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赊刀人》木吻青

43、第 43 章

　　姚瑶吃完中午饭才发现季风晟没回刀里。但是他们学校的纪律又很严，中午吃饭时间不长，随即就是午睡。她是走读生午睡没有宿舍可去，就只能在教室，而每次教室午休都要点名。她有点慌，还是觉得要去把季风晟找到，跟同桌说点名的时候帮自己请个假就说自己肚子疼去医务室了，然后就跑了。
　　她跑出来才觉得无助，她手上只有带着季风晟气息的刀，至于怎么找，她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最后她也只能用笨办法，以她的教室为圆心到处找人了。而午休时间教学楼十分寂静，她笑声呼唤季风晟，季风晟没找到，差点被老师逮到。
　　而季风晟，则尾随莫雷等人回到了男生宿舍。
　　季风晟原来的宿舍已经被封了，他能进去，但是里面是一片狼藉，再转去莫雷宿舍的时候，距离午睡还有一段时间，季风晟站在门外，隐隐约约能听到莫雷等人在宿舍里聊天。
　　季风晟犹豫了一瞬，抬眼看了一眼门牌号，抿抿唇，敲响了宿舍门。
　　里面的人本来聊得起劲，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宿管来催午休，静了一会儿，外面的人还在敲门，但是又不出声，他们才觉得奇怪。莫雷扬声道：“谁啊？”
　　外面还是没人回答，莫雷和舍友们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舍友之一的肖落说：“开空调吧？”
　　另一人黎明说：“又不热，不用开。”
　　肖落：“确实，还有点冷。”
　　季风晟在门外把他们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听到莫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脚步声。
　　季风晟紧张地低下头，大中午的阳光很好，但是地上没有影子。
　　门打开，莫雷看清门外站的“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

　　与此同时，刁昐正站在于忠丞家门前，而于忠丞家被一个法阵笼罩，一般人看不到这个法阵，刁昐能看到，但是他觉得那个光有点刺眼，背过身去，抽着烟不看。
　　过了一会儿，法阵的金光渐渐淡了，于忠丞家一直环绕不去的黑雾也消散了，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把拂尘往肩膀上一搭，笑着喊道：“刁昐！”
　　刁昐回头，叼着烟，声音有些含混：“搞定了？”
　　“搞定了。”青年把拂尘扔进一旁的背包里，把背包背起来。背包里还有一些罗盘铃铛之类的法器，一动就叮当响。
　　青年说：“回去之后让你家小朋友和他同学少管流浪动物啦，真以为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呢，惹上了因果还不起，就是这个下场。”
　　刁昐把嘴里的烟拿出来掐掉，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说：“小孩子善良，有什么办法。”
　　青年笑了一声，说：“现在已经有人呼吁不要乱投喂流浪猫啦，毕竟不管是从玄学因果来说还是现代生态环境和城市治理来说，流浪动物泛滥都不是好事。要管就管到底，把人家接回家，不然又喂了又扔在外面，不好。”
　　刁昐斜觑了他一眼，说：“你整天呆在观里，还知道现代生态环境和城市治理。”
　　“我知道的可多啦。”青年爽朗地笑道，“我还知道你前几年得了肺结核，不能抽烟。”
　　刁昐一愣，又有些心虚，随即用暴躁掩饰：“关你屁事，现在事情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么绝情吼。”青年说着，却是慢慢走远了，说：“那后会有期了啊！”
　　刁昐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
　　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刁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点落寞。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刁昐回神，接起电话，是姚耀林。
　　刁昐的脸色柔和很多：“喂，怎么了？”
　　姚耀林那边有点吵，他说：“我们今晚来了个案子，挺急的，估计得加班到挺晚。单位发了一盒月饼，你过来拿一下吧。”
　　刁昐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中秋，愣了一瞬，看了一眼时间，说：“还早，要不我干脆给你买好晚餐吧？”
　　姚耀林笑道：“不用，你今天是不是还去于忠丞家收拾残局去了？把月饼拿了回去给几个小孩分分，好好休息。”
　　刁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好”。
　　刁昐最后还是带了饭菜给姚耀林，只是他们确实很忙，没见到姚耀林的人，是队里一个小孩过来送月饼拿饭菜的。
　　刁昐抿了抿唇，说：“饭菜分量很足，你们一起吃吧。”
　　那个小孩像是刚刚从警校毕业，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道过谢，转身离开了。
　　小警员进屋，把餐盒拿给姚耀林，说：“姚队，你朋友给你送的饭！”
　　姚耀林把手上的卷宗放下，又跟身边的副队长嘱咐了一句什么，过来拿着餐盒一看，吃了一惊，说：“这么多？应该是我们一起吃的吧。”
　　也确实到了饭点，有几个人已经拿出泡面了。
　　姚耀林腾出来一个桌子摆好菜，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吃。刁昐做的菜再怎么多也不可能够一个队伍的人吃，所以大家就就着方便面吃菜。
　　队里确实很忙，众人吃着饭都在谈论案情。姚耀林想了想，还是给刁昐发了个消息：【你自己吃饭了吗？别我不在你又不好好吃饭】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复：【我去接小瑶了】
　　刁昐：【我带小瑶下馆子】
　　姚耀林：【行，我先去忙，爱你】
　　刁昐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去接孩子去了。

　　而一直到放学，姚瑶都没找到季风晟。
　　她虽然没有赊刀人那样感知刀里到底有没有魂魄的能力，但是季风晟没回应她她是知道的，那季风晟肯定就是不在啊！她快急死了，被刁昐发现骂一顿都是小事，季风晟一个孤魂野鬼跑出去会出什么事那就不好了呀！
　　于是放学之后，她还留在学校找人......啊不是，找鬼。
　　时间倒回到中午，莫雷看到季风晟时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你我我我地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差点咬到舌头。
　　室友觉得不对劲，过来一看，也直接愣住。
　　肖落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是真的季风晟？”
　　季风晟微笑着：“是。”
　　肖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我们第一次逃课是什么时候！”
　　“上学期期中考试翘晚自习，和......顾肆野一起翘课的。”
　　“我最好的成绩是多少名！”
　　“班级倒数第十，你还因为这个请我们吃饭了。”
　　“你最好的成绩呢？”
　　季风晟微微一笑，说：“年级第一。”
　　黎明在一旁默默地说：“这就是大佬自信的微笑吗......”
　　莫雷一把把季风晟拉回来关上门：“快要午休了赶紧进来。你......”
　　季风晟静静地看着他。
　　莫雷突然有些惶恐，说：“你真的是，季风晟吗？”
　　季风晟依然肯定：“是。”
　　莫雷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狠狠一拳锤在季风晟肩膀上，涕泗横流：“你他妈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兄弟！这个时候又跑回来找我们干什么！”
　　季风晟看着他，脸上笼罩了一层悲伤的雾。他说：“对不起。”
　　黎明的情绪没有莫雷那么外露，他说：“你不用跟我们说对不起，反正人都没了，说再多都是没用。你知道顾肆野——”
　　季风晟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知道。”
　　“我后来......才知道。”
　　肖落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就好，不过......你这怎么......？”
　　季风晟苦笑：“啊，说来话长。”
　　时间会到现在，莫雷等人带着季风晟偷偷躲进宿舍，再次翘课晚自习。
　　莫雷几人买了许多吃的，甚至还想买个香炉，在季风晟的严词拒绝下作罢。
　　肖落把薯片咬得咔嘣响，说：“我真觉得我这十几年的唯物主义哲学白学了。”
　　季风晟笑，莫雷抓着几片薯片塞给肖落，说：“这就是你的浅薄了，咱们以前没见过鬼就说有鬼，那肯定是唯心主义，现在看到鬼了，那鬼也即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那咱们还是唯物的。”
　　肖落惊叹鼓掌：“高，实在是高。”
　　莫雷笑着打他。
　　黎明嫌弃地拿起一根薯条吃，问季风晟：“你这次回来不会就是跟我们叙旧吧？”
　　季风晟吃不了东西，但是闻闻味儿还是可以的，说：“就是叙旧，不可以吗？”
　　黎明笑道：“我才不信呢，你不追着顾肆野去转世投胎来找我们？”
　　季风晟的笑容淡了，叹了口气，说：“我能感觉到他也滞留人间。”
　　黎明一愣，打闹的两人也消停了，犹疑道：“真的啊？”
　　季风晟点点头，说：“所以我想让你们帮我找找顾肆野的家人，帮我问问他葬在哪儿了，我想......再见他一面。”
　　莫雷叹了口气，说：“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前几天顾肆野妈妈还在校门口闹呢，要校方给个说法，如果你真去找她，她估计恨不得亲手把你骨灰扬了。”
　　季风晟失望道：“这样啊......”
　　肖落：“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你先不着急，我们去帮你找他姐姐。他姐姐是叫顾予安吧？我记得顾肆野的东西都是她过来拿的，对我们也挺友好。”
　　季风晟看到了希望，感激道：“谢谢你们。”
　　莫雷摆摆手：“唉说什么谢啊，都是哥们儿。话说回来，那个王中磊最后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季风晟听到这个名字，笑容淡了点，轻轻摇了摇头。
　　当时在学校就是王中磊最喜欢传播季风晟和顾肆野的黄色八卦，甚至是人身攻击、诬陷他们有艾滋病、滥/交之类，说是二人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之一也不为过。
　　当年顾肆野因为谣言太过被要求退学，最后真的被他妈妈带回去了，留季风晟一个人再学校里忍受污言秽语；最后季风晟忍无可忍，把王中磊打了个半死，最后自己跳楼了。
　　谁都没亲眼看到王中磊被打，但是他确实被打得很惨，此时看着这个平和地坐在这里和他们聊天的鬼季风晟，真的很难想象当时季风晟心中是有多少狠厉和绝望。
　　“算了算了算了不说他了！不嫌晦气啊。”莫雷赶紧说，“来吃吃吃，吃完季风晟不是还得回去吗。”
　　“哎说起来，季风晟我能不能见见那位赊刀人大佬啊！听起来好酷的样子。”
　　......
　　放学后一个小时，姚瑶正在接受刁昐的批评教育，突然感觉刀身一动，是季风晟回来了。
　　刁昐也感觉到了，停止对姚瑶的输出，问季风晟：“你跑哪儿去了？”
　　季风晟看看委委屈屈的姚瑶和冷酷的刁昐，有些抱歉地说：“去见了几个我的朋友。”
　　刁昐稍微一想就知道季风晟是想干什么，说：“不要我们帮你了？”
　　季风晟摇摇头，说：“只是后来如果往生有问题，可能还需要先生帮我们超度。”
　　他说的不是我，是我们。
　　他能感觉到顾肆野没有离开，滞留人间的鬼魂能像自己一样保持灵智的有多少呢？他怕顾肆野已经成了厉鬼，所以才想要刁昐帮他超度。
　　但是刁昐总是会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已经成了厉鬼，不可入轮回了呢？”
　　季风晟抿了抿唇，说：“那就恳请先生能给他一个容身之处，我也不会离开，供先生驱使。”
　　刁昐笑了笑，不置可否，说：“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