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与话心头梦》云黛

6、第 6 章

　　今日来得极早，教室中只三三两两散坐着一些学生。我与幸村默契地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说来不过五分钟，但与幸村相处的分分秒秒都意外的变得极其漫长。摩挲着光滑的书面，犹豫好久才敢抬头看他一眼，又立即收回视线佯装注意力都在书的封面上。而幸村，依旧是带着万年不变的礼貌微笑，气定神闲翻过书页，面上看来毫无异样，与我相比，他处于截然不同的状态。

　　也许是我时不时探过去的目光过于炽热，幸村覆在书页上的手指一怔，头也没转便悠悠地开口：“希禾一直这样看着我的话，我可能会不好意思的。”这一停顿后他又恢复了翻书的动作，只是他愉悦悠闲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出他所谓的‘不好意思’的心情。

　　哪怕知道幸村并不是真的困扰，我仍心虚得不敢说话，默默将注意力放回了封面上，只能在心里小声嘟囔。

　　之后的课堂我仍谨记方才的教训，强迫着自己不能够转头，视线只能在课本与老师之间游离。然而这样的方式也没能使我多听进什么内容，只得暗暗懊悔一时激动答应了幸村的上课邀约，否则也不至于让听课质量直线下降。

　　下课后幸村一如平常，仿佛刚才出声提醒我的人不是他似的，他又提出了建议，只不过这次是长期的。

　　“以后我们都一起来上课吧。”

　　看上去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可这语气怎么听都是不允许我拒绝的态度。

　　抬眼看去，幸村神采奕奕，两眼专注，只等我一个答复。

　　没有叹气，我装作面色如常：“好。”

　　阳光透过大窗折射进来，我一低头便看见了幸村纤瘦细长的手指，如果不是因为手上的薄茧，我大概不会信他是个网球打得极好的人。

　　“幸村君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网球的呢？”我试图缓和内心的紧张，又极度想知道幸村的过去，了解与他有关的一切。知晓眼前这个站在我面前的被誉为‘神之子’的男生，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但幸村不会知道我内心的千回百转，于是他言简意赅回答：“从记事起就在打了。”

　　“这么久啊。”我有些惊讶，“这种精神太令人佩服了吧。我很少见能把兴趣坚持这么多年的人。”

　　“其实，已经不仅仅是兴趣了。”幸村淡淡地说。

　　“融入生活的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幸村的眸中闪过笑意，大方肯定了我的结论：“很贴切的形容，一语破的。”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希禾对网球很有兴趣吗？”

　　“之前没有，但看了网球部比赛之后有了。”我实话实说。

　　这句话似乎很受用，只见幸村微微抿嘴，满意开口：“下次正选比赛我提前告诉你吧。”

　　“没问题，那这算走后门吗！”

　　幸村佯装思考：“你要是想的话，我觉得可以。”

　　“谢谢幸村部长！”

　　“不客气。”

　　之前不了解，总觉得幸村过于优秀，不好相处。再加上他王者立海大部长的头衔，很多人更是对他敬而远之，哪怕再面善，大家都会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然而这段时间的相处彻底粉碎了我之前对他的错误认识，就像我们为了避免麻烦不会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完整真实的一面，幸村自然也不会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很好靠近。

　　真实的幸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孩子，而不是我们口中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那个神。

　　“幸村君，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好惹呢哈哈哈。”

　　“诶？”

　　听到这句话的幸村表现得很无奈，颇有一副将玩笑进行到底的架势：“我现在看起来很好惹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一时解释不清楚。”我搜肠刮肚想找些既能表明意思又能不惹幸村生气的词：“高冷，对，虽然面目和善，但就是有着生人勿进的气势。”我又在心里偷偷补充了句，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班女生才只敢透过窗户看他，而不是正大光明。

　　这下幸村是真无奈了：“难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高冷吗？”

　　我摇了摇头，“第一眼帅，第二眼高冷，至于第三眼……”说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样啊……”幸村故作严肃：“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差不多。”

　　“不是吧？”我暗自回想自己平日里的反应，虽然算不上热情，但也不至于看上去冷漠。

　　幸村开始发挥腹黑本领：“图书馆端坐的身影，看起来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有几次我就坐在你身边，看你的反应，是真冷啊。”说到最后他还故作委屈地看着我，只不过他语气中透露的淡淡愉悦，令我脸上微微一热。

　　我立即为自己辩护：“我真的只是没注意到！”

　　“嗯。”他没有否定：“看得出来，你是太认真了。”

　　“不过那时候我们也不认识吧，”虽然一直知晓幸村的存在，但我从来没有与他搭过话，准确来说是不敢。

　　幸村没由头地笑了：“所幸，现在认识得也不晚。”说着，他顿了一下，嗓音低沉柔和了几分：“相处之后才知道，你很幽默。”

　　由幸村嘴里蹦出的‘幽默’重重敲击着我的听觉器官，我听见胸腔里有什么尘封的东西在叫嚣着。而眼前的人，这个一次次让我心绪紊乱的人，正静静注视着我。

　　我听见源自我内心深处的郑重回复，声音细小却坚定：“你也是。”

　　我们相视而笑。

　　话到此处已行至走廊尽头，幸村接下来会去网球部继续训练，而已无课外活动的我选择了回家，我们在屋檐下告别，一声再见轻而易举，因为我们知道，明日彼此还会相见。

　　从头至尾，双方都未表露任何令人意外的情绪。然而微不可查的心觉告诉我，我与幸村，又近了一步。我从能够理智沉静地面对幸村到今日坐在一起都觉得紧张，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大大咧咧地朝我展露着某个我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我对幸村的感情，渐渐超出了普通朋友之间应有的界限。

　　我透过围栏望向远方幸村的身影，光与影的交错中，少年的背影挺拔坚毅，我的视线中更只此一人。时间仿佛倒退回了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他逆着光站在路的上坡处，我抬头看他，如梦似幻。一切遵循自身的规律运转，或许在那日转身看他之时，我便早应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希禾！”

　　我被这忽然出现的女声拉回了现实，下一秒，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右肩上。我转过头，撞上了清水笑意盈盈的脸。

　　“你最近发的歌我都有在听哦，真的是越来越动听了呢！”清水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只是在倾诉的过程中还不忘小声委屈，跟从前一模一样：“只是可惜现在都没有什么机会听你现场清唱了，呜呜。”

　　见到她，我不免心情愉悦：“好啦好啦，下次我们俩约个时间，清唱给你听好不好？”

　　清水欣然应允，自然搭上我的肩：“好哦，你要记住哦。”

　　我与清水在国中三年一直是邻桌，我喜欢唱歌，她便做了我三年的听众，我向来不喜抛头露面，所以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我在音乐平台做歌手的事，也只有清水一人，常常催促着我上传歌曲。

　　只不过升入高中后我们被分去了不同的班级，很少有时间再聚到一起。而现在的清水，恰巧与幸村同班。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愣了愣，似乎一提到二年级C组，我便会下意识地想到幸村。

　　“你怎么了？”清水凑到我眼前，在咫尺之间停住了：“等等，你这个唇釉……”

　　我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唇，伴着一丝忐忑：“这个唇釉怎么了？”

　　“是阿玛尼的吧？”

　　我点了点头：“是啊。”

　　清水看上去兴致极高：“啊啊啊前段时间我还和同学讨论这款呢，但是一直没存够钱买。看你这么一涂我觉得真的超级棒啊！”说到这儿清水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似的，一脸神秘地开口：“就连幸村君都说这款好看！”

　　清水的语速不快但信息量够大，尤其是最后面的一句。我只能不太确信地重复：“幸村君说这款好看？”

　　“对啊！”

　　“等等，难道重点不是幸村君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清水用一种仿佛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耳濡目染啊！”不过，很快意识到回答过于言简意赅的她试着解释：“我们班女生下课的时候经常讨论时尚杂志，大概是耳濡目染吧，有一次幸村君主动和我们讨论起口红色号的问题，我们一致认为阿玛尼新出的这款唇釉非常好看，就是你现在用的这款。”

　　将起因经过串联起来，我已经可以猜出个大概了。唇釉并不是幸村母亲挑选的，而是幸村经过与同班同学讨论后选好的。但在我帮助真楠后的第二天早晨幸村便送出了这份礼物，这怎么想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吧。也就是说，幸村一早便打算送我这个礼物？

　　但那时候我们并没有交集啊。

　　为何幸村会这么做。

　　我不敢将这个问题直接抛给幸村，因为从一开始我便下意识的认定这是幸村母亲挑选的礼物，而那时的他也默默应允，想必是不想要我得知真相。

　　“希禾啊~”说着清水努力朝我挤出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大概是平时很少做这种卖萌的事，清水显然不在行，但她又再接再厉，立即切换了一个轻柔的少女音：“希禾~你让我试试嘛。”

　　卖萌可耻！

　　可看着眼前的人，我却怎么也装不起深沉，只是抿笑着点头：“好呀。”

　　大概是头一次，我的少女心在这个本应平常的下午，终于乘着气流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