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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月与卿 ...

  •   在检查结果确认之后,他们把顾怀夕的监护人时卿叫到了医院。
      顾怀夕的肿瘤位置长得很凶,医生让时卿做好心理准备,并且手术之后很有可能瘫痪。

      时卿早就知道顾怀夕得的是胶母细胞瘤瘤,他虽然不懂医学,但在网上搜一下就知道,胶母细胞瘤是恶性肿瘤,恶化快,治不好。
      今天再听医生说了这些可能的术后并发症,时卿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抽空了。

      他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问:“那如果不做这个手术呢?她能活多久?”
      顾怀夕最是骄傲,时卿不敢想象她最后躺在病床上,生活难以自理的样子。

      时卿是受顾怀夕父亲的命令照顾顾怀夕,他对于顾怀夕所有的初印象来自顾总的叙述。
      在老父亲的文字里,顾怀夕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白兔,如果没有人保护,随时都有可能被虎视眈眈的顾家亲戚分食干净。

      可等到时卿真的到了顾怀夕身边后,他才发现顾怀夕和自己想的很不一样,柔弱的外表只是她迷惑敌人的伪装,她有一颗冷酷的心肠。
      但这也是后来时卿才察觉的。

      爱女如命的顾总在自己出意外前就给女儿安排了所有退路,哪怕这辈子顾怀夕躺平当个咸鱼都没关系。
      其实时卿本来也以为自己的任务就是保障大小姐的咸鱼生活,直到他隐约察觉到顾怀夕的野心。

      他为此感到诧异,也为此觉得兴奋。时卿无疑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所以他从骨子里渴望冒险与挑战,而不是有事没事敲打顾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但是时卿与顾总签订了一份20年的契约,以保证顾怀夕无忧无虑的长大。

      时卿第1次察觉到这位大小姐并不像她表面那样柔弱可欺,是在顾家那帮老弱妇孺找上门的时候。
      顾家的亲戚借着顾家的名头在外闯了祸,撞死了一个人。

      时卿得知以后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报了案,让警察将罪犯绳之以法。
      第2天,顾家的亲戚就找上门了,他们知道时卿油盐不进,就趁着时卿不在的时候找到了顾怀夕。

      他们对顾怀夕说,时卿到底是一个外姓人,会欺负她年幼,私自侵占公司的钱财。
      他们还说,时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蛊惑了她爸,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毕竟时卿出现在顾怀夕她爸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他的名校背景在人才济济的顾氏集团中微不足道,唯有一张精致的脸蛋引人注目。

      但顾怀夕说,她相信时卿。
      她没有说过多的话,只说:“我爸让时卿来做我的监护人,所以我当然相信他。至于你们怎么想,我并不在乎,毕竟……我才是继承人。”

      时卿当时就站在门口,其实无论顾怀夕说出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惊讶,哪怕顾怀夕站在顾家亲戚那一方。
      因为他只把这当做一份工作,顾怀夕是怎样的人以及顾怀夕如何看待他,都不影响他的工作。

      时卿很赞同顾怀夕说的那句话,那就是顾怀夕才是继承人,所以她不需要考虑这些亲戚的感受。
      一个头脑清楚的继承人总是令人愉快。

      所以时卿开始对这位大小姐产生期待,他手把手地教了她很多东西,她比他想象地要聪明许多。
      或许这样形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不好,但在时卿看来,这是最高的评价。

      顾怀夕是天生的野心家。

      时卿刚来到顾总身边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老谋深算,还是一个努力想得到领导赏识的职场新人。
      顾总当时的名声不太好听,有人说他生性凉薄,心太狠,是个十足的利己主义者;他不留无用的下属在身边,也不在乎所谓的亲戚情分,即使有人求上门来,磕得头破血流,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当时,时卿就跟在顾总身边,在进公司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老妇人冲出来,当场给顾总跪下了,哀求他看在亲戚一场,帮忙把她的儿子捞出来。
      顾总说:“报警,把她拖走。”

      他用一种极其冷酷的视线看着女人磕出血的额头,说了一句:“你磕我没用,不如去警察局磕。”

      顺便说一句,顾总除了被这些亲戚缠,还经常会遇到送上门的男男女女。
      顾总通常会在这些男男女女脱干净之后,打电话让人上来,面无表情地说:“可能是商业间谍,报警送警察局吧。”

      不得不说,顾总在世的时候,人缘差到狗都嫌,但扫黄打非的民警很是感谢顾总。

      可是时卿看过顾总温情的样子,是提到他的女儿顾怀夕。
      那天,顾总本来是在发火,把几个副总骂得狗血喷头,损得无地自容,后一秒顾总的手机响了。

      是顾总的手机闹钟。
      顾总看一眼手机,直接走人了。

      那也是时卿第1次见顾怀夕,那时顾怀夕9岁。

      司机问顾总去哪。
      顾总说:“今天我要接怀夕下芭蕾课,要不是定了闹钟,差点就忘了。”

      舞房门口,小姑娘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从人群中扑朔出来。
      她高高昂起的脖颈使她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她抓住父亲的胳膊,向他炫耀:“今天我是领舞!”

      时卿也仍然记得,顾总夫妇飞机出事后,14岁的顾怀夕穿着一身白衣跪在灵堂前,居心叵测的亲戚欺负她年幼,想骗她手里的财产。
      时卿当时冷眼旁观着,准备让这位继承人好好吃个亏,最后再出来帮她。

      毕竟小姑娘总是心软,心肠太软的继承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平素爱笑的小姑娘脸上失去了笑容,眼睛里结满了寒霜,那一刻她的模样很像顾总。
      顾怀夕的声音很平静,可是时卿分明瞧见她攥紧了拳头。
      顾怀夕一字一顿地说:“时卿,把这些人从我父母的灵堂上扔出去,再也不许他们来我顾家!”

      顾怀夕精准地点到了时卿的名字,似乎早就知道他来自己身边是为何。
      时卿以为是巧合,他想,这些人做得太过分,惹怒了大小姐。

      直到后来顾怀夕说出那番我才是继承人的话,时卿才隐约察觉到,顾怀夕藏在美丽外表下的野心。
      也对,一只豺狼怎么会养出一只兔子来?

      时卿和顾怀夕,有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他们有时候在顾家老宅的茶室对弈,顾怀夕捏着棋子思考片刻,落子,然后她的眼睛笑成一道弯月,对他说:“时老师,你输了。”

      顾怀夕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时卿作为她的监护人,早在第1次检查的时候就拿到了她的报告。
      顾怀夕生的病打乱了一切,时卿想,他应该为自己找后路了。

      他不会背叛他对于顾总的承诺,但他的承诺止于顾怀夕生命的最后一刻。
      如果顾怀夕死了,协议也就提前终止了。

      谁能想到顾怀夕的生命如此短暂。

      但是医生的回答更加残忍,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肿瘤继续增长,压迫到功能区,病人一样会出现相应的症状,这些并发症并不完全是手术带来的,本身这是一种恶性肿瘤,所以还是希望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时卿最终签了字,当他落下名字最后一笔的时候,他的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时卿抬起头,拜托医生:“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告诉病人她自己的情况?”

      “我们明白。”医生回答他。

      时卿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病房的,他欺骗顾怀夕说,她的脑子里长了一个小东西,切掉它就会好起来。
      也不知道顾怀夕信没信。

      可是时卿不敢再留下去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做手术的那天早上。
      剃头阿姨过来给顾怀夕剃头发,她摸着顾怀夕的长发叹气,说:“多好的头发……你和我姑娘一样大……”

      顾怀夕剃完头发后,因为她年纪小,所以医生来和她做最后的术前沟通,让她不要紧张害怕,只是睡一觉就好了。

      顾怀夕叫住了周陵游,她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问:“我的脑袋里到底有什么?真的只是一个切了就好的小东西吗?”

      她伸手拉住周陵游的袖子,说:“求求你,告诉我吧……”
      她低垂着眼睛,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有时候想,死了也好,这样我就能去见我的爸爸妈妈了……”

      顾怀夕抬起眼睛看他,说:“可我到底生了什么病?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做了手术也有可能好不起来?”

      顾怀夕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碎了的星星,像波光粼粼的星河,她的眼泪像一颗硕大的珍珠含在眼睛里,摇摇欲坠,悬而不绝。

      周陵游别开了眼睛,说:“你不要多想,你要相信我们。邵主任是脑外科的专家,做过很多例这样的手术,很多人都恢复得很好。”

      后来周陵游回忆起来,他在那时就已经露了破绽。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说任何话。
      可是作为周陵游,他又后悔,他在那时候没能好好安慰她。

      顾怀夕松开了她的手,她说:“周医生,我不为难你了,你让我再打个电话吧。”

      周陵游沉默地退了出去,他替她关好门,看着她擦干眼泪,拿起手机。

      周陵游并不知道,顾怀夕有他没看到的另一面。
      他还在想,小姑娘的这个电话大约是打给亲近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日月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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