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与话心头梦》云黛

7、第 7 章

　　学校的日常依旧，但我的心境却与从前大不相同。听见同班同学讨论球类运动时会自然而然想到幸村喜欢的网球，在听到与幸村有关的消息时会停下手上的动作悄悄聆听，在闲暇时总会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幸村所在的二年级C组。“幸村精市”这四个字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但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盘根错节生长在我的心中，肆意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我说不出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本能的不想被别人发现。

　　藤原是幸村的铁粉，从她嘴里总能有意无意听到很多关于幸村的消息，我情不自禁的变得喜欢与她搭话，从中悄悄描摹着幸村的趋势走向。或许是太过冲动，女生们激烈的讨论声最终引爆了班上男生们的不满心态，有人爆发了：“你们有必要吗？每天下课就在讨论别班的男生。”

　　这个声音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女生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回过神，才发现发飙的人竟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浅野，由于面相较凶不爱学习，且总是特立独行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所以大家在心里都有点抵触这个人。见发声的是他，教室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众人望向他，他却在大家的目光中行为愈发大胆。他随手操起课本“嘭”的往地上一摔，脚也顺势踹向课桌，连带着前桌的板凳都颤巍巍地移了位。在接连两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过后，他横眉开口道：“天天听你们在那儿不厌其烦地讨论，你们不烦我都烦死了！”

　　大概大家都被他乖张的行为吓到了，迟迟不敢说话，他却是变本加厉：“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你们刚刚不是在讨论你们的幸村君吗？”

　　博人眼球，我在心里毫不留情评价。

　　或许是无人接话，他气焰愈盛，且口不择言：“阴柔男而已，也值得这样追捧。”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冰到了极点。

　　大家自然知道，浅野口中所谓的阴柔男是谁。幸村生得一副好面孔，平日更是温柔待人，只有在球场上时才会显露出坚毅与霸气外露的一面。可恰巧如此，一些不服气的人便会私底下偷偷给予他一些不好的评价，只是之前没有多少人敢把这种站不稳脚跟的结论拿到明面上来说，今日这般，实属意外。

　　教室里的响动吸引来了许许多多外班的人围观，许多人蜂拥着堵住我们教室的前后门，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只是人虽多，却没有一人敢出言打断，我望望周围，在嘈杂的簇拥声中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浅野同学，你这样的言论，我实在不敢苟同。”时间好像回到了救下真楠的那天，只是这次，面对想要攻击伤害幸村的人，我底气十足。

　　此话一出，现场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我身上，也许大家会纳闷，毕竟之前我属于只关注学习，从不惹是生非的类型。

　　不等大家反应，我继续死盯着浅野，郑重开口：“一直以来，幸村君带领着网球部，给立海大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足矣载入校史的荣耀。且大家应该都知道，国中时，他曾生病住院，可术后复健仅二十八天，他便坚持上场。”说到这儿，我望向浅野的眼神略带嘲讽：“幸村君这样温柔又坚强的人，会被你称为阴柔，或许你是在做自我介绍吧。”

　　浅野似乎并没有被我的言语影响，而是露出了一个反讽的表情：“北原？你也会替幸村说话啊？”

　　我微笑着回应：“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可是幸村君复健二十八天上场，不也还是输了吗？”他平静地望向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温柔与坚强？”

　　如果说刚刚大家还能小声讨论看戏，那么此刻就是真正的沉默了，是的，全场沉默。

　　“那个……北原……”藤原鼓起勇气扯了扯我的袖子：“要不还是先别说了吧。”

　　其实我也有过一瞬间的慌乱，我也害怕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可只要想到那个人是幸村，我就觉得我应该站出来。

　　我平静地拉下藤原的手，轻轻拍拍以示安抚，又继续对上浅野的眼：“如果于浅野君而言，赢得亚军也算是失败，那么从未带回任何奖项的浅野君，你的人生岂不是失败透顶？”

　　“笑死。”

　　“死一个，让我也笑笑。”我持续盯着他。

　　他开始正经打量我：“想不到啊，像北野同学这样的优等生，也会这样说话？”

　　我并不想理会他这样的调侃，只是以沉默跟他对峙，良久后，他继续开口：“你站出来为幸村说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倒不如说，你跑出来诋毁幸村君，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情绪的驱使下，我语速不免加快：“作为幸村君的校友，我很感激他与网球部给立海大带来的荣耀，我很感激有他这样耀眼的人出现在生命里。”说到这里，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还请你收回你的诋毁！”

　　说到这儿，我的声音也不再孤单，大家的声音一齐在我耳边响起：“请你收回你的诋毁！”

　　“请你收回你的诋毁！”

　　“请你收回你的诋毁！”

　　浅野扫了我一眼：“嘁，白莲花。”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无所谓的表情，只是这次，从攻击幸村，变成了攻击我。

　　我微微愣住，其实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会在不了解另一个人的基础上便轻易给人打上不好的标签。在迄今为止的十七年里，我很确定我是一个正常的人，也是第一次听见别人恶意称我为“白莲花”。而且我清晰记得，同窗以来我不止一次为他讲解不懂的题目，在遇到问题时也给予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缓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因为握拳握得太死，指甲已经在肉里嵌下了深深的印记。

　　“浅野，给北原同学道歉。”

　　忽然出现的清润嗓音穿过人群重重冲撞着我的感官，哪怕不用特意去看，我也能知道这声音源自谁，因为这段时间我与他真的太熟悉了。

　　虽是如此，我还是不自觉往门口望去。毫不费力的，我便一眼找到了人群后方的幸村，他一开口，人群便自动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伴随着一阵阵的惊叹声，呼气声，幸村颇有气势地走进教室，直奔浅野而去。

　　或许是被忽然出现的幸村吓到了，亦或许是幸村展露出来的气场过于渗人，浅野竟然不似方才的态度，一瞬间收敛起了无畏的表情。

　　幸村站定在浅野面前，一改往日的温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浅野，请你向北原同学，道、歉。”

　　气氛凝固，时针好像在这一刻静止，良久后，浅野那边才发出了微弱的、毫无底气的声响：“我…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一次，我没有退缩，而是大步向前跃到幸村身边。与幸村相视一笑后，我定了定心神：“浅野君，现在我和幸村君都在这里，如果你还是坚持你方才的评价，你可以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或者向我和幸村君道歉，否则。”我顿了顿，望向他：“否则，我可能会认为你在哗众取宠，虚张声势。”

　　面对幸村本人时，浅野显而易见的少了几分气势，或许是一开始根本没想到幸村会在场，一下子碰见正主，他的表情流露出几分懊恼，又带有些许尴尬，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开口：“行，我道歉。”

　　我心下放松，不自觉侧头望向幸村，展眉露齿。巧合的是，幸村也在这一刻看向我，我们于咫尺之间相视一笑，而身后是一大堆看着好戏的同学。

　　幸村用眼神示意我跟他出去，又转过身，恢复了往日柔和的语气，“谢谢大家的维护。”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我，只不过那眼神过于复杂，我一时还看不懂那包含了什么，我只听见他郑重地对我说：“谢谢北原同学，真的，谢谢你。”他忽然伸手向我，只是我还没反应过来应不应该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他便条件反射地收回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多有不妥。

　　我纳闷，便用口型示意他：“幸村君，我们先出去吧。”

　　他点头应允。

　　我与他在众人的注视中公然并肩走出教室，一时之间我也顾不上太多人的目光，只能两眼平视前方装作镇定。幸村带着我穿过班级前面的空中走廊，来到了对面的教学楼，又引我拐七拐八，最终在画室面前停下。

　　幸村推开画室的门，干净明亮的空间顿时落入眼帘，我粗略环顾一周，画架虽多，却摆放整齐。他微微侧首示意我同他一起进去，我露出疑惑的眼神：“幸村君？”

　　幸村神色自然：“刚刚的环境中，没有办法跟你单独说话。”

　　回想到被几个班的同学围观，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问完我又暗自懊恼，明明刚才还不觉得尴尬，可为什么面对幸村时又觉得羞涩了呢。

　　“嗯，听到了。”

　　“全都听到了？”

　　“嗯，全都听到了。”

　　我难以置信地后退一大步：“你一开始就站在门口？”

　　幸村思索了一番：“嗯……也不算吧，听到你们班发出的响动后很在意，于是就过来了。只不过人太多，我站在后排。”

　　听到这里，我忽觉惊悚。虽说我站出来替幸村说话时确实没有注意到门外都有哪些人围观，但只要想到幸村一直注视着一切，听见了所有诋毁他的话，我就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能补救般地安慰：“你不要在意他说的那些话呀，可能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他有点嫉妒，才会故意那样说……”

　　我一字一句都在心里暗暗琢磨，只希望能安慰到幸村，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听见他低低的笑声。我抬头一看，他正眨着他好看的眼睛低头注视着我，眉眼弯弯的，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语气轻松：“因为有你的维护，所以，我并不觉得难受，只不过。”他话锋一转：“他诋毁你，我不能接受。”

　　我慌忙摆摆手：“他已经道歉了，算了吧，我也不想跟他再去计较。”

　　幸村疑惑：“为什么？”

　　我想了想，组织语言后再次认真望向幸村：“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会因为他的评价而改变。而且，那个时候你也站出来维护了我，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说到这里，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互相维护呀？”

　　话已出口，我小心翼翼观察幸村的表情。饶是听见这句略显暧昧的话，他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自然的表情。

　　幸村大方地给予了肯定：“嗯，确实是。”说完，他继续低头看我，只不过这次他若有所思，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再次开口唤我的名字时，他的语气已极度温柔：“希禾。”

　　“嗯？”

　　“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今天我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