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木吻青

81、前朝

　　虞兮一愣，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到地方了，正是北野场。

　　北野场虞兮来了无数次，没发现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啊？

　　穆腾格面上带着一丝傲慢，抬手，手中凝聚的灵力就像是一把钥匙，面前的阵法悠然打开了一角，如同水帘般展开——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伴随而来的似乎还有震天的哀嚎和尖啸——

　　虞兮被震得僵在原地，穆腾格面露笑容，说：“这就是我们复活妖王的依仗。”

　　虞兮被他踉跄着拉进阵法里，而惊慌的路缘被他挡在外面。

　　一踏入阵法，虞兮体内的妖狐血脉开始愈发躁动起来，体内的灵力好像按捺不住，妖丹鼓动如擂鼓——

　　虞兮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臂，而手臂上肉眼可见银蓝色的脉络浮现，手掌也变成了兽爪！

　　虞兮艰难地压制着妖化，嘶吼道：“穆腾格！这是怎么回事！”

　　穆腾格哈哈大笑，双臂张开，背后的血池汹涌澎湃，血池中亡灵的尖啸和他的笑声混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要抵抗！这就是我们最原始的力量、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头发飞速长长，脸上也萌生出一些灰黑的短毛，双目变为兽瞳，猩红的颜色看得人心惊；他的双手都变成了兽爪，尖锐的爪子反射出金属一样的光。他身上逸散出来的灵力确实和血池极为契合，都十分骇人。

　　“穆腾格......”虞兮压制不住妖狐血脉，她好像都听到了妖狐的嘶鸣。

　　“来，过来！”穆腾格对她张开双臂，“我的妹妹！”

　　“我不是......”灵力的迸发让她的头发都全部散开，被冷汗浸湿了黏在脸上。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神情痛苦又狰狞：“我不是......妖狐......”

　　穆腾格懒得等她挣扎，上前劈手就抓住了她；虞兮在被他触碰的一瞬间猛地甩手：“滚！！”

　　穆腾格被她惊了一下，皱着眉又要去抓。虞兮甩手就扔出一道冰锥，将穆腾格逼退了几步。

　　虞兮也顺势后退远离穆腾格，手中又凝出一把尖锐的冰刀，粗喘着气抬头看向穆腾格，恶狠狠地说：“......离我远点。”

　　穆腾格看着她，道：“何必这么抗拒，你我同根同源，我们才是一家人。”

　　虞兮冷冷道：“放屁。”

　　穆腾格又上前一步：“你看看血池，你不觉得亲切，不觉得熟悉吗？”

　　虞兮控制住自己不往那边看，但是身体中的本能确实在驱使她看向血池。沉寂多年的妖狐血脉尖啸着挣扎着，妄图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虞兮灵根缺失，妖狐的力量减少大半，而现在的妖丹不过与普通妖丹无异，对妖丹的控制虞兮和妖狐还有一争之力。

　　“我是虞兮......”虞兮喃喃着，“我是虞兮。”

　　穆腾格哈哈大笑，走到血池边，池中血水涌动得更加澎湃，溅起的浪花竟凝成人脸的模样，冲穆腾格尖叫着！

　　虞兮：！！！

　　而穆腾格见怪不怪，大笑着，伸手到血池之上，那些人脸根本没法接触到他，或者接触到了，也对他毫无影响。

　　穆腾格撕开手腕处的包扎，脸上是极致的疯狂：“你不知道，我们体内有多强大的力量！”

　　包扎下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本来就没好全，此时又崩裂，涌出来大股的鲜血。

　　鲜血流到血池里，血池像个贪婪的巨兽一样将其舔舐殆尽，而后无规律的浪潮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漩涡。

　　虞兮不明所以，暗暗压制着妖狐看着他。

　　不消片刻，血池的汹涌小了一点，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虞兮心里一凛，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血池的浪又高起来，随着一阵浪声和亡灵的尖叫声，一个黑灰的兽爪猛地破水而出，扒住了血池池壁！

　　虞兮大惊，只见那池中巨兽一声咆哮，一头妖狼猛地跃了出来！

　　虞兮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头凶悍妖狼。

　　妖狼应该正是穆腾格的血脉产物，落地之后看了虞兮一眼，转头站到穆腾格身后。

　　虞兮咽了口唾沫，道：“你......这就是血池造物？”

　　“这是血池用我的血造出来的妖兽。”穆腾格抚摸着妖狼的头，道，“这只是手腕血的力量。如果是其他更纯净的血，造出来的妖兽会更加强大！”

　　他大笑两声，道：“这就是蕴藏在我们体内的力量！你看，我们的身体有无限的潜力！”

　　虞兮：“那你自己创造就好了，何苦拉上我！”

　　穆腾格止了笑，脸色逐渐阴沉，原本抚摸着妖狼的手改为揪着妖狼的皮毛：“还不够......还不够！仅仅是我一个人，即使是我献出我的身体，也不够！我们得融合我们的血脉，创造出最适合妖王的身体！”

　　穆腾格转头看向被自己揪得不断哀嚎的妖狼，阴沉道：“而这，不过是个残次品罢了。”

　　话音刚落，他手上一个用力，将妖狼生生掐死！

　　虞兮：！！！

　　妖狼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就瘫软在地一动不动。穆腾格将尸体甩开，而那具尸体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疯了......”虞兮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什么？疯？”穆腾格大笑，“你可以畅想日后妖王复生后的盛世，不止鬼蛮，天下都是我们的！你只要想一想，你不疯？”

　　穆腾格又要上前，虞兮浑身一个激灵，劈手甩出一记灵力！

　　那灵力却不是袭向穆腾格的，是袭向——血池！

　　穆腾格大惊，一时间来不及阻止，只能飞身上前用肉身挡住！

　　灵力打在穆腾格胸口，炸出一簇冰晶，将穆腾格的整个胸膛冰冻其中。

　　这一击将穆腾格彻底激怒，他身上溢出的灵力更多，整个人像是被火焰吞噬：“你这背叛者！”

　　虞兮缓缓起身，直视穆腾格：“我本就不是你们的人。”

　　穆腾格哼笑一声，不再多说。他低吼一声，猛地冲了上来！

　　虞兮已经多年没有动过手了......

　　她缓缓闭眼，体内的妖狐的叫嚣依然猛烈，她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

　　属于虞兮的那一部分彻底夺得妖丹的控制权，任由妖狐咆哮挣扎也不为所动。她将灵力汇聚于眉心灵窍，灵力又不断地流动，点亮其他灵窍。

　　穆腾格猛地冲上来，五指成爪，直取虞兮心房。

　　“反正我们只需要你的心头血，我早该不听蒙塞尔的，不与你多费这些口舌！”

　　虞兮后撤半步侧身闪过，手中冰刀上挑将穆腾格的利爪挑开；穆腾格用力太猛惯性太强，被挑开后一时难以回身，而虞兮动作灵活，冰刀上挑又回身抽刀，锋利的刀刃在穆腾格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穆腾格竟然不退，回身又是一爪抓来！

　　虞兮猛一后仰，几缕发丝飞扬，被穆腾格刀一样的利爪生生裁断！

　　虞兮连步后退，与穆腾格拉开了距离，手持冰刀，冷冷地看着他。

　　穆腾格粗喘一声，身周居然逐渐升起一丝黑气，丝丝缕缕地环绕在穆腾格身周，不一会儿就凝成了一团黑雾，让穆腾格的身影更加阴骛。

　　虞兮喉头一紧，感觉不妙。

　　果然，穆腾格站直，右手微抬，黑雾逐渐汇聚到手上，不断地拉长、拉长，最后变成一把萦绕着不详黑雾的黑色长刀。

　　长刀刚刚形成，穆腾格就拿着它猛地冲了上来！

　　虞兮：！

　　此处不可再退，虞兮左手的冰刀又忽然变大变宽，成了一只小盾，在穆腾格袭来时挡下了他的悍然一击！

　　黑刀深深砍入冰盾盾面，隔着盾虞兮都能看到漆黑的刀身，而刀上的黑雾不断地朝着虞兮蔓延。

　　虞兮猛力前推，将穆腾格推开，而被黑雾污染的冰盾也不能留，被她劈手甩向穆腾格，穆腾格闪身一躲，冰盾砸在地上，炸出一朵锋利狰狞的冰花。

　　虞兮不再被动，左手的冰刀又凝了出来，灵力在她全身快速涌动，以至于落步成冰，冰又不断蔓延，在她飞身上前时留下了一条冰路。

　　穆腾格瞳孔紧缩，虞兮面无表情，长发在她脑后飞舞，不知不觉间又有一缕变成了白色。

　　冰刀袭至眼前，穆腾格提刀格挡，这回换成虞兮的冰在穆腾格刀上蔓延。二人隔刀对视，眼中一边是极致的冷，一边是极致的疯。

　　穆腾格一脚踹在虞兮腹部，将她踹开，长刀一甩，上面的冰碴子就全被甩了下去。

　　虞兮被他踹得倒退了几步，脸色有些差，转头吐了一口淤血。

　　即使是鬼蛮也少有女将，穆腾格面对虞兮显然是有些轻蔑的。但虞兮并非寻常女子，半指仙曾教她的身法再次被她的身体回忆起来，辗转腾挪之间，穆腾格竟跟不上她！

　　穆腾格的打法更多是靠修为碾压，而虞兮则真的像狐狸一样，狡猾又迅捷，不容易被抓住。

　　脚下的冰越来越多，逐渐的，整个地面都结了一层冰，穆腾格必须将冰面踏破才能站稳，而虞兮在这冰面上反而更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穆腾格狂怒，手中的长刀疯狂而无目的地向周围劈砍。

　　虞兮冷眼旁观，次次都找准机会飞身上前一刀划上去，在穆腾格反应过来之前又马上抽身，伤害不大，但非常烦人。

　　穆腾格怒吼：“鼠辈！偷袭暗算算什么本事！！”

　　虞兮不为所动，在某个瞬间转到穆腾格身后，瞅准机会一跃而上，手中的冰刀对准了穆腾格的后脑——

　　穆腾格马上查觉，猛地转身，但已经来不及抽刀格挡，只能抬起手臂，任凭虞兮的刀狠狠扎进手臂里！

　　穆腾格闷哼一声，手臂上肌肉鼓起想用力将虞兮甩开，谁知虞兮这回又不退反进，长腿像蛇一样缠住穆腾格的臂膀，一手撑着他的背一手掐住他的脖子，腰身使劲一扭！

　　咔吧！

　　“啊！！”穆腾格痛呼，整条手臂瞬间失力，虞兮趁胜追击撑着穆腾格的背顺势一腿狠狠抽在穆腾格后脑！

　　随后她扭身退远，以防穆腾格反扑。

　　穆腾格疼得往前踉跄了两步，嘴里发出一些模糊的低吼。

　　虞兮看着他，一点不敢掉以轻心，喘了口气又猛地一跺脚，锋利的冰棱从她脚下蔓延，咔咔疯长，像冰面下藏了一条巨蛇，扭曲而迅速地爬向穆腾格！

　　穆腾格躲闪不及，被冰棱触及，在接触到他的脚后又马上上攀，直将他整只脚都冻在了地上！若不是穆腾格身上环绕的黑气压制，这冰甚至能将穆腾格整个吞噬。

　　虞兮足尖一点，飞身上前，手中的冰刀反射出凌然寒光——

　　穆腾格爆喝一声：“喝啊——！”

　　环绕他周身的黑气猛然增多，甚至鼓动着像极了黑色的火焰。那“火焰”带着死亡的颜色，被穆腾格操纵着，如同长矛一样向虞兮刺来！

　　虞兮瞳孔微缩，扭身想要退开，谁知那黑气又分了一部分，如同长蛇一样裹缠上来。将她的手脚死死绑住，动弹不得！

　　虞兮还想动用灵力与穆腾格博弈，可她的冰刚一出世就被黑气绞了个粉碎！

　　“唔！”虞兮四肢都被黑气长矛刺穿，狠狠地摔在地上！

　　伤势过重，虞兮一时没能爬起来。她的伤口处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不停地腐蚀伤口；但伤口上也明显结了冰花，是在与黑气缠斗博弈，帮助虞兮疗伤。

　　虞兮挣扎着想站起来，穆腾格却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虞兮抬头，感觉穆腾格的头发都被黑气浸染得黑了几分。

　　穆腾格眼中的疯狂终于消退一些，低头看着虞兮，还在不断地喘着粗气。

　　虞兮自知在劫难逃，干脆躺在地上喘着气，对穆腾格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穆腾格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眼底的红色又涌了上来。

　　他五指成爪，黑雾衬得指甲愈发冰冷锐利。

　　虞兮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住手！”

　　虞兮猛地睁眼，穆腾格也猛然抬头看向阵法入口处。

　　阵法内是红黑一片，若不是进来的人都有些修为，指定在里面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阵法入口处开启，天光泄露进来，蒙塞尔身披黑袍逆光而来，虞兮头一回觉得他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蒙塞尔理都没理倒在地上的虞兮，径直走向穆腾格，怒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操之过急？现在我的话你都不会听了是吗？”

　　穆腾格愣愣地看着他，张张嘴，辩驳的话却没说出口，整个人看着居然有些乖巧。虞兮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点讶异的神情。

　　蒙塞尔回头看了一眼手脚受伤动弹不得的虞兮，又对穆腾格说：“你把她杀了，到时候心头血不够怎么办？我们的大业就要毁于你的鲁莽了！”

　　穆腾格低着头，嘴唇动了几下：“......抱歉。”

　　蒙塞尔还是臭着脸，但总算不再教训他。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跟着自己离开。

　　还算穆腾格有良心，他临走将虞兮扛了出去。

　　虞兮本就受伤，被他扛起来的时候体内一阵剧痛，咳出两口血来。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笑着埋汰穆腾格：“哈哈......堂堂鬼蛮单于，被人当条狗训。”

　　比起刚刚二人独处时的疯狂和暴躁，穆腾格此时格外冷静：“我与他的关系，不是你能够置喙的。”

　　虞兮撇撇嘴。

　　出了阵法，虞兮就看到在外面焦急等待的路缘。穆腾格也不伺候了，将她扔了下来，被路缘稳稳接住。

　　她被黑气刺穿的伤口何其狰狞，路缘看着就眼热，红着眼一言不发，手中凝了灵力将残余黑气祛尽，又抱着虞兮开始释放疗愈灵力为她疗伤。

　　虞兮也筋疲力尽了，艰难地抬手拍了拍路缘以示安慰，哑着嗓子说：“没事，我没事......先回去吧。”

　　路缘点点头，抱着虞兮，动用身法飞速向阏氏帐走去。

　　穆腾格和蒙塞尔看着她们离开，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

　　穆腾格的黑气在虞兮四肢和腹部、肩膀都开了几个洞，看着十分骇人。平时虞兮稍微难受点都要担心得不行的路缘此时反而一言不发，虞兮躺在榻上任由她为自己疗伤，静静地看着她。

　　疗伤得先将残留的黑气剔除，这黑气跟刺一样扎在虞兮皮肉中，剔除都要费好大的劲。虞兮似乎是疼过了，没什么反应，只是实在疼狠了才轻轻地哼一声。

　　清理完黑气，路缘释放自己的疗愈之力，双手轻轻贴上虞兮的伤口。

　　虞兮感受着疗愈之力带来的轻微麻痒，问道：“你在外面，蒙塞尔没为难你吧？”

　　路缘摇摇头：“你伤成这样还有空担心我。”

　　虞兮轻轻地笑了两声，道：“好久没受这么重的伤了，还蛮怀念的。”

　　路缘垂着眼道：“这种事还是不要怀念的好。”

　　虞兮抿唇笑着，神识释放出去探了一圈，笑意忽然有些僵：“阿尔木还没回来？”

　　路缘轻轻摇头。

　　虞兮担忧道：“但是穆腾格他们已经回去了。”

　　路缘：“我去找她。”

　　虞兮一把拉住她，牵扯了伤处，疼得一咧嘴：“嘶......你不能去。”

　　路缘皱眉：“那怎么办？”

　　虞兮艰难地起身，刚爬起来，帐角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虞兮猛地扭头看去，正是阿尔木回来了！

　　阿尔木将龙骨链和闻香玉挂在脖子上，怀里抱了好几本书，从通天井中跌了出来。

　　路缘赶紧上前将她扶起，不禁惊讶她还真的找到了那些典籍，还全都带回来了！

　　阿尔木将书放下，一本一本介绍，说哪一本是讲鬼蛮修炼功法的，哪一本是讲鬼蛮秘法的，最后说：“还有这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并不是鬼蛮的东西，和这些典籍放在一起，我便一同拿过来了。”

　　路缘一一看过那些鬼蛮典籍，又看向阿尔木额外拿出来的那一本。

　　鬼蛮典籍用纸大多很糙，阿尔木额外拿出来的这本却质量好了很多，拿来一看，发现这上面写的竟是汉文。

　　路缘速速地翻看了几页，整个人都僵住了。

　　虞兮在一边坐在榻上，伤口让她难以动弹，见路缘反应怪异，不禁皱眉，问道：“姐姐，怎么了？”

　　路缘抬头看向她，脸色非常差：“这是......帝王起居注。”

　　“起居注？”虞兮一愣，“太子哥哥的？”

　　路缘缓缓摇头。

　　虞兮：“那是......”

　　路缘盖上本子，手指抚过封皮上褪色的“大殷”，道：“这是......前朝皇帝的起居注。”

　　虞兮：！！！

　　虞兮张了张嘴，半晌才开口，看向阿尔木，声音都轻了几分：“你是在哪里拿到的？”

　　阿尔木：“在蒙塞尔毡帐内，就与鬼蛮典籍放在一起。”

　　虞兮不解地皱眉：“但是，为何蒙塞尔那儿会有前朝皇帝的起居注？”

　　路缘抿唇不语，再次翻开起居注，不断地往后翻。翻到某处，看到“帝斥公主雀梅伺异兽，太子筠雾诣请之”一行，瞳孔一缩。

　　虞兮敏锐地察觉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问：“姐姐，你发现什么了？”

　　路缘猛然回神，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她说：“我好像知道......蒙塞尔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