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10、试炼

　　江云廷绘声绘色地给谷远秋讲了在百妖林发生的事情。

　　当然，又是瞎编了一通，说自己刻的咒符，只对真妖或者幻妖有效；反正，江云廷天花乱坠地描述了一番，最后信誓旦旦地拿护安的命发了誓，说保证自己可以通过百妖林试炼。

　　谷远秋本来就说不过江云廷，之前还能以百妖林试炼为由头，来督促江云廷好好修行。这下江云廷更是占了理，谷远秋哪里还有理由让他学刻符、背仙术。

　　反正能通过百妖林试炼就行了，管他到底用什么手段呢。谷远秋心想。

　　于是，当别人都在刻苦勤练时，师徒俩人都开始心安理得、装模作样地摸鱼划水。一个忙着钻研用仙术做各种器具，一个每天到处晃悠，甚至玩得有点发腻，会偶尔翻几页书来解解腻。

　　方楚阔也是个各人有各命的豁达分子，再加上终日忙于捉妖和练武，对这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偷摸着潇洒。

　　本来日子该变得逍遥无边，但不知道护安脑子哪根筋坏了，以往只是见到了江云廷会叮嘱一番，但最近几乎每日都会来问江云廷的修行进度。他前所未有的急迫，感觉希望江云廷下一秒就能飞升成仙。

　　“如果你是神尊多好，你就直接钦点我成仙得了。”江云廷拍拍护安的头，“要不你也来修行，等你飞升了，把我带上。”

　　好景总是不常有。如此悠闲的日子，持续了没几日，就到了百妖林试炼之日。

　　虽说刚开始有一些枯燥的基本功，比如背书、刻咒符之类的，但总体来讲，无妄山还是非常注重以行为本，希望弟子们能活学活用。

　　而这次的百妖林初试，就是检验基本功的第一关。

　　百妖林里会有幻化的妖出现，修仙者们需要用先前习得的仙术、咒符等，击退幻妖，并在三炷香内出林。否则，就视为基本功不过关，直接下山回家。

　　虽然是幻化出来的妖，但毕竟之前都没有直接面对过，因此，修仙者们都如坐针毡，窃窃私语。

　　江云廷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相当胸有成竹，云淡风轻。宫誉有点担心江云廷，悄悄问他：“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走？”

　　“不用，很简单的。”江云廷冲宫誉眨眨眼。

　　飞曜耳尖听到了，平日里本来就看不惯江云廷那游手好闲的做派，居然又在这个时候大放厥词，他忍不住转身嘲讽，“等会你就该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江云廷虽然生性活泼好动，但向来不爱在无关痛痒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自然是不会跟飞曜你来我往地打嘴仗。

　　不过，还是拦不住飞曜老是主动凑过来讨人嫌。江云廷开始琢磨，自己还是得认真学个可以让人闭嘴的仙术或者咒符。

　　“各位不必担心，”十方仙人十分贴心地安慰众人，“幻妖不会伤人，只会阻拦，你们只要在三炷香之内，能够成功出林即可。”

　　不会伤人？江云廷一听，想起自己在百妖林里被那豹妖咬伤的事情，望向了方楚阔。这厮居然为了逼迫自己使用体内的力量，幻化出能攻击人的妖，真真是歹毒啊。

　　江云廷看着方楚阔，指了指自己那已经愈合的肩膀，用口型说“疼啊”。

　　方楚阔表面上无波澜，内心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十方仙人朝严法仙人点点头，严法仙人手一挥，空中出现三炷点着的香。

　　香开始缓缓燃烧，众人纷纷争先恐后地进入了百妖林。

　　进去了之后才发现，宫誉之前想带着江云廷是不可能的。因为，进入林子之后，就见不到彼此了。每个人都需要独自一人面对百妖林里的各种幻妖。

　　说来也巧，江云廷又碰到了上次遇见的丑豹子和人头蜘蛛。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他发现这俩竟然比上次长得好看了许多。

　　难道，那油盐不进的方楚阔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给这些丑妖做了一些美化的工作？他没那么闲吧？

　　丑包子和蜘蛛仿佛只是来展示美化后的自己，并没有过多地为难江云廷，象征性地纠缠了几个回合之后就放他走了。

　　上次在方楚阔的引导下，江云廷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虽然，之后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驾驭，但他开始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确实每天都在生长。

　　当有幻妖出现，来纠缠阻拦，江云廷体内的力量也会指导着他将那些幻妖一一击退。

　　一路上非常顺利，江云廷甚至觉得自己能第一个出林子。虽然得第一名没什么吸引力，但想到可以气一气飞曜，让他安静几天不要来找茬，也是相当值得。

　　进林前，师尊提到过，每个人会遭遇十只幻妖。

　　击退了一只兔妖后，江云廷数了数，已经有10只了，应该快出林了。

　　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看到一个金黄的梧桐林。

　　百妖林暗无天日，死气沉沉，而那梧桐林日光明亮，生机勃勃。

　　江云廷忍不住走了进去。

　　梧桐林里空空荡荡的，不同于百妖林里那丑陋怪异的树木，这里的梧桐干高冠大，树干笔直，仿佛风度翩翩又雄姿英发的少年将军。

　　突然，安静的梧桐林里有了一些窸窣的动静。江云廷望见一棵梧桐树在微微地左右晃动，金黄的梧桐叶在风中抖动，仿佛是在跟江云廷打招呼。

　　难道又是一个幻妖？无所畏惧的江云廷走上前去，站立在那棵梧桐树的跟前。

　　神奇的是，江云廷对这棵梧桐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故人，在异乡相逢。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这棵梧桐。梧桐不晃动了，安静地享受这抚摸。一阵风吹过，江云廷依稀听得风中有呢喃。

　　“你是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江云廷的背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江云廷转身一看，一只白色的小狸妖，趴在他身后的一棵梧桐树上，警惕又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还有妖？难道我数错了吗？江云廷又暗中数了一遍，发现这狸妖确实是出现的第十一只妖。

　　难道是，太优秀的人需要经历更多的考验吗？江云廷想想，觉得也不无道理。

　　“那就来吧，”江云廷挑衅地向那狸妖勾勾手，“你这小臭妖，还不束手就擒？”

　　听了这话后，那小狸妖原本带着疑惑的表情，变得凶恶起来。他弓起背，嘴里发出呜呜威胁之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江云廷扑了下来，狠狠地在他腿上挠了一爪子。

　　不是说不攻击人吗？江云廷大惊，疼得龇牙咧嘴，一个没防备摔倒在了地上。

　　那小狸妖也有点惊讶，没想到江云廷这么不经打。但他毫不迟疑，又继续对江云廷发起了攻击。

　　江云廷跟他缠斗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这个狸妖和之前的幻妖，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幻妖，身上冰冷、没有呼吸；而这只，有温热的体温，有短促的呼吸。

　　幻术可以做得这么逼真？还是……是真妖？

　　但江云廷暂时没心思来琢磨这事，因为这只真妖太厉害了，跟之前的幻妖完全不是一个水平。江云廷明显感觉自己抵挡不住。

　　江云廷咬牙，瞅准那狸妖松开他的一个间隙，立马转身疯狂逃走。

　　所幸，那狸妖也没追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云廷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出了林子。

　　三炷香刚刚燃尽，他是最后一个，

　　除了方楚阔，众人都一副“我就知道你是最后一名”的神情。

　　“是算你过了，还是没过呢？”严法仙人眉头紧锁，看着刚刚燃尽的香灰。

　　飞耀站出来主持公道：“严法师尊，弟子观察到，在他左脚还没迈入林子的时候，香就已经燃尽了；按照规矩，弟子认为，江云廷应该下山，要么结束修行，要么去当守仙。我个人觉得他也不够资格当守仙。”

　　不等严法仙人回答，宫誉也上前一步说话：“可是据弟子观察，当香燃尽的时候，江云廷的左脚已经迈入林子了；即便是左脚还未迈入，这一时片刻的差异也不足为提，弟子认为，江云廷应该继续留下。”

　　剩下的人，平日里修为好的，纷纷赞同飞曜。而那些修为平平的人，则支持宫誉，想着如果之后自己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说不定也能求得一个通融，

　　大家吵了起来，乱做一片。

　　方楚阔却瞥见江云廷神色有异，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问他：“你是想说什么吗？”

　　众人都闭了嘴，齐齐看向脸色有些许苍白的江云廷。

　　江云廷定了定神，说：“我在林子遇到了十一个妖。最后一个，是一只白色的狸妖。他有呼吸、有体温，好像是一只真妖。”

　　江云廷语气平静，这话却如同一个惊雷，扔在人群里，大家又瞬间炸开了锅。

　　谷远秋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为了体谅谷远秋曾被狸妖灭门，百妖林里，是不会出现幻化的狸妖的。

　　“江云廷，你在胡说什么，无妄山怎么可能有妖？”飞曜旁边的一个人叫嚷道。飞曜却没有发话，只是眉头紧锁。

　　“真的，我在一个梧桐林里看到的。”江云廷准备再仔仔细细地描述一番当时的场景，然后给大家展示一下腿上的伤口。

　　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他突然感觉他这句话一出口，全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云廷，你在说什么？”谷远秋着急，跺了跺脚，拉住江云廷，“梧桐林只有阔师兄一个人能进，连师尊们都进不去，你怎么可能进得了？如果你能进，那你这不是在说阔师兄……在，在梧桐林里养妖吗？”

　　什么？梧桐林只有方楚阔一个人能进？可是自己明明进去了呀，还跟一棵梧桐树交流了感情。

　　江云廷也懵了。

　　他疑惑地看向方楚阔。

　　方楚阔也刚好看着他，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梧桐是个极其稀少的品类，只有无妄山才有。而神奇的是，只有方楚阔才能进那梧桐林，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关于这件事，在场的诸位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大家都是相信方楚阔的。

　　无妄山最天资卓绝的修仙者，修为能比肩师尊，不日即将成为最年轻的飞升者，而且捉妖无数，丰功伟绩，怎么可能藏妖呢？

　　这下，全场是没人再信江云廷了。

　　“我倒觉得，江云廷说的也许是真的。”一个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