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40、上古-初见

　　　　一道金光劈过六界，神尊诞子，名为楚曦，众神纷纷前来贺喜。

　　就连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霄君，也托好友白狐神华煊送来了祝词：

　　此子乃六界之变数，能救六界之将倾。

　　其实，是马屁精火神死皮赖脸地求着华煊，让他帮忙向凌霄君讨一个好彩头，让神尊开心开心，好免除他最近的一个小错：由于玩忽职守，导致一小拨前来偷袭的魔兵得手，折损了一支神兵。

　　本来，凌霄君是不会搭理这种无聊请求的；但他一眼瞥到小凤凰的画像，心里喜欢，鬼使神差般，脑海里立刻蹦出了几个词，便随口说与华煊了。

　　神尊本来心里有点打鼓的。

　　这孩子的根骨很是拔尖儿，称得上是凤凰一族里的最上品；但眼神过于清澈无害，不像各个凤凰先祖，出生就眼藏杀意，一看就是大杀四方的凶神。这孩子倘若长成心软的主儿，今后能带领神界覆军杀将么？

　　但凌霄君是何许人也，诸神之主，掌握六界命数。既然他这般开口了，那楚曦定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因此，神尊对这孩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或许，他能带领神界彻底战胜魔界，结束神魔两边纷争不断的时代，一统六界秩序。

　　楚曦倒也没让神尊失望。

　　凤凰一族，本就是天生的武神，楚曦顺利地沿袭这血脉，天赋异禀，骨子里就好跟人比，犹如野兽嗜血般的热爱。

　　蛇族叛乱时，引发了一场众神与蛇族的大战，那时楚曦飞都飞不稳，就闻风而来，摇摇晃晃地一头扎进了战场，把神尊吓了个半死。

　　这天生的热爱，导致楚曦后天也很是勤奋，且好胜心极强，除了自己勤修苦练之外，会不断地找人比试。

　　那时楚曦还是个孩子，攻击力不足为惧，众神不敢真的下重手，都敷衍了事；搞得楚曦精力没处撒，只能去缠着神尊。

　　神尊倒是狠于下重手，于是楚曦干脆天天闹他。神尊苦于没太多时间，就拉下脸去求白狐神，让他来教楚曦。

　　白狐一族独居在青丘，神力卓绝，并不逊色于凤凰一族，但他们血脉里流淌绵延的是自由洒脱，对神权并无丝毫企图心。为避免神尊猜忌，就避开了神界的权力中心，一直隐世而居。

　　到了华煊这一代，其他白狐已经隐居得不为人知了，只有他还时不时和神界有来往。

　　神尊毕竟是神尊，都开了金口相求，华煊自然不好拒绝，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将楚曦接到了青丘去。

　　但他自由散漫惯了，实在不愿意被拘着当师父，经常口头说几句口诀、扔几本剑谱让楚曦自个儿琢磨，然后自个儿不知去哪陶然自乐了。

　　若是换作旁人，不知会让这没谱的白狐神给教成什么歪瓜裂枣。但好在楚曦靠天赋异禀给撑着，再加上自己爱钻研，居然不仅没出什么茬子，还稳扎稳打地逐日精进。神尊偶尔来抽查，与之过几招，甚是满意，反正比当年的他强多了，不由打心底里夸赞华煊教导有方。

　　华煊丝毫不脸红地照单全收，再加上楚曦很无所谓地没打他小报告，他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天，他语重心长地指出了楚曦剑法中的一些破绽，然后就又消失了。

　　青丘很大，是由很多座绵延在云雾中的小山丘连成。楚曦习惯在其中一个长满了树木的山上练剑。

　　楚曦照着剑谱，认真地又练了一遍，感觉浑身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哟，谁家的小孩？眼睛真好看。”突然，一个年轻爽朗的声音响起，楚曦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清秀少年，他面带微笑，眉眼弯弯，眸子深邃，落入了万年的星辰。

　　他身着宽袖广身的松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是暗红色，上面用极细的金丝镶绣着如云一般的图案，腰间束着月白色的宽腰带。

　　看得楚曦有点晕眼。

　　神界如今不算安宁，没几个人会花费太多心思在服饰上。能打扮得如此金装玉裹的，大概也只有不问世事的青丘了。

　　估计是华煊的哪个骚包亲戚吧。楚曦眼皮一垂，没搭理他，继续琢磨剑谱。

　　“哎，你这小孩，长这么好看，怎么不理人呐？”青衣少年伸手，拍了拍楚曦的头，同时笑嘻嘻地弯下腰，凑到楚曦跟前，“话说，你是女孩还是男孩？怎么看不分明？”

　　楚曦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依旧不理他，拿着剑谱，提着剑，自顾自走开了。

　　青衣少年很是有耐心，也不生气，依旧笑容可掬地跟了上去：“研究剑法呢？哪里不懂？我给你讲讲？”

　　“这里，”楚曦毫不犹豫地开了口，指了指自己正在看的那页。在学习的事情上，楚曦非常乐于从任何地方接受任何指点，从不执拗自傲。即便是一只呆头呆脑的仙鹤路过，想要指点一二，楚曦大概也会洗耳恭听，看看有没有道理。

　　见这小美人好不容易开了口，青衣少年赶紧抓住机会表现自己，接过剑谱。

　　“谁给你的剑谱？”青衣少年仔细翻看了几页，眉头一蹙。

　　“华煊。”楚曦直呼华煊名讳，心里没什么要尊敬师父的概念。毕竟，华煊这师父当得也忒不称职了。

　　“哦，小白毛啊。他脑子是不是被自己的长毛给塞满了？”青衣少年叹了口气，“这剑谱顺序都错了，这么让你练下去，不怕走火入魔吗？然后魔界就多了个风华绝代的小魔头。”

　　楚曦这会儿还是个小孩的模样，也有不少人表扬过“生得甚是可爱”，但都不及这青衣少年如此夸张。刚见面，短短几句话，基本每一句都不忘夸奖楚曦的相貌。

　　“那你有正确的吗？”楚曦眼巴巴地看着青衣少年。此时的战神，虽然举手投足已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但尚且年幼，还不会掩饰来自血液中的深切渴望。

　　“有啊。”青衣少年见楚曦主动提出了诉求，喜上眉梢，“明日你也来此，我给你带来，如何？”

　　“行。”楚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提剑便走。

　　青衣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楚曦的背影。

　　次日，青衣少年到后，楚曦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青衣少年将简谱递给楚曦：”喏，楚曦是吧？”

　　楚曦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相貌甚佳，又不辨男女，定是凤凰一族；又是这个年纪，还能认华煊当师父，除了神尊之子，还能是谁？”青衣少年突然上手，轻轻捏了一把楚曦的脸，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了楚曦刺来的一剑。

　　这一避，楚曦便知自己不是对手，瞪着青衣少年，冷冷道：“我不喜欢别人捏我脸。”

　　“那你把剑谱还给我。”青衣少年没皮没脸地一摊手，“捏一次脸，给你一本剑谱。”

　　楚曦一听，突然不计较了，转移了关注点，愣愣道：“你有很多剑谱吗？”

　　“是啊。”青衣少年得意起来，神秘一笑，“六界之内，你想要什么剑谱，我都有。”

　　楚曦心里雀跃起来，这笔交易也太划算了，捏一次脸居然就能换一本剑谱！脸有什么好捏的，而剑谱多么珍贵！

　　“行。”楚曦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语气平淡道，“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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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少年一愣，他原本是开玩笑逗楚曦的。若楚曦不愿意，他还是会乐意送上剑谱。对他来说，剑谱跟白纸一样，没什么用。

　　但万万没想到，楚曦居然郑重地答应了。小孩子真是好糊弄。

　　两人各得其所，心里都美得很。

　　一个专注练剑，一个半卧在树上观赏美人。

　　就这样，十年一瞬间很快过去，青衣少年隔三差五就来送剑谱，乐此不疲地捏了不少次楚曦的脸；而楚曦也练完了他所有的剑谱。

　　这期间，青衣少年几乎每天换一套服饰，把楚曦知道和不知道的颜色都换了个遍。楚曦一开始眼晕，到后来已经完全习惯了。本来想称呼他为花孔雀，但想了想，孔雀也没这么花哨，遂作罢。

　　“小凤凰啊，你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青衣少年在树上看着楚曦练剑，感慨道，“不愧是武神血脉。”

　　楚曦一套练完，收了剑，转身便走。

　　“哎，阿曦，怎么又不理我？”青衣少年跳下树。

　　“你的剑谱我都看完了。”楚曦转身，得意地挑了挑眉，“再见。”

　　“不是……你心里就只有剑谱吗？”青衣少年抱怨道，“这一年，你都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楚曦停下脚步，转身，从善如流地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年一歪头，黑漆漆的眼珠灵活地一转：“嘿，不告诉你。”

　　楚曦已经习惯青衣少年这油腔滑调的德性了，也知道越搭理他就越来劲，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他，不给他递任何话头，但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有病。”

　　“等一下，”树上的青衣少年一瞬间出现在楚曦眼前，仔细地盯着楚曦看，“小凤凰，你的羽毛是不是快长齐了？”

　　楚曦脸上的稚气渐渐褪去，人形也开始有了男女之分，有时候是个线条分明坚硬的少年面容，有时候线条偏柔软，更像个少女。但其实乍一看，差别不太大。

　　楚曦爱答不理地点点头。

　　“羽毛长齐，你这人形的男女区别可就大了，你是不是得固定一个形象？还是每天变来变去的？”青衣少年好奇。

　　“没什么想法，我觉得没区别。”楚曦耸耸肩，“你有什么建议吗？”

　　青衣少年一愣，没料到楚曦会问自己，赶紧送上了热乎的马屁：“我也觉得没区别，都是绝色。看你老人家的心情呗。”

　　“哦。”楚曦顿了顿，又问，“还有事吗？没事就让开。”

　　“有有有。”青衣少年咽了一下口水，“你明天还来么？”

　　“不来了，神尊让我回去，说是有事。”楚曦道，见青衣少年正要张口，于是补充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行吧，回来了记得找我，我还有很多好东西。”青衣少年眨眨眼，“还有，我叫上渊。”

　　上渊。怎么没听说过青丘有这样一位白狐神？楚曦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嘴上生硬道：“我管你叫什么。”

　　楚曦走后，华煊悄无声息地出现，将手搭在依依不舍的上渊肩上：“我说楚曦这剑法怎么一日千里的，搞了半天，原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怎么，想收个徒弟了？你不怕遭天劫？”

　　上渊嫌弃地用一根指头弹开华煊的爪子，道：“我可没越俎代庖，只是帮你尽一点当师父的义务罢了。你说你，给人家一本错的剑谱是怎么回事？”

　　华煊一愣，摸了摸下巴，根本不记得自己还给过剑谱，强词夺理道：“凤凰一族是天生的武神，不用人教，自个儿琢磨也能到顶尖的水平。”

　　上渊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那个……你有看过楚曦的命数吗？”华煊赶紧转移话题。

　　“没看过。”上渊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落寞，淡淡道，“看了又不能改，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