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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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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惑从过往的幻梦中醒来,陡然发现太原的处境居然和梦中的变故没什么两样。
将士们被从被窝里炸出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看,城墙都快被炸塌了。
霍炳秋迅速组织人开始反攻,这种突袭他们不是第一次遭遇,应对得还算顺手。
嬴惑来不及缅怀梦境中的亲人,率先用通天井冲到了交战的最前线,飞快地升起一道防御阵法。
鬼蛮的炮火被堪堪挡了下来。
阵法升起来,嬴惑就得站阵眼。鬼蛮人似乎看出来他不能轻易移动,一个个的玩命往这边跑。
霍炳秋看他应付得艰难,便在他身边留了个小小的火龙阵,让人无法近身。
嬴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去对付鬼蛮人。
城内喊杀声震天,城门口一片火光。坚实的大门摇摇欲坠,其后抵上了沉重的实木和石块之类,以免鬼蛮人破城门。不断有士兵顶着炮火修缮城墙,也有不少人搬来大小适中的石块,放在投石机上,让霍炳秋等驭火之人裹上烈焰,往城外的鬼蛮人砸去。
城外鬼蛮人源源不断,却不见领兵的大将。霍炳秋觉得不对,随手砍死一个鬼蛮兵,身形稍微停滞了一下。
这人手感怎么这么轻?
来不及回头看一眼那人的尸体,又有鬼蛮士兵不怕死地爬了上来,狂吼着,又被霍炳秋掀起的火龙掀翻。
霍炳秋低骂了一声,往左看去,顾矜伐和封长乐和鬼蛮人打得火热,一刀一个鬼蛮兵;往右看去,嬴惑在霍炳秋的火龙掩护下终于轻松了些,却还有不少鬼蛮士兵围着。他一边观察着阵法屏障,一边反击鬼蛮士兵。
霍炳秋思量一瞬,往嬴惑那边去了。
他砍翻一路上的鬼蛮兵,把轻得不像话的鬼蛮兵扔下城楼去,对嬴惑说:“这鬼蛮人来得不对劲!”
嬴惑喘了口气,扭头看他:“哪里不对劲?”
霍炳秋道:“这么多人,没完没了,胡勒图却不在!”
嬴惑微愣,转身去看,城外的鬼蛮军队确实没有挂着帅旗的战车。
他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走了两步到城墙边缘,往下看去——
只见横陈城楼下的尸体摇摇晃晃的,又站起来了!
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沉声道:“这不是人!”
霍炳秋一惊,也探头去看:“什么?”
为了不让尸体在城墙上堆积,大周士兵,尤其是这几个将士,习惯性将尸体往城外扔,也是因此,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些尸体竟然会复活!
霍炳秋只被惊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说:“我去把他们全烧了!”
嬴惑点点头,说:“我助将军一臂之力。”
他说着抬起手,还在不断往前冲的鬼蛮士兵似乎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狠狠地砸在了那堵“墙”上!
身体和“墙面”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嬴惑额前猛地爆出一根青筋。霍炳秋想到或许是嬴惑用通天井的能力将他们控制住了,不敢耽搁,一条巨大的火龙从他手中横空出世,向被控制住的鬼蛮人冲去!
火焰将他们烧得鬼哭狼嚎,又更猛烈地撞击嬴惑铸成的“墙面”。
嬴惑身形一抖,好像快撑不住了。
霍炳秋暗骂一声,将火势烧得更猛。
二人专心对敌,没注意身后一个被砍翻的鬼蛮士兵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等嬴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把长剑直接将嬴惑捅了个对穿。
城门外对鬼蛮的控制瞬间溃散,满身燃火的鬼蛮士兵似乎确实缺灵短智,嗷嗷叫着到处跑,倒还把火势弄得更大了些。不过霍炳秋无意关注那些,他目眦欲裂,将刺伤嬴惑的鬼蛮士兵也点燃掀翻,忙不迭去把嬴惑扶住。
“这......这!”霍炳秋难得手足无措,“我带你去疗伤!”
嬴惑的脑子只模糊了一瞬,马上又被疼痛刺激得更加清醒。他把插在腹部的长剑拔出来,手中艰难地凝了一些灵力,捂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勉强止了血。
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抓住霍炳秋的手腕,低声问:“外面......怎么样了?”
他一说话嘴里都往外渗血,霍炳秋急得不行,却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鬼蛮人......哎,好像烧得差不多了,不怎么动弹了。”
嬴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喊杀声停了,炮火也停了。鬼蛮似乎损失惨重,讪讪撤兵。
嬴惑还想说什么,霍炳秋急火攻心,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嬴惑也顾不得惊了,疼痛能给予他的清醒渐少,失血过多开始让他意识模糊。
......算了,鬼蛮人走了就好。
·
嬴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正是晚上。
旁边是韩峰守着,他坐在床边,手撑着头,头一点一点的,困极了。
可嬴惑一动他就醒了,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到嬴惑醒过来,大喜过望,飞快地扔下一句“我去叫霍将军”就跑走了。
嬴惑:......
霍炳秋来得也很快,嬴惑估计自己睡的地方就在帅帐不远处。
他进帐看到嬴惑醒来很是松了口气,做到他身边撇眉道:“你吓死我了!也是我没注意......现在觉得怎么样?”
嬴惑喉结动了动,张口时声音还很沙哑:“没事。”
“这件事,怪我。”霍炳秋重重地叹了口气,“军中有细作二人,将军中有些事泄露了出去。这回鬼蛮来犯,似乎就是冲你来的。”
嬴惑点点头,他想说的也是这个。不过霍炳秋既然已经悟出来了,他也就不多嘴,只是宽慰道:“是那些人阴险,哪怪得了将军。”
霍炳秋苦笑一声,道:“可惜没审出什么,他们是死士,咬舌自尽了。”
嬴惑愣了愣,抿唇沉默片刻,说:“幕后主使,我大致也猜得出来。”
霍炳秋愣了一下,马上说:“那咱们赶紧告诉陛下!”
嬴惑却一个激灵马上拒绝:“不行!先......先别告诉他。”
霍炳秋又是一愣,有些迷糊:“为何不告诉他?”
“告诉了他他便冲动治罪,伤的是他自己的名声。”嬴惑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苦涩,“当年的旧案还没有翻案......这些新账旧账,到时候一起算也不迟。”
霍炳秋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依了他:“罢了,你们这些孩子,都有主意。”
嬴惑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了,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军中事不用你管。”霍炳秋道。
嬴惑应下,又想到什么,说:“他们既然是冲着我来的,这回我没死,岂不是还会卷土重来?要不......”
霍炳秋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说:“让他们暗算一次倒也罢了,还能让他们暗算了第二次?之前是我治军不严,往后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霍炳秋是吃素的了!”
嬴惑无奈地笑,霍炳秋又说:“你且安心,就算他们能调动鬼蛮兵马,也不会是多厉害的正规军。这次来的不就是一碰就碎的残军?”
嬴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鬼蛮不会因为自己而频繁调兵,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嬴惑伤重,不宜久坐,霍炳秋待了一会儿便要走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又重新睡去的嬴惑,叹了口气,嘱咐韩峰好好照看着,转身离开。
·
千里之外的京城,两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户大院。
此处正是顾府。
姬宇执意不开揽月堂,许多与顾家有所牵扯的官员也纷纷左迁,顾思之不可谓不落魄。但此时院内依然富丽堂皇,乍一看去可能觉得清雅,实际上什么桌椅摆件全是上等货。
顾思之也不要人随侍,正躺在躺椅上独自坐着喝闷酒。
年过不惑,却遭此大难,怎能不糟心?糟心着糟心着,又开始想念儿子。
不知顾矜伐在前线过得怎么样?他往押送罪犯的押运官那儿塞了银子,顾矜伐应当不会吃什么苦头。再之后怎么样,就得顾矜伐自己去争了。
正想着,夜色深重,顾思之觉得冷了,起身回房。
躺椅骤离了人,嘎吱嘎吱地晃,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某些脚步声。
顾思之进屋,屋门自然而然地自动关上。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抬起手松了松筋骨,开始慢悠悠地更衣准备入睡。
正在脱下外袍之际,顾思之听到一丝隐秘的、不和谐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将将脱未脱的外袍挥手一扬,不知卷到了从哪里射来的毒针,被顾思之心有余悸扔到一边。
有刺客?!
顾思之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抬手飞快地掐了个诀,想要将屋里的阵法召唤出来;然而不等阵法升起,屋外的刺客就突然冲了进来!
两个黑衣人动作迅捷如风,手持短匕直接冲了上来!
顾思之手一翻,召出自己的本名长剑,往前一扫,将刺客逼退,又连退几步,一脚踢飞一旁的矮凳,阻挠刺客的步伐。
刺客劈手就砍翻了飞来的矮凳,一刻不停地朝顾思之冲来!
短匕转瞬就到了眼前,顾思之反手格挡,一脚踹在来着腹部,将他踹飞出去;扭身又撞上另一个刺客,顾思之一时不查被短匕刺伤了手臂,暗骂一声,反手扭住刺客手腕,狠狠一扯!
刺客发出关节错位后痛苦的闷哼。
顾思之趁此机会扬声喊人:“来人!有刺客!”
刺客见势不好发了狠,两方夹击,刀刃直指顾思之咽喉!
顾思之眼神一变,戾气马上从脸上浮现出来。他并不格挡,将长剑往地上一插,一股澎湃的灵力猛地泵出,两个刺客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短匕不受控制,竟脱离自己的掌控,倒转刀刃指向了自己!
刺客们陡然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走却来不及了,匕首的刀身竟寸寸龟裂,分裂成无数小铁片后又聚合成两根带刺的铁链,猝不及防地将二人的脖颈勒住!
二人挣扎不及,顾思之猛一握拳,锁链瞬间收紧,鲜血从两个刺客脖颈处汹涌溅出!
二人剧烈挣扎了两下,片刻就不动了。顾思之又用灵力确认二人死透,才松了锁链,有些气喘地上前。
此时侍卫才到,进屋一看大为惊惶:“大人!”
顾思之抬手制止他,在两具尸体身边蹲下,在尸体身上检查一番,发现夜行衣内衬里绣的龙衔燕纹。
顾思之微微眯了眼。
与此同时,难言的愤怒和兴奋从他胸中升起,令他大笑出声。
好哇,皇帝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那就看看谁手中的刀更利吧。
·
桌边烛火一跳,姬宇陡然心悸一瞬。
他很快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堂前燕有两个失了控,现在被人摧毁了。
堂前燕是用秘术制成的肉傀儡,有一定自己的思想,但绝不会背主,亦不会失控。失控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另外操控了他。
竟还有人能够压过自己对堂前燕的控制,去操纵他们?
现在还害得他们被摧毁了。
姬宇略一思量,就推出了是谁干的好事。
堂前燕并未出京,那就不会是外面的人干的事;京中修为能堪堪压住姬宇的就那么几个,更何况堂前燕这些日子没接触过什么人。
姬宇眸色一暗,轻轻将笔搁下,咔哒一声。
秦汉策。
秦汉策出身疑点很多,极大可能就是鬼蛮细作,会一些操纵傀儡的把戏不奇怪。更何况那两个堂前燕之前确实是去秦汉策的府上找密信去了,那时被动了手脚也未可知。
可他拿堂前燕做了什么,为何此时堂前燕才被摧毁?
他一时没想出来个头绪,另外的堂前燕就从阴影中浮现了出来。
堂前燕本有十二个,前去揽月堂找密信折损了一个,现在又折损了两个,姬宇想来都觉得头痛。旁的堂前燕都潜伏在京城乃至大周各地为姬宇刺探情报,现在这个不知是刺探到了什么情报,前来汇报。
这个堂前燕道:“金匮与天牢今日前望顾府,未曾出来,如今与我等失去了联系。”
姬宇扶额不语。这二人竟是去了顾府?
虽他确实准备派人去探一探顾府,但也不是现在啊?如果真是秦汉策操纵堂前燕去顾府,他去做什么呢?
无需他多想,面前的堂前燕就说:“勾陈得信,此二人擅自前往顾府刺杀顾思之,失手被杀。”
姬宇猛地站起身来。
秦汉策何必刺杀顾思之?无非就是要激起顾思之与皇帝之间的矛盾!
这明明是秦汉策给他带来的麻烦,他却不可救药地兴奋了起来。
他知道该怎么将顾思之钉死了......顾矜伐的罪不至于连坐,揽月堂的火烧不到他身上,寻常罪责又抵消不了他的声望与功绩......
但是如果他要造反呢?
姬宇越想越觉得血脉喷张,抬手将堂前燕招来,低低絮语几句。
窗外的夜色依旧宜人,尚未感受到京城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