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15、边南3

　　官兵粗暴地把两人推进了一个牢房。

　　这间牢房里，除了他俩，还有另外五个人，看见官兵来了，其中一个蓝衫青年一脸惊惶地上前喊冤：“大人，冤枉啊，放我出去！”

　　官兵充耳不闻，例行公事地把牢门锁好，就转身走了。

　　那五个人虽然年龄大小、性别不一，但均是穿戴整齐，衣衫洁净，不像是十恶不赦之人。

　　“你们都是犯了什么事？”江云廷问道。

　　“我吃饭时，发现菜里有虫子，跟店小二起了争执。”那蓝衫青年愁眉苦脸。

　　“那为什么只抓你，不抓店小二？”江云廷打抱不平。

　　“我就是店小二。”旁边一个瘦小的少年举了举手，“我也被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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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廷和谷远秋对视了一下，觉得确实奇怪，为何如此小事，也要被捕入狱呢？

　　“你们得关几天？”

　　“说是明天就会放我们走，”蓝衫青年焦躁不安，“可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牢里实在太可怕了。”

　　“你废话，牢里不可怕哪里可怕？”一个胖胖的大婶发了话，一副很有阅历的样子，“你都乱嚎一天了，有用吗？好好等着吧，明天不就出去了吗？”

　　蓝衫青年摇摇头，唉声叹气地坐在地上，不再言语。

　　江云廷挨个了解了一下，胖大婶是因为买东西忘了给钱，也不知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另外两人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是因为喝醉了酒，把店家的门给拆下来然后顺走了，一个人是因为在街上大骂县官长得像一头秃驴。

　　除了最后一个实在是有点自讨苦吃、自己赶着送上门；而其他人，小错重罚的程度，令人匪夷所思。

　　这衙门着实可疑，但究竟跟妖有没有关系，江云廷和谷远秋也只能静观其变。

　　另外一边，宫誉带着小槐回去了。刚好方楚阔和飞曜在，而邱一不在，他便让小槐又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听完小槐七零八落的叙述后，方楚阔沉默不语。飞曜没耐心地又听了一遍，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说：“全是胡乱猜测，无妄山只捉妖，不管其他事。”

　　大抵是已经被飞曜无情拒绝过一次，小槐有些怕他，不敢争辩，眼泪在眼睛里打滚，然后无声地落下来，却也不敢吭声。

　　“可是”，宫誉犹豫着试图反驳，“这件事可能跟妖有关系，衙门很可疑。”

　　“照你这么说，如果类似的事情，无妄山都要一一处理查清，忙得过来吗？”飞曜觉得不可理喻。

　　宫誉嗫喏道：“可是小秋师姐和云廷已经去查了……”然后说了江云廷的那歪点子。

　　飞曜暴跳如雷，骂江云廷想一出是一出。

　　方楚阔揉了揉眉心，沉思片刻，问小槐：“你家住哪里，爹叫什么名字？”

　　小槐赶紧回答道：“牛家村，家父名叫牛文。”

　　方楚阔点点头：“你先回去，有结果了我们告诉你。”

　　小槐惊喜地哭出了声，连连磕头，道了好多谢，然后抽泣着走了。

　　飞曜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楚阔：“我们真的要管这事？”

　　方楚阔不想花功夫跟他辩论，径自出门去了。

　　飞曜觉得自己大概是无妄山最后的规则守护人，一跺脚跟着方楚阔去了，决意如果方楚阔要做什么离谱事，他一定死命拦住。

　　边南镇的县令遣散了一干下人杂役，正独自在府中呆坐。他累了一天，原本想小憩一会儿，可太阳穴突突地跳，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他心烦意乱地起身，走到家中供奉的火神像面前，一头跪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

　　火神像前跳动的火光，给他瘦削苍老的身形，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光。他在红光里，像是被救赎了，又像是被困住了。

　　“老爷，老爷！”

　　突然，管家在外疾呼。

　　县令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更加厉害了，他沉住气，问道：“怎么了？”

　　“老爷，无妄山的那几位仙人又来了，说有事要找你。”

　　县令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对着火神像又拜了几下，才起身。

　　他打开房门，活动了一下面部，挤出一个父母官的笑容，一路小跑，前去迎客了。

　　方楚阔简明扼要地向县令说明了来意，但没提小槐关于“妖”的无根据推测；县令听得脸色变了又变，然后稳定在一个“冤枉”的表情上。

　　县令差人去拿囚犯名单来。

　　“方仙人，小人每日政务繁忙，很多案子的细节也不会一一过问，实在不记得您说的这位牛家村的人。”县令言之凿凿，“但日月可鉴，小人万万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时，囚犯名单也送到了。方楚阔翻了翻，确实记录了一个叫牛文的人，因偷窃被捕，然后突然暴毙而亡，仵作也没能查出原因。

　　“方仙人，您若是不信，我把仵作叫来，您亲自审审。”县令提议道，“那尸体也还在大牢里，今晚就会被运往乱葬岗，要不咱们一块去瞧瞧？”

　　飞曜听得直皱眉头。这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去看一个凡人暴毙的死因干什么？仵作都看不出来，难道他们几个修仙的能看出来么？即便是县令和仵作串通一气，那跟妖有什么关系呢？还有这么多妖不捉，在这耗个什么劲儿呢？

　　“我看，”飞曜忍不住发了话，“这案子要不转交到州上去吧，也不是无妄山的管辖范围。倘若州上查出来有什么异常，需要我们介入，到时候也不迟。”

　　飞曜这话说得很是妥帖，方楚阔当下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方楚阔点了点头，跟县令道别后，和飞曜、宫誉一起出了门。

　　出门后，拐了几个弯，方楚阔突然停下来，说：“你们先回去吧。”

　　“你要干什么？”飞曜皱眉，拦住方楚阔。

　　方楚阔虽然算是个会一意孤行、不听劝的人，但他没有不近人情的执拗。他清楚，从某种意义上讲，飞曜的所行所为是正确的。

　　他快速跟飞曜解释了一遍。

　　首先，邱一很可疑。

　　邱一成为守仙，已经被一定程度上盖棺定论了他的修仙之路就止步于此。方楚阔本以为，邱一也许是个特例，他每日勤修苦练，所以修为还在继续增进。

　　可到了边南镇后，他发现邱一并没有花什么心思的修为上。而这边南镇，也实在不像是什么灵气聚齐、能催人修为大增的宝地。

　　那势必是借助了什么外力。

　　其次，县令也很可疑。

　　方楚阔没有继续追查尸体和审问仵作，是因为这是县令自己提出来的；既然主动提出来，想必已经万无一失，也查不出什么头绪来，所以不必去白费功夫。

　　但是，他在县官递来的囚犯名单上，发现近年来，每个月总有七个左右的人死，大部分是暴毙，偶尔几个是死刑；这便不好解释了，若是不知名瘟疫，那为何没有传染开来？若是囚犯体质问题，可为何这么巧，每个月不多不少，刚好都能凑成七个左右？

　　“你的推测是什么？”飞曜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

　　方楚阔不置可否，“我再去探探，自便吧。”

　　说完，他捏了个诀，隐了身，潜入到县令房间里。

　　“来来来，开饭了，开饭了。”一个狱卒给每人发了一个大白馒头和一碗水。

　　江云廷有些饿了，但嫌弃那馒头不够松软，便只喝了水。谷远秋修行已久，倒是不用天天进食来填饱肚子，但没事可干，于是随便吃喝了几口，来排遣无聊。

　　其他人则狼吞虎咽了起来，看样子今天只给了这一顿。

　　“明天就能回家了，离开这破地方。”胖大婶喜滋滋地啃着馒头，“回去吃顿好的。”

　　夜有些深了，吃完馒头后，大家困意袭来，有些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便都东倒西歪了。

　　江云廷发觉不对，低声对谷远秋说：“他们中了迷药。”

　　他们作为修仙者，体质跟凡人已不太一样了，不会受迷药的控制。

　　江云廷和谷远秋也假装晕了过去。

　　没过一会，他们就听到有人进了牢房，把他们一个一个装进麻袋里，然后运了出去，挨个放到一个马车上。

　　江云廷竖起耳朵，却没听到任何对话。搬运他们的狱卒都沉默不语，只是非常熟练地忙前忙后。

　　刚开始的路很平坦，但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崎岖不平了；江云廷估摸着，这是已经出了城门。

　　崎岖不平的路走了一段，车就停了下来，几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崎岖不平的路。

　　正在江云廷感觉自己骨头快散架时，路又变得平坦了。

　　奇怪，郊外怎么会有平坦的路呢？难道是进了另外一个镇？可是这些狱卒的脚程，应该也没这么快。

　　江云廷闭着眼睛仔细听，感觉车轮接触路面的声音，跟最开始的那段路程很像。

　　这……这是绕了一圈，然后又回去了？搞什么鬼，他们是在锻炼身体吗？

　　车停了下来，狱卒把他们一个个搬下了车。

　　江云廷听到一声咿呀作响，然后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块木板上，木板缓缓下沉，把他送到一个了地方，然后他被放在了地上。

　　那地面并不冰冷，他甚至感觉有些热。

　　有人把麻袋给解开了，江云廷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还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