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青霄水若镜》张翼山长

33、第三十三回 心法

　　姬子溪和公孙薄正在津津有味地围观，突然四人上空传来轻微的一声“啪”，紧接着，空中有细碎的东西洒落下来。
　　四人微微吃惊，连忙查看落在地上的东西。
　　姬子溪捏起一小块东西细看：“这是……”
　　“是石头的碎末。”公孙薄接口道。
　　“准确地说，是两小块石头，在空中急速碰撞而成的碎末。”逸之眯着眼下了断语。
　　“胡说，这里根本行不了道法，没有人可以这样施术。” 林清枝发出质疑。
　　“不是术法。”逸之平静地说。
　　“嗯，逸之兄好眼力。”公孙薄微笑道，“一块石头飞出后，另一块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它，并且击碎它。”
　　“不用术法，谁可以做到？”林清枝和姬子溪奇道。
　　逸之和公孙薄相视一笑，“有一个人可以。”
　　“墨家的龙哭先生可以。”这一句接话却来自四人之外，从远处轻飘飘地传过来。
　　“哇！稚郎师哥，终于见到你啦！” 林清枝高兴地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往说话的人那边跑去。
　　迎面出现的，正是羽生稚郎、郭风古、龙哭、姬子岩四人。
　　姬子溪和公孙薄大喜，虽只隔了几个时辰见面，但在鬼神莫测的幻境，小别重逢也给人带来极大惊喜。姬子溪热切地叫了一声“兄长！”上前与姬子岩把臂相见。
　　逸之眯眼皱眉问道：“诸位没有遇到鸠摩罗衍法师和林姑娘吗？”
　　正拉着羽生稚郎胳膊大倒苦水的林清枝也反应过来：“对啊，我姐姐呢？稚郎师哥有没有看到我姐姐？”
　　郭风古道：“很遗憾，从进入影壁一开始，我们就未曾见过清雪师妹和鸠摩罗衍法师。”
　　林清枝瞬间转喜为愁，眼泪旺旺地对着羽生稚郎：“稚郎师哥可要想想法子呀，也不知道她现下在哪里，离我们远不远。”
　　羽生稚郎道：“不能用现世的眼光来看待幻境中的时空，目下我们已经进入幻境的初始层，距离远近、时辰长短，都是一片混沌之态。”
　　周围众人听了羽生之言，大多似懂非懂，面露疑惑，只有公孙薄点点头。
　　郭风古凝眉思索，接口道：“你方才所说的太虚幻境初始层，又是何意？”
　　羽生稚郎道：“初始层是太虚幻境最外围的一层，与进入者的早年经历相交融，大家会在此遭遇与各自回忆相关的场景，只不过，这些场景经过了变形变异，看起来会有一些荒唐。”
　　“果然很像梦国七乡中的藏往乡。”姬子溪道。
　　“的确很像是梦境。”林清枝低低接了一句。
　　“对，发生之理与梦有些相似。众人虽然各有遭遇，但又联入同一片梦域，且神思清醒，相互间亦能交谈相处。”
　　“那我姐姐呢？能找到么？” 林清枝急切接了一句。
　　羽生稚郎不答，只望着远处思索，像是自言自语：“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 。上哪去找梨花？”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前踱步。众人不由随之而行，心无旁骛的羽生稚郎此刻隐隐然成了向导。
　　逸之悄悄靠近郭风古：“郭师兄，看起来，你们这位年轻的镜幻师，对太虚幻境所知不少呀。”
　　“逸之师兄见笑，羽生这个家伙呀，每日专研影壁、施镜幻术，浸淫其中多年，日思夜梦加上道听途说，知道些皮毛也是有的。” 郭风古丝毫不见困于异境的愁意，呵呵笑道：“只是不料将诸位贵客也卷入其中，真真是过意不去呀。”
　　“此等秘境，非缘不得入，恐怕修行之人是求都求不来的呀……”逸之一边和郭风古打着哈哈，一边暗想：“这郭狐狸，合诸子之力参详云镜之秘，你不知多开心。不过待到真正解密、获取奥义之时，只怕又起门户之见，听说阴阳家有一种消除他人记忆的秘术，我看还得当心些……”
　　众人对太虚幻境几无所知，又失去法力，只得随着羽生稚郎行去。一片白茫茫之中，羽生既不使行法，也不用司南，只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前”走去。由于没有任何外物参照，这里已然没有“东西南北”“前后左右”之分。
　　羽生稚郎自顾自嘀咕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好像在寻找什么，直到在众人中看到逸之，面露喜色地奔过来，热切地拉住逸之衣袖道：“方才听清枝讲起，逸之兄乃稚灵体质，想来对心斋之法亦有极深造诣？”
　　逸之微微一诧，随即点点头：“虽不精深，但略有心得。”心斋之法源自道家祖师的《南华真经》，讲的是心境虚静纯一的功夫，每名道家弟子入门都会修习此法，不过境界却有高下之分，初学者仅能摈除杂念，长年修习者则能入虚无之境。
　　羽生稚郎大喜：“此间术法不行，但道家心斋与太虚相通，只在心间运行，不涉外术，正当其妙。”说罢便请逸之席地而坐，两人抵掌，各运心法。众人一见，颇以为奇，但不敢出声，便也零零散散围着两人坐了。
　　初时，逸之只沉浸在自己的心斋境界中，不多时，便在心念中感受到另一股念力，许是道家与阴阳家渊源颇深，两种念力竟能相融，仿佛来自不同山谷的两股雾气混同一处，又向着远处弥漫开去，渐渐的，“雾气”飘荡着、变换着，漫天漫地。
　　“嘶——”羽生稚郎撮口而啸，起初是方才林清枝所吹的“蚊音”，然后，其声开始能为常人听见，与之前影壁发出七色光时的啸声有几分接近，最后，变成一种响彻四方的清啸，逸之心有所感，亦随之发出当初在七仙岛所使的“召凤之啸”。
　　两人的啸声相互应和、交叠而出，宛如琴瑟和鸣。
　　在一浪接一浪的啸声中，不远处也出现了动静。
　　“噗嗤噗嗤”、“得勒得勒”、“悉悉索索”……外围的众人侧耳听去，有各种不同奇怪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人随即收起啸声。
　　然后，伴着这些怪声，果真有东西出现了。
　　先是两只长着翅膀、身上闪着鳞片银光的鱼“噗嗤噗嗤”飞了过来，悬停在逸之上方。
　　而羽生稚郎的上方，则凭空游动着一条狐形长尾鲨。
　　紧接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灵纷纷到来，全身金黄的长蛇，灰毛狼，白色犬，还有说不清是羊是牛的四脚异兽，陆续跑过来。
　　“大家不要动。一动不动。” 羽生稚郎仍闭着眼，口中发出指令。
　　这些异兽离人近了，便放慢速度，缓缓来到各自对应的某一个人身旁，安静蹲下。
　　不一会儿，每个人面前都蹲着一只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