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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玉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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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臻和燕娇玩得开心,前朝那里却有了点问题。
李获愈加多疑。
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眼神锐利凶狠,每天都很早醒来,很晚才睡去。
无数大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还是容易被易怒的陛下盯上,单单这个月就有三位前朝老臣被关押,理由是结党营私。
文名满天下的太傅长跪不起,勤政殿内,李获面无表情地掷出一本奏折。
太傅脸色变了,原本他是打算劝诫陛下,没料到这把火已经不知不觉烧到了他的身上,奏折内满满的字,参的就是他那个才高八斗的长子。
李获心满意足地阖上眼。
这个套下得不错,再有才学的男人也抵不过牡丹花,他不过略施小计,那个才子就折了进去,此后朝中文人无党,武将也在自己手里,他终于可以睡得踏实,在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坦然坐下。
可他还是做了噩梦。
半夜醒来,大汗淋漓。
他问小黄门,皇后呢。
天未破晓,林玉臻就揉着眼睛来他寝殿内,呵欠还没打完呢,就被一把抱在了怀里。
“臻臻,”李获在她耳边呢喃,“朕做噩梦了……”
林玉臻眼角一跳,腹诽你大早上的就搅人清梦,这不活该做噩梦吗。
“那我们去看看母后,”她试图安慰这个瑟瑟发抖的男人,“你好久没去见她了,她想你得很。”
“朕不去,”李获的脸还在对方的肩上埋着,“想和你去放风筝,去玩秋千……”
似乎有只小手在心里挠了那么一下,林玉臻莫名地有些鼻酸,想起那个夏日的接天荷叶,万顷翠绿,碧波中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当时他心思愁闷,满怀忧郁,但目光清澈,不似现在,如同上元节时要点的炮仗,碰都不敢碰一下。
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炸。
但李获恢复得很快,这样的温情时刻很少。
他太忙了。
忙着争斗,忙着修书,忙着分散权利认命太监,忙着让民间老道进奉仙丹。
这事还是燕娇偷偷告知林玉臻的。
林玉臻震惊了,陛下才多大岁数,怎么就要吃仙丹延年了?
她没忍住,当天下午就去找李获,正巧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小伶人,正调笑着用舌头接过颗葡萄。
伶人跪得慌忙,从李获膝上连滚带爬地摔下,光洁的额头磕在案上,很响,却一声也没敢吭就退下。
李获没什么表情,跟看小猫小狗摔跤没什么区别,心情很好的样子。
“臻臻,”他笑着朝林玉臻展开手臂,“过来。”
林玉臻站着没动,秀气的眉头皱着:“你已经得偿所愿,何必这般与自己过不去?”
李获眯起眼睛,眸子里晦明不定。
“你在心疼朕?”
那张玉雪般的小脸皱着,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看得李获一时有些恍惚,他总觉得林玉臻是被骄纵惯了的千金小姐,向来心里藏不住事无忧无虑,跟个小孩似的一眼就能看透,没劲儿极了,可这会那双瞳孔极黑,里面什么光也没,只有点淡淡的厌恶。
他又想起那次争吵。
他甚至气急败坏,端来一杯鸩酒。
“别的我不提,”林玉臻难得地语速很快,“你宠信宦官排除异己,这些都随便你,但河洛大旱北部战乱,为何却要置之不理,当做你斗争的手段?”
李获微微怔住。
林玉臻忍了忍,还是叹了口气。
看向那个曾令自己无比心动的少年。
可如今,她快不认识他了。
“妇人之见,”李获突然笑了,神情很不屑,“你懂什么?”
林玉臻的眼角有些泛红,声音带了哑:“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去看望母妃?她身子很不好……”
李获沉默了会,神情淡淡:“朕会遣人送去点千年人参,她早年亏得太多,能吊多久是多久罢。”
秋日的风悄然而至,案上的书被吹得有了响动,林玉臻鼻子酸了酸,就笑了。
瞬间卸下了很多的包袱。
曾经的心动是真的,那么这会儿,不想要这个人了,也是真的。
林家也觉出不对劲来,往中宫递了口信,委婉表示,希望她能多多劝告陛下,做朵名副其实的解语花。
燕娇也在讲,内容非常直白,说陛下行为不当。
被木芙蓉挡得严严实实的小亭子内,林玉臻拉过燕娇的袖子,在她耳边悄声道,没关系,你且再等等。
燕娇疑惑地抬起眸子,看见林玉臻弯弯的眼。