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不是我的祈祷 ...
-
坐在草堆上面，这里到处是灰尘，蜘蛛丝也掉了好几层下来，周围都是灰蒙蒙的颗粒，不仔细看也不用太在意，但乍一看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你究竟想干嘛？”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却先不耐烦了。为此他很惊讶。
但他并没有那种说话习惯，“你我好歹也是旧相识一场……”
“不过是那么点过往的交集，值得你这样来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她说话总是这样不留情面，让人难堪。显然她很知道该如何惹人恼怒，“不管阿婆跟你说了什么，她那都是吓唬人的，我在这里做草堆，并没有谁会来指着我说怎么样，大家都对我很宽容。”
“婆婆那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这个样子，总找不到自己的事情做。”
“那她也不用拜托你来说。”少女拧着眉头，不明白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难道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吗？”
对面的人卡壳了一下，都是一天到晚在被议亲的人了，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可他仅仅是出于善意，出于过往的那么一丁点相识的情谊。
“这些不必刻意提起，老人家她也……”
“你如果不想惹麻烦，就不要多管闲事。”这种朦胧不清的态度让人烦躁，“因为我不想议亲的事情，他们现在都头疼得很，管个什么人只要愿意来搭理我，恨不得快点把我打包扔出去，他们才不会管你什么前途啊、将来啊、以后啊的，他们就希望我能找个人嫁了。”
越说越生气，砸的手里的东西都恨不得砸穿个洞来，“嫁了嫁了，一天到晚都是嫁人，我都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除了快饿死的时候，可以有人或许还会给我口饭吃，别的还能有什么。”
“你说什么呢，成亲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她手里还捏着根草，跟捏着个什么大杀器一样，凶狠狠地指着眼前人，“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稀里糊涂的，他们可就越发得寸进尺了。现在你就像是那种毫无防备的……猎物一样，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人家要你干嘛，你就乖乖来干嘛？怎么？你干嘛那么听我阿婆的话？连我都不听他们的话，你干嘛要听？”
“那你怎么不听……”
“看着也不像是个闲出屁来的人。”
忍无可忍了，他道，“你讲话能不能文雅一点。”
“狗屎。”
那一句肺腑之言的谩骂徘徊在我的脑海里，以至于我看到眼前人的第一瞬间，又把那种烦躁给重合了起来，好在我并没有脱口而出，因为这怨恨也不是直朝他过去的。
桃鱈歆却好像是在担心我难过，“孩子，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说了。”我打断桃鱈歆，“你们说的我都听明白了，本来他也是无妄之灾。”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桃鱈歆会显得那么担心，但她好像原本就容易操心这些，毕竟就算我现在已经是这个年纪，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看来，跟个娃娃没什么区别。
小孩子磕着碰着一点，本就是相当受重视的，如果在地上摔跤摔个大的，那就更惹人注意了。我也知道我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情绪不稳定了一点……不，是情绪特别不稳定。
紧绷的线它要是断得了，那也不必如此麻烦，可怕的是它一边对付着超乎寻常的压力，一边还支撑得住，几乎越是压下来，越是韧直。
这种意志的磨炼不可能是出自于温和的环境，把它周围所有可依赖的因素都给降低之后，再让它在这种崩溃边缘不断徘徊，并非是它徒然升起了对抗的决心，而是终于到了退无可退，只能破釜沉舟的时刻。人一旦到达了这种境地，就能完全活得像一个疯子。
旁人看到这样的人，夸赞他，“是个靠得住的伙伴。”
却从没有想过要将压力从他身上挪开，只是期待着他能够承担着压力，去做更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去把他当个人才，去给予他丰厚的待遇，然后把他当做众人的榜样，再去指责那些生活在安稳中的人，你们怎么没有这样的意志。
若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意志。
世界早就崩塌在这种意志产生前的崩溃，必须给予大部分人绝望，才能诞生大部分的勇士跟热血。
我讨厌任何一种英雄主义。我也讨厌任何一个，用轻松的玩笑话，来说自己可以当个英雄的人。他们无视了英雄受到的血淋淋的现实，而只捧着他们跨越过那无数伤心事后，磨砺出来的坚定。他们崇拜的英雄，不是从狼狈的泥土里，不是从伤痕累累的过往里，走投无路时追寻到光明的人。
他们只需要一个形象。一个立于众人之上，完全与英雄的诞生相反的形象。
与他们来说，这就叫强大与实力。
令人作呕。
后来的孩子把他们当做是榜样，当发觉自己并没有同等的心性的时候，又开始怀疑自我的能力。如果你们的意志没有那样坚定，那也只是面临的崩溃，还没有到达一定的境界。温室里的花朵，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与柔软，它们只会期待着，能够自由地去享受光明和温暖。
深处于黑暗与绝望的人，会尽力去守护这种温暖。
因为从指缝里遗留出来的一丝一毫的光明，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希望。
寄托于绝望的人。
如果能看到光亮，不会有片刻敢松手的时候，因为光是看着它，都已经惧怕得不行。无论它在不在那里，无论它是不是一个幻影。
那是在黑暗里，唯一可以相信的期待。
他们问。
你哪来的信心。又是从哪来的执着。为什么不肯放弃。为什么不肯后退。你真的有那么果决吗。
我也想问。
在你们的眼里，真的有那么多的退路。真的有那么多的光明。真的没有一丁点的黑暗包裹，而为此恐惧退缩吗？
一旦你退了。
一步，两步。你就会走到黑暗尽头。
在尽头。你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这不是我的祈祷。
这是希望在对我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不是我的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