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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敬恒一听就愣住了,一时间还没意识到他是来找刁昐的。
      反倒是刁昐听到了那边两人的对话,起身,走过去把门彻底打开,微微低头看着犹如幼松的少年:“来还刀?”
      卓远一言不发地打开书包,把那把精致的小刀拿出来还给刁昐。
      敬恒站在一边看得分明,书包里还有一个沉重的长方形盒子。
      卓远还了刀就想走,却听得身后有一个吃惊的声音叫住了他:“卓远?”
      卓远转身,是姚瑶。他不惊讶姚瑶和赊刀人认识,毕竟之前他们在清河吃肯德基的时候自己远远地看到过他们一眼。
      卓远回头,尽量若无其事道:“怎么了,有事?”
      姚瑶只是出于惊讶下意识把人叫住了,但是这个时候卓远应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姚耀林看到自家妹妹这么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就脑仁儿疼,上前几步到刁昐身边,问卓远:“你现在是回清河?但是你......你一个人怎么办?”
      卓远脸色瞬间变差。
      姚瑶没听明白,不知道为啥气氛有点怪,正想说话,被敬恒一把捂住嘴往屋里拖。
      敬恒对姚瑶疯狂暗示:“你没发现他们都快打起来了吗?”
      姚瑶懵懵懂懂。
      刁昐无语地把姚耀林扒拉回屋,沉默着让卓远兀自冷静下来,斟酌片刻,说:“抱歉。”
      卓远冷漠以对。
      刁昐:“你回去是继续上学还是不读书了直接出去打工?”
      卓远抿了抿嘴,不想说,但是还是说了:“打工。”
      刁昐微微皱眉,说:“我听小瑶说你成绩很好,为什么不继续读?”
      卓远抬头,红着眼睛看着他,好像一匹倔强的小狼,好像在说:为什么不继续读你不知道吗?
      刁昐叹了口气,说:“实际上,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我。”
      卓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刁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作为你的监护人,供你读书生活。”

      卓远是个苦孩子。
      他并不是他所谓的那个妈妈生的,而是他父亲出轨的产物。夫妻俩常年因为没办法怀孕而吵架,夫妻感情逐渐淡薄的同时,男方顺理成章地出轨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男婴。
      女方当然不干,吵着闹着离了婚。而男方也在一年之后去外出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其实卓远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他只是从小被其他孩子嘲笑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但是奶奶很疼他,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十几年。
      卓远第一次跟着奶奶回本家过年就受了莫大打击:叔叔伯伯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孩子们也感觉到了家长对他的排挤,没有一个人跟他玩的。才刚刚懂事的卓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没人告诉他,他也只能自己受着这些委屈。
      长大了一些之后他从说闲话的那些人口中得知了自己不受待见的原因。
      可这是他的错吗?
      谁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实际上卓远还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却因为出身凭空受了那么多委屈。
      卓远父亲说是在外面打工挣钱,多年来却一直没有音讯,更别说寄钱回来了。奶奶年迈,常年的劳作又让她落下了旧疾,所以卓远到了十二岁以后就走街串巷地给各种商家打工帮忙以补贴家用。
      也正因如此,卓远成了个野孩子。
      清河治安不好,老城区更甚。卓远几乎是被打大的,也练就了一身“好功夫”。而且他疯,反正世界上除了奶奶他无牵无挂,打起架来不要命,清河老城区的小混混都怵他三分,所以他才有底气在姚瑶被小流氓拦住的时候出手相助。
      他这十几年生命里没怎么接受过别人的善意,收留他在肯德基打工的店主算一个,姚耀林算一个,现在刁昐也算一个。
      卓远对刁昐的善意持怀疑态度。
      但是刁昐不管那么多,不由分说就把卓远迎进了门,嘱咐敬恒吃完饭后给卓远收拾个房间出来,然后就进了厨房给卓远添一副碗筷。
      姚耀林跟了进来,靠在料理台上问他:“你真的准备留下卓远?”
      刁昐点头。
      姚耀林抓耳挠腮片刻,说:“你这是......又准备给自己收个徒弟?”
      刁昐诧异地扭头看他。
      不过有一说一,卓远还真的有点像刁昐。一样的冷脸,一样的帅气,一样的冷漠的性情。姚耀林想着,或许卓远还和刁昐一样面冷心热。
      刁昐给卓远的碗筷过了一遍开水消了毒,说:“我没准备把他也收作徒弟,单纯地看他一个人日子不好过,收留收留他罢了。”
      姚耀林觉得稀奇,笑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善心了啊?”
      刁昐斜觑他一眼,出去了。
      姚耀林也笑了笑,跟着出去了。
      外面院子里卓远非常拘谨,拿着碗筷规规矩矩站着,食物烤好了也不敢跟敬恒姚瑶抢食儿。
      敬恒和他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姚瑶倒是自觉,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一直到他碗里都堆满了,卓远赶紧说:“够了,姚瑶你不用给我夹了。”
      敬恒在一旁看得好笑,姚耀林则没眼看;而刁昐则自己吃自己的,一点不受干扰。
      姚耀林看着自家妹妹别提多堵心了,于是跟泄愤一样疯狂给刁昐夹菜。
      刁昐歪头看他:“?”
      姚耀林臭着脸:“吃!”

      吃过饭后刁昐开着姚耀林的车带卓远回家取日常物品去了,姚耀林和敬恒几个收拾残局。
      敬恒明显地感觉到了姚耀林的低气压,于是他自觉主动地去洗碗了。
      姚瑶知道姚耀林因为是什么生气,小嘴一撇也准备溜,却被姚耀林呵住:“给我站住!”
      姚瑶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
      姚耀林看她那样子就堵得慌,说:“刚我看你那殷勤劲儿我都牙酸,有你这样上赶着伺候人家的吗?”
      姚瑶向来在她哥面前不避讳,顶嘴说:“我这叫追夫,谁跟你似的眼馋人家刁昐哥哥那么久了还没那个胆子下手......”
      “嘿我这暴脾气......”姚耀林被她怼了个倒仰,气极,“咱俩那能一样吗?你你你你才多大点儿啊还追夫,啥玩意儿啊不许追!”
      “凭什么啊你自己寡还要带上我啊!我不依!”
      姚耀林上前几步准备暴力镇压:“由不得你!......”
      刁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兄妹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怎么了这么闹腾?小心磕到碰到。”刁昐扬声问:“敬恒,屋子收拾好了吗?”
      敬恒从姚耀林和姚瑶吵起来开始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了,这时候刁昐叫他他赶紧出来:“收收收收拾好了!我带卓远去吧。”
      刁昐把手上的行李交给敬恒,然后问姚耀林:“你们俩闹什么呢?”
      姚瑶就趁着姚耀林一愣神的功夫赶紧跑了,姚耀林暗骂一声,说:“她才多大点儿啊,就开始说啥追夫了。”
      刁昐笑,说:“她之前还跟我说她不相信爱情不会结婚呢。”
      姚耀林:“这不,她才多大点儿啊,懂什么呀?”
      刁昐:“那不一定,小孩子有的时候看得反而通透。”
      两人静了一会儿,姚耀林突然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刁昐:“什么?”
      姚耀林:“不相信爱情。”
      刁昐笑了一声,说:“实际上我不相信世界上的所有情感。”
      姚耀林怔了一下,再转念一想又懂了。他赊了这么多年刀,什么悲欢离合没见过?世间冷漠都看遍了,不相信还真的可以理解。
      但是他无法接受。
      相对无言片刻,刁昐垂下眼眸,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卓远来刁昐这里后,动用了一点姚耀林的关系让他转学到了姚瑶所在的高中,幸好他成绩好,不然人家还不一定要。学费生活费方面,都由刁昐来承担。
      过了两个月左右,卓远可算是和敬恒几人混熟了,虽然看着也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偶尔一起插科打诨倒也让这个傲娇的少年多了不少笑容。
      与此同时,敬恒终于想好了自己要不要继续当赊刀人。
      “继续当?想好了?”刁昐坐在床上慢慢地擦自己的本名刀,淡淡地说,“这回就真的没有后悔药了。”
      敬恒看着他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咽了口唾沫,说:“......嗯,想好了。”
      刁昐轻轻地笑了一声,把刀放好,说:“那好,我让你看看我平时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敬恒一愣。
      刁昐并没有直接给他看什么,而是带他离开家,去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茶馆。
      刁昐是这里的老客户了,递给服务生一张会员卡,二人就被带去了一个包厢。
      包厢临街,可以看到楼下行人和车水马龙。敬恒急着看刁昐到底要给他展示什么,刁昐却一点不着急,沏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敬恒也不敢催他。
      一杯茶喝完,刁昐总算准备给敬恒展示了。他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中指,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在桌子上。
      敬恒吓了一跳,刁昐却不以为然,伸手把血抹在敬恒眉心,然后伸手捂住了敬恒的眼睛。
      敬恒不敢动,听到刁昐清冷的声音:“深呼吸。”
      敬恒依言深呼吸。
      突然,他感觉周围猛地滚烫了起来,莫名的高温烧灼着他的身体,眼前逐渐亮起刺眼的火光,耳边惊声的尖叫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在经历一场火灾。
      剧烈的疼痛让敬恒忍不住想躲,刁昐却把他死死按住。
      “刁昐......师父!”敬恒痛苦地大喊,“好疼!啊......好烫!”
      刁昐气息也有些不稳,声音沉沉的:“忍着!”
      但是这种事哪里是想忍就能忍的呢?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灼烧,明明眼睛是被捂住的,但是还是能看到烧焦的房梁轰然落下,砸出满天飞灰与火星,有人被砸中,痛苦地尖叫着,声嘶力竭地求救,但是自己根本没法动,更别说去救人了。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人半边脸被火烧毁,那双绝望的眼睛似乎望进了他的心里。
      敬恒浑身颤抖,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嘴里因为痛苦不自觉地呻吟喊叫,双手痉挛着抓住刁昐的手,挣脱他的桎梏,但是又因为惊恐和疼痛导致身体没做好平衡,砰一声连人带椅子全部倒在地上。
      一离开刁昐的手,敬恒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正常,灼人的高温也渐渐褪去,但是感受过的疼痛和绝望的余韵还残留在身体里,让敬恒浑身发软、颤抖,爬都爬不起来。
      刁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并不伸手拉他,只是居高临下的静静地看着他。
      敬恒缓了好久,趴在地上的时候眼泪还在不停地掉。他努力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说:“这就是......你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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