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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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方长。
江淮躺在床上回想着许哲说的话，窗外枝桠疯长，阳台那株单瓣茉莉悄悄绽开，漏出嫩绿的花芯，空无一人的街道亮着几盏路灯，叶间藏匿着的蝉孜孜不倦的叫着。
他想了很多，想起他初次见到季野时小小一只躲在孟婉安身后，想起他们放学肩并肩走过大街小巷，想起每次考试钉在年级第一第二被夸奖时的骄傲，想起搬家时身后不舍的玩伴，想起对门经常传来的吵闹声嘶吼声，想起医院里躺着的母亲，想起那晚苦口婆心的江震南，想起曾经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有人跟他说“哥，我们一起考清华吧。”
清华。
他们曾经的约定。
是啊。
阿野在和一地鸡毛的生活对抗。
他却在原地踏步。
江淮回想着这几天他都做了什么。
他走过他们曾经并肩而行的街道，回了老城区，发了不知道多少信息，等着世界另一边的人做出回应。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有他，又无一不是为了他。
江淮心中一直堵着一口气，他这几天都很暴躁，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只想着阿野，只知道阿野一声不吭走了，只知道等阿野回来。
可如果阿野回来了看到暴躁颓废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这几天什么也没做，整日无所事事，想尽办法把注意力从阿野身上移开。
周围人兴许都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所有人都在劝诫他，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与其这样被动的等着，为什么不振作起来直面曾经的约定呢。
江淮站在阳台上吹风，空气中散发着茉莉的清香，对门的窗台依然紧闭着，他手撑在栏杆上，嘴里喃喃低语着。
“阿野，我们顶峰见。”
……
往后的整个暑假，江淮埋头扎进书堆里，阳台的茉莉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从嫩绿的枝叶可以看出来它被养的很好。
床头的作文集被反复翻看过，书页已经氧化发黄，书柜上新增了几本其他的作文书，不过大多都是挑拣着看。
他有时也会去他们曾走过的街道散步，去凌海看夕阳，去老城区感受那人间烟火，去有他影子的每一个地方。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
……
假期里江淮去过两次医院看望顾凡，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医院里，车祸过后已经就这样躺了五年。
江淮每次都在医院待一下午，静静的坐在床边，偶尔跟顾凡说说话，不过都和漂洋过海发出去的信息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味，顾凡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脸色苍白，多年躺在医院里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死气，但眉目间依然能够看出她曾经的风华绝代。
江震南每月都打钱到医院，不忙的时候也会到医院看妻子，每次回来时都很憔悴。
记得几年前他刚收到顾凡出车祸的消息时，他还只是某公司里的小职员，那时江淮才11岁，他担负着昂贵的医药费，独自带着江淮，后来他不放过任何机会，努力打拼，凭自己打拼出一番天下，他的公司步入正轨，他也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江淮清楚的记得顾凡车祸后，他每每夜间醒来总能听见父亲房间低低的抽泣声，人高马大的中年人在夜里哭的泣不成声。
顾凡的车祸发生的很蹊跷，肇事者只说自己刹车失灵，赔偿了部分医药费，加上并没有造成死亡，也没有被判的多严重。江震南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但他们没招惹过什么人，一时也只能当是意外。
江淮让自己每天过的很充实，高一的内容他都自学的差不多了，转眼间八月份已经接近了尾声，江震南也帮他安排好了学校，他成了南阳一中的新生。
“小淮，学校通知九月二号开学，名我已经帮你报了，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但也不是很远，我让小贾送你去学校，你放学给他打电话就来接你，就不住校了吧。”江震南往江淮碗里夹着菜。
“好。”江淮埋头吃着饭，嗓音沉闷。
“一中开学有分班考试，按成绩分班，你好好准备。”
“嗯，我心里有数。”
江震南嘴角带着笑，和蔼的说：“心里有数就好，爸爸相信你。”
江淮也抬起头看向江震南，嘴角微微上扬。
……
暑假剩下的几天江淮仍然埋头在书海里，他正刷着高一例题。
咚咚咚———
“小淮，你快出来。”钟姨在门外急的团团转。
江淮打开门就间钟姨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外：“怎么了？钟姨。”
“小淮啊，你爸刚才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小季从国外回来了，好像是在他妈妈的病在国外也得不到好转，人不行了。”
……
时隔两个月再次听见季野的消息，江淮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他只想快点见到他。
江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机场的，只知道他到的时候季野就一个人坐在机场的长椅上，眼神黯淡，手里抱着被包起来的一个盒子。
骨灰盒。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坐在那，身影孤单又无助，他情愿坐在那的不是他，是谁都好，但唯独不要是季野。
他该是灿烂而热烈的。
江淮想起两个月前在凌海边，季野在夕阳的余晖下温柔的笑着，可是现在，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抱着妈妈的骨灰，孤单的坐在机场里。
两个月。
好像时间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但少年坐在长椅上的身影清晰的告诉他，在他们互不联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多到他在那个身影上找不到一点曾经少年意气风发的影子。
季野安安静静的坐着，他好像被抽了魂，甚至没有察觉到江淮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阿野。”江淮轻声叫着他。
季野闻声缓慢的抬起眸，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江淮，呆愣在原地。江淮也没说话，沉默着看着他。
空气静了片刻，最后是季野出声打破了沉默。
“哥，我想你了。”
和两个月前他隔海发回来的信息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当着面说的。
季野眼神涣散，嗓音沙哑，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看起来更加苍白，稍显病态，眼角微微发红，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一层薄薄的水雾覆盖在其中。
江淮垂眸看着憔悴的季野，他想安慰他，可话到嘴边他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几度想开口又把话咽进喉咙里，最后只伸手摸了摸季野的头。
“哥在。”
哥在，一直在等你。
在我们曾欢笑的回忆里等你，在你留下的痕迹里等里，在有你身影的每一个地方，在漂洋过海的得不到回应的信息里等待希望，在无数个只有蝉鸣的黑夜望着你曾住过的房间寻找你。
盛夏的晚风拂过身边，少年风华正茂，鲜衣怒马，晚风带不走的，是少年隐晦而明目张胆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