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节制》认知失常

3、第三章 事态

　　3.
　　哈里森走之后，梅尔维尔才靠实了椅背，将全身的重量放在了座椅上。

　　他看了一眼哈里森放在他桌面上的信，没有立刻拆开它。

　　这封信能从帝国王城安琪拉到达佛彼得市。那给他警告的原因就不是关于信件的内容的。

　　那只可能是因为他唯一的学生，已经回归“海洋”权柄的海族末代之王，阿瑟·尤莱亚。

　　梅尔维尔不作他想。

　　圣西娅公国的实际掌权者、羽族现存唯二具有“古老”特性的至高存在、在羽族统治“物质界”期间，由“星辰之母”蒂法妮代替构成“物质界”的三位至高存在之一的“天空”授予了执掌黑夜的权能的超凡阶级，“无穷之暗”厄毕斯引爆了羽族耗时千年，积攒酝酿，然后美化包装出来的阶级矛盾。

　　它谋杀了“梦境”的化身“噩梦天使”古拉夏·卡西拉莫尔，将“物质界”生灵的苦难献祭给“构想界”南方之天的统治者“恐惧之王”恩诺·卡尔，把整个圣西娅公国的生灵炮制成由“噩梦”和“恐惧”灵性浸染的构想生物，依靠吞食这些精心炮制的特殊食物，填补了过去和荣光教会的斗争中受到的重伤，再次回到了超凡阶级。

　　然后，这位羽族的超凡阶级以自身作为筹码，燃烧了所有灵性，在“节制位”和“忏悔位”的监控下，替换了一个呼吸的昼夜，帮助海族的末代之王阿瑟·尤莱亚脱离了荣光教会的控制。

　　曾经“小尤莱亚王子”，如今的海族末代之王。在荣光教会的大清洗中接受了梅尔维尔的劝说、为生存背叛了“海洋”权柄、归顺荣光教会近千年、日夜于永恒座祈祷的阿瑟·尤莱亚，他献祭了整个海族，化解了荣光教会施加在“海洋”权柄上的禁制，帮助“海洋”权柄挣脱了荣光教会的束缚，使得“海洋”的力量完全解放。

　　被荣光教会利用“节制”和“怠惰”的力量镇压在神圣拜伦斯帝国南海之外，掌控了“尘埃”与“生命”权柄的真菌聚合体“蜉蝣之王”戈德弗里，因此脱困。

　　现在，整个神圣拜伦斯帝国的外围，以环绕陆地的帝国防御法阵为界限，一半被“海洋”淹没，一半为“蜉蝣之王”戈德弗里的孢子覆盖。

　　一旦帝国防御法阵出现问题，人类帝国的覆灭便只在朝夕之间。

　　然而，覆盖整个神圣拜伦斯帝国的防御法阵本是为了抵御环绕“构想界”天空的“虚幻”权柄化身“虚烬之河”的污染所建造，日常维持需要“二十一至高赞美位”长期供给能量。

　　“战争位”伊恩·弗纳尔多·斯利奇在与“变化”权柄的眷属、贝乌斯魔虫的女王、“银龙”安莉瑟的战斗中被“变化”权柄污染，在混乱中吞噬了“愤怒”权柄，然后化龙离开了“物质界”，目前行踪不明；

　　“纯白位”多菲因受到“尘埃”血脉的牵引，离开了“寂静监狱”，吞食了北原猎人一族后，被“节制位”和“忏悔位”以“尘埃的馈赠”为诱饵，联手设计流放到了宇宙之外的夹缝中；

　　“焚烧位”赫罗斯·斯库尔在和“怠惰之王”埃斯蒙德的较量中身化恒星，受到了“天空”拥有的“太阳”权能所污染，难以长期保持理智；

　　“荣光位”巴尔·斯利奇因为过去的重伤爆发，跌落超凡阶级，即将衰朽死亡；

　　能量供应减少而负担加重。帝国防御法阵现在得以正常运转，全靠荣光教会的大牧首、永恒座首席、“慈爱”和“傲慢”的化身、“忏悔位”依耶塔娜·沙弗斯；以及他们蒙蒂利亚尊崇的至高存在、受到先祖杰路西·蒙蒂利亚活祭后，回应人类灭绝神秘的愿望降临于“物质界”的“节制”化身，阿默尔·蒙蒂利亚。

　　羽族的这一步棋虽然将整个神圣拜伦斯帝国拖入了险境，同时也完全限制住了“节制”化身、蒙蒂利亚当代家主阿默尔·蒙蒂利亚的手脚。

　　构成“物质界”的三大权柄“天空”、“尘埃”、“海洋”完全分散，碍于和“忏悔位”之间的约定无法腾出空隙，阿默尔收容“构想界”诸权柄、清除神秘的计划被无期限延后。

　　虽然，阿瑟·尤莱亚带领海族归顺荣光教会七座之一的永恒座之后，就跟梅尔维尔断绝了关系，但他们毕竟有过师徒的名分。

　　“无穷之暗”厄毕斯会选择祭祀“恐惧之王”恩诺·卡尔，固然是因为“物质界”和“构想界”相对而生，圣西娅公国正对着“构想界”南方之天，向南方之天的统治者“恐惧之王”借力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和“恐惧之王”恩诺·卡尔的绘本在帝国东南部流行不无关系。“恐惧”灵性在“物质界”东南一带的积蓄导致了大半事情的走向。

　　即便一切都可以说是偶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而且蒙蒂利亚家族从始至终都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甚至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是，任何一个了解“绘本商人”的存在，都不会觉得梅尔维尔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辜。

　　罗格的信直接到达哈里森手里，而没有直接寄给他本人，便是蒙蒂利亚当代家主、“节制”权柄的化身阿默尔·蒙蒂利亚对他的警告。

　　这也是无可争议事实。

　　正如多年以前，他建议他的学生阿瑟·尤莱亚盗取“海洋”权柄，使得海族勉力抵御荣光教会的防线在一夜之间崩溃，人人称赞他手段毒辣。现在，人们也因为他学生献祭整个海族的行径，说他机关算尽，残酷无情。

　　梅尔维尔抵靠着办公椅，看着罗格的信出了一会儿神。

　　神圣拜伦斯帝国东部一片混乱，帝国的政局阴霾密布。而整个艾伦塞德斯郡，则处于蒙蒂利亚家族的庇护下，暂时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群众欢声笑语，城市安宁祥和。前日，佛彼得市还举办了几场庆祝庆典。

　　市里每一个人都认识他，都会像他致以微笑，尊敬地问好。这是他们创造的国家，是他们建立起来的城市。

　　梅尔维尔呼了一口气。

　　人类皮囊的内部温度和外界环境温度差使得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现在已是深冬时节，神圣拜伦斯帝国面向帝国人民群众的每年一度的圣殿会议即将召开。按照程序，帝国的皇帝，荣光教会的另一位大牧首，教会七座之一的光明座首席“荣光位”巴尔·斯利奇将在这次会议中公布他的继承人选。

　　比起外部来自“海洋”权柄和“蜉蝣之王”戈德弗里的威胁，神圣拜伦斯帝国内部的皇位争夺又是另外一重水深火热。

　　或者说，当整个战局由外部转向内部，真正的战争才拉开序幕。

　　他必须鼓起劲，他们即将面对更险恶的困境，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半晌之后，梅尔维尔拿出纸和笔，写下了第一行字。

　　“尊敬的阿默尔大人：

　　请原谅我此次的疏忽……”

　　在阅读罗格的信件之前，他需要先给“节制”化身、蒙蒂利亚家族尊崇的至高存在阿默尔·蒙蒂利亚写一封致歉信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需要对羽族构建异族联盟的事情进行忏悔，需要否认自己的知情，还需要表明自己在阿瑟·尤莱亚的事情上一无所知。

　　他需要表明自己的顺从，表示自己绝无反抗之心。

　　即便不会有人相信。

　　一封致歉信写完，梅尔维尔将它密封好，投进了以帝国防御法阵为基础的信息通道。

　　然后，他才拆开了手里那封来自罗格的信，一字一句阅读起了这个出身偏远乡镇、同过去的他一样困于迷茫之中的蒙蒂利亚年轻人的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