她的脸把话讲完：“在我眼里，你比孩子更重要，如果我们一直没有，那只能说是命中注定。江楠，我是不可能放开你的，不管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你。”看着她的泪，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是他大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盼孩子的行为会带给她如此大的压力。
　　江楠哭得快说不出话来，泪眼朦胧，一抽一抽着说：“其实……我也是很想……很想……给你生个……生个孩子的，但是……但是，我……我为什么就……就是怀不上呢？”
　　安燃心痛得不行，不停地亲着她的额头，眼睛，下巴，喃喃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放心，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我再不逼你了，你看你的人生活得多精彩？才来B市一年多，就凭自己的力量撑起了那么大的一间店铺，现在还正式成为了一名设计师，你这么优秀，是我该担心你不要我才是……”
　　江楠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安燃继续哄她：“你看我，吃你的住你的睡你的，是不是在吃软饭？你可不许嫌弃我……”
　　江楠心里暖烘烘的，呵呵笑着反手回抱他：“那你以后要不要交点伙食费什么的？”其实两人说的都是反话，安燃送给她的金条价值十几万，够他吃多久用多久了？
　　于是安燃第二天又递给她一根一模一样的金条，对她挤眉弄眼道：“伙食费，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