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星当魔王》玄熊熊

36、关于真相的冒险（6）

　　时曜没有回到寝室，而是直奔维维亚娜的办公室，准备申请休学手续，这样一旦他们在西奥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自己最起码还有退路。然而没等他开口，维维亚娜看见时候时曜时，却露出了一副十分高兴的表情。

　　“你来得正好。校长即将亲自带队，联合各个领域顶尖的魔法师，带领学校的顶尖学生，一起前往沙漠深处进行深修。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虽然我不看好你小子，但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一些天赋的。怎么样？我已经把你推荐上去了，你小子可别给我丢脸啊。”

　　“可是我来是办理休学手续的。”

　　维维亚娜审视着时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还年轻，有很多新鲜的事物想去尝试，你脑子里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疑问，但你要知道，时间对于你们这种年轻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你知道你现在的天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是被别人记住的可能性。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是休学而已，我还会有许多时间。

　　“人是会变老的。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我的天赋才能已经被时间慢慢抹平了。想当年我也是被我们老师寄予厚望的天才呢。但我死了以后，不出多久我就会被人忘掉。几十年后，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了，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这样想着，我就觉得很悲哀。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样，白白浪费各种机会，到时候再追悔莫及。”

　　维维亚娜笑了，表情却有些伤感。时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维维亚娜却直接堵住了他嘴里的话。

　　“这次深修是在三天以后。这个名额我会为你保留着，你不妨明天再给我答案。”

　　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这是一件多么狂妄，又多么让人向往的事情。沧海会变成桑田，高山会夷为平地。对于一个星球来说，人类只是上面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那怎么才能证明你来过呢？

　　出于恐惧，人类拼命的掌握工具，寻求各种力量的加持，希望能和自己命运做抗争。他们不愿意让自己，以及自己所爱的人面对生老病死，伤感别离。他们不愿意让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消逝在时间的长河里。

　　那些爱你的人会记住你，但是爱会消失，爱你的人也会死去，你所留下的痕迹，终究会化作一片虚无，就像你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他浑浑噩噩的走在校园里。

　　脑子里充斥着两种生活的碎片。

　　思考地过于出神，时曜不小心一脚踩空，跌倒在地。火辣辣的疼痛从他的掌心传来，他的皮肉被地面磨破。鲜血渗出，手掌通红一片，覆盖住了那条原本黑色的伤痕。

　　正当他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时，萨德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走在大路上也能被摔倒。没长眼睛是吧？”

　　萨德的语气有些恶劣，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他别扭着移开眼睛，不去看时曜，嘴里嘟囔着。

　　“你自己不就是白魔法系的吗？还不给自己治好。我看你是做梦做的连脑子都坏了。”

　　看时曜没有给自己治疗的意思，萨德叹了口气，拿出手绢把他的伤口包好。

　　“虽然你很欠揍，但是我跟奥拉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大度的原谅你了，毕竟我们是朋友嘛。但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许说什么姐弟的事情了，尤其是不许在奥拉面前提，否则我一定会揍你一顿！”

　　萨德挥舞着拳头，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似乎是因为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萨德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时曜又何尝不是。

　　时曜跟萨德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萨德随即眉飞色舞的说：“今天晚上奥拉说要给我俩做一顿好吃的。地方我都订好了，你小子要是不识抬举，以后你就别回寝室了！”

　　“今天晚上不行。”

　　“可恶，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奥拉，给她一个惊喜。你晚上没时间，现在总没事吧？”

　　知道再拒绝下去萨德要生气，时曜直接点了头。

　　对于时曜来说，萨德是他在这个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时曜那之前那段日子里，忘记了他曾经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他没有办法融入这个集体，总感觉自己疏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他每天独来独往，就像影九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边缘人。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都被他排斥开。他不愿意让自己成为这个虚假世界的一部分。

　　但萨德不一样。他仿佛是一个热力源，是一个厚脸皮的狗皮膏药。他好像听不懂时曜的拒绝，也不理会时曜的抗拒，他总是有各种方法把时曜拉到自己生活的圈子里。渐渐，时曜习惯了萨德的陪伴。

　　也是在他的带领下，时曜才融入了这个集体。

　　朋友，多么珍贵的字眼。

　　他们两个人悄悄潜进了老爹酒馆的后院的围墙，萨德指着墙上的狗洞，催促着：“快点快点！别让人看见了！”

　　来不及多想，时曜便低下头，跪在地上，跟着萨德一起从狭小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哎呦！别舔我了！”

　　萨德刚钻进后院，就被看守后院的狗团团围住。它们显然认识萨德，围着萨德，友好地摇着尾巴，舔舐着他的脸庞。

　　时曜沾了萨德的光，也享受了一回被狗包围着的待遇。柔软的毛发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让他痒得想笑。两个人身上沾满了泥土，倒在地上。

　　“天哪，你们在干嘛？”

　　奥拉听见后院的动静，及时走了出来，当她看见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把萨德和时曜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笑着听萨德抱怨学校的课程，一边细心地为萨德整理着衣服。

　　他们两人仿佛有一道屏障，将时曜隔离在外。时曜没有打扰他们，只是觉得心里更加沉重了。

　　“好啦，既然你们给我制造了这么一个‘惊喜’，我只能拿出我的珍藏让你们开心一下了。”

　　奥拉把两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珍藏的美酒。

　　萨德看着这酒两眼放光，抱着奥拉“啪”地一口亲在了她的脸上。

　　奥拉看着原地撒欢的萨德默默微笑，转身去厨房弄了几个下酒菜端了上来。

　　萨德跟奥拉向他讲述着自己的过去，讲述着他们的烦恼，他们的喜悦……时曜默默听着，三人都很默契了忽略了时曜关于那个姐弟的梦。

　　在时曜的眼里，萨德和奥拉这个两个人变得越来越具体。

　　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三个人都喝醉了。奥拉晚上还有演出，便先一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萨德和时曜两个人。

　　眼看着天色渐晚，时曜向萨德告别。他将维维亚娜给他的那个机会跟萨德说了，但他并不准备答应维维亚娜的邀请了。

　　萨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吗？”

　　时曜沉默了一会，说道：

　　“只是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有朋友，有目标，有生活。我能看见我的未来在哪，我能感受到快乐，希望和恐惧……毕业以后，我可能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白魔法师，到时候我会申请进入军队，我会帮助那些士兵，治愈他们的伤口，我会为圣贝恩堡贡献出一份我自己的力量……也许我能成为魔法师里顶尖的存在，我能出现在教科书里，出现在历史书里……等我退休以后，我可以跟着那些冒险团到大陆的各个地方去看一看，雪山之巅，沙漠深处，峰峦之间……有那么多我没见过的事物，都在等着我去看一看……也许我再幸运一些，我能找到一个愿意陪我携手走完这一生的人。当我们垂垂老去时，回顾这一切，我想我也不会有很多的遗憾。”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我惧怕死亡。”

　　之前维维亚娜的话让时曜心里的矛盾浮现了出来。而在和萨德交谈的过程里，他渐渐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

　　他在害怕。

　　他一方面害怕这个世界是假的，着会让他所经历的一切，他的情感，都将无所寄托。另一方面，他又害怕这个世界是真的。因为在梦里，他是不死不灭的。时间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岁月只会让他的智慧一直增长，那已经是对命运最好的蔑视了。

　　时曜以为萨德不会理解这种恐惧，却没想到萨德对他说：“我曾经梦见过奥拉的死亡，就在你跟我说，在你的梦里，奥拉是我的姐姐的那天晚上。

　　我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我害怕你说的是真实的。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清楚的记得，我在这里长大，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我知道我的父母一起在家里等着我……我记得我第一个老师的名字，我记得第一次考试不及格，第一次翘课，我甚至记得我第一个女朋友的样子……这一切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但是那个梦，那个梦太真实了。

　　我眼睁睁看着奥拉斯在我面前变得灰败，我抚摸着她的脸庞，可是它却逐渐在我面前化为灰烬，消失在升起的太阳里。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我没有心痛，只有麻木，仿佛这件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时曜看着萨德绝望的眼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走吧。但是，哪怕你找到了，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证据，也请你不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