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的世界》无拾幻影来

81、透明消失之前

　　我不是喜欢太依靠别人的力量，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如果是我想要的成果，别人根本没有办法按照我的规划，来仔仔细细地填充它，又恰好，这是我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习惯倔强的人，不会容许自己的软弱，但习惯软弱的人，反而让人看不到她的软弱。
　　偶尔或许也可以借一阵东风，来打破自己完全无法打破的软弱。
　　总是太过柔软，所以当感到别人的孤单的时候，又无法告诉他们，那是我无法给予的东西，我又习惯性地撒谎了，其实我只是看到了他们的哭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显得他们更加愤怒。人总习惯性地将自己放在人后，因而当别人指出这一点的时候，他们总是无法接受，无论我说多少话，我都没办法表达这些，因为他们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忙忙碌碌的每天，反复拉扯的每天，相互视为彼此重要的每天。
　　他们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别人的时候，视为是别人的荣誉，可其他人也没有去承担他们脆弱的能力，光是自己站在这里，已经费劲了所有力气，可他们总是会说，太冷漠的人找不到合适自己的位置，所以她忽高忽低、又飘忽不定，就好像在揭露了别人的伤口后，又为此撒上了一点盐。
　　他们复杂的情绪，不是朝着我本身而来，却想要让我为此付出一点什么，当我告诉他们，我手上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一丁点可以付出来回报的时候，失望跟失落就停留在这里。
　　我的前路，有无数座山跟坎坷，但我还是在不断累加自己的石头，我一颗一颗地叠上去，因为我想把我眼前的那些阻碍，先给挪开，这一片的地域太扎脚了，所以我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只是把石头累在更前方的地方，以至于等我安静下来，我终于发现这座大山已经阻碍到无法前进的时候了。
　　他们口头上说，为了我。可他们在文章里看到的那些，统统都是他们自己的缩影，以真心要挟的脆弱，没有办法用利剑去劈开，以至于我又到了束手无措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只能以说谎带过。其实我还在不断地想要挽救这个谎言，可是说谎者的下场，就是被揭露自己的面目。
　　我说过很多谎言，其中包括着，我对朋友的期待，还有我想要的挽留，其实我从未希望他们待在我的身边，我只是在这附近，朝着周围看，我找不到自己该走的路。而他们又正好在我附近，又正好在哭泣，我总是在戏耍、逗弄那些我以为的善意，后来发现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的攻击。
　　或许我该做的，就只有用力将他们推开，当他们落泪的时候，我连擦拭都无法做到，这一股东风，无论是善恶，我都只能乘风而去了。
　　我想停下脚步，想用谎言去掩盖一切伤害。可踉踉跄跄地每当我停下来，那双手又推着我往前走，这座大山我害怕撞得头破血流，可我还是没办法停留在这里，我从没有出发的目的地，我也看不到这条路的终点，就像是一个徒劳的旅人，总是往前走着，也只是在往前走着。
　　我唯一能给他们的谎言，就是我会一直在这里。
　　可我发现说谎除了伤害别人，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效果，我习惯性软弱了，因为我一直是个软弱的人，逃避、回避是我最常做的事情，我只是退了很多步，以至于我已经完全无路可退的时候，那双手便来推我了。他们所有人都高高在上，却指责我的高高在上，彼此叩首、跪拜，然后彼此怨恨、压抑、施加痛苦。
　　以至于这一切都太过复杂，我不想再对这些有任何付出。
　　我想要恢复我自己的步调，而从一开始，我就是持续着自己的步调，他们明明也有自己的人生，却要将那些时间，花在完全无所谓的人的身上。以至于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无论哪一种感情，只要是带上这样的意图，都恐惧得让人害怕。
　　当不同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办法理解，有时候离开也是一种令人期待的事情。他们或许会为此失望片刻，可他们本身就是被这种不会停下的脚步，而吸引于此。
　　这座大山往下压的时候，光是看着就觉得恐怖，没办法只能用手轻轻一推，没想到这一个印象中的沉重，已经变成了稍微带着点重量的纸片，稍用一点力气，就已经轰塌倒地了。
　　其实我也不会朝他们伸出手，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
　　无论是往前走，还是继续坐着，本身都只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迫于他人的推动，那双手推着我走到这，令我左右摇摆不定，我想去回头将这些都推开的时候，我才发现，它们都不在我的眼前。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从这条线出发，可我的犹豫也根本不必出现在这里。
　　这山峰不是由我的手挪开的，我根本动不了它，即使它已经轻成这样了。反正它也还未消失，于是就依旧站在这里，跟它干瞪眼，就像别人也总是期待着我与它撞个头破血流，来增加这一出好戏的时候，我也没办法继续动，于是我跟这座陪伴我已久的大山，我们彼此看着彼此。
　　但好歹让人安心。
　　它既不会对我有期待，也不会对我有敌意，它只是本身就很困难。于是跟它干瞪眼，也只有我一个人的情绪在暴走，以此反而令我感到安心。
　　一旦有所回应，或许我又该掉头跑了。
　　所以在它越变越薄之前，在它透明消失之前，我还是继续站在这里。
　　我在想，眼泪总有一天会枯竭。不论它因什么而流。那在之前，我还是得盯着那一根刺，告诉它。
　　不要再企图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